月兒被困在這邊不知道如何是好,楊鸢洛倒是悠哉悠哉的,府中的一切已經安排妥當,不是心腹,或者是稍微有一點不軌苗頭的丫鬟都被遣散了出去,留下的都是好的。
都說家賊難防,隻有将自己身邊的人和事安排好她才能專心對付外敵。
自從将玉衡公子送走之後,皇上的疑心病似乎是不減反增,有事沒事就宣召她進宮,言語間盡是試探。
而對于墨祈煜似乎是更加的冷落了,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心,果真不假。
從前覺得墨祈煜沒什麼威脅的時候,就和普通人家的兄弟一般,一點皇帝的架子沒有,還經常勸誡他多多關注國家大事。
現在則生怕墨祈煜在背後搞動作,巴不得他離朝廷遠一點。
楊鸢洛隻覺得一片心涼,而墨祈煜此時的心情,恐怕也是不好吧?
那可是他的親哥哥,竟然如此防備他,任誰都會傷心。
皇上總是召見她的事情,楊鸢洛并沒有告訴墨祈煜。
但是其原因肯定和宮中妃子的猜測不一樣,那些人總以為她是和皇上暗中苟且,可是這事兒就算是墨祈煜聽說了也不會相信,他是極其了解她的,斷不會認為她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隻是楊鸢洛害怕,墨祈煜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對皇上更加的失望,而且,他會擔心她。
楊鸢洛不想讓墨祈煜為她操心,所以這些事情,能瞞就瞞過去算了。
多說無益,隻會招惹更多的是非,徒增煩惱。
楊鸢洛正懶洋洋的倚在美人榻上,心不在焉的喝着碧螺春,擡眼的位置便能看見墨西決送她的那盆栽,生機勃勃。
“王妃,剛剛太子府的丫鬟過來,遞了張帖子。
”
“哦?
”
楊鸢洛有些微的詫異,她在京城沒什麼手帕交,所以出府的時候一般都是辦正事,沒有閑聊遊玩的時候。
而自己的那兩個姐妹,楊霁月與她不和處處作對,楊曉棠是皇後那一邊的,按理說應該疏遠她的。
這回怎麼還頂風而上,故意親近她?
以前都沒有這麼積極呢,也不知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
楊鸢洛接過帖子,隻見上面寫道:吾有孕已将四月,身子不便,想到已有許多日不見,甚為想念姐姐,不知姐姐可有空閑到訪太子府,妹在府中等姐姐。
楊鸢洛将上面的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終于确定這的确就是楊曉棠寫的,無論是筆迹還是語氣,都别無二緻,定然不會是有人無聊無意耍她就是了。
隻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楊鸢洛才覺得蹊跷。
楊曉棠正懷着孩子,的确身子不便,可是她們之間哪有什麼感情?
那頂多算得上皿緣關系而已,楊曉棠說想念她了,能有多想?
想到非要見她一面不可?
楊鸢洛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日裡來被皇上和皇後逼得太緊了,草木皆兵,此時楊曉棠無意中的一個帖子都會讓她覺得暗藏洶湧,深怕又遭陷害。
“将帖子收起來吧,明日你随我一同前去。
”楊鸢洛将帖子遞給了白芷,後者應聲接下來,悉心收好。
楊鸢洛揉了揉眉心,覺得身心俱疲,這一幕卻恰好被剛回來的墨祈煜看見,見她這幅樣子,看起來比自己還難熬呢,不禁有些心疼了,道,“怎麼了?
”
聽到聲音,楊鸢洛收回動作,擡起頭來對他一笑,“無妨,隻不過這些日子操心操得多了。
”
墨祈煜想了想,問道,“因為那個月兒?
你若是不喜歡她,其實根本不必在意。
本來她就是一個意外,我們根本就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隻不過是想要榮華富貴罷了,那本王便給她,再讓她出府去,省得叨擾你,惹你煩心,這樣不就是兩全其美了嗎?
”
楊鸢洛卻搖了搖頭,“你多想了,不是因為月兒,她的事情,還不值得我為她費心。
現在這樣子也好,我派的人能把她看住,省得她作妖了。
”
墨祈煜挑了挑眉毛,這後宅之事,他不如楊鸢洛精通,隻以為少一個麻煩那府裡就清淨許多,可是楊鸢洛想得卻是把麻煩制服,為自己所用。
隻是……到最後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賠了夫人又折兵才好。
“那甯遠做事怎麼樣?
這幾天見他總過來府裡,一來就随着你進書房了,連說句閑話的時間都沒有。
”楊鸢洛笑着,有些嗔怪地道。
“你若是想找人聊找本王不是正好?
怎麼還找上外人去了?
莫不是和他比和本王還親近不成?
”
楊鸢洛搖頭失笑,這可不能夠怪她,她和墨祈煜在一起真是沒什麼好說的,相反卻和錢多多、甯遠這些人有什麼聊的。
不過錢多多已經挺長時間沒來了,倒是甯遠,幾乎日日出入湘王府。
“你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别扭呐,我與甯遠隻不過是好友而已。
”
墨祈煜一聽,更是變本加厲、明知故問的湊上來,“那我呢?
”
楊鸢洛佯裝聽不懂他說話,眨了眨眼睛,“你什麼?
”
“……”
墨祁煜摸摸鼻子歎了口氣。
這個王妃,就像他肚子裡的蛔蟲一般,一點也不好騙,也不好逗。
有的時候太過淡然了,有的時候又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
他堂堂一個王爺,也不得不說,這個王妃他是真的捉摸不透,或者說,是根本控制不了。
楊鸢洛則又把話題轉了回來,“甯遠怎麼樣?
”
“有頭腦,也肯認真,是個人才,可惜卻因為祖輩上的事情被埋沒了,真是可惜。
”提起此事,墨祈煜不禁有些惋惜。
當年,上一任的禦史大夫在政權相争之中被陷害,成為了犧牲品。
皇上也是了解内幕的,卻沒有挑明,一直使甯家蒙冤。
卻沒想到,正是因為如此,皇上卻損失了這麼一個好幫手。
想必,若甯遠入朝為官,肯定是不久就能立功讨得皇上歡心,并且幫助皇上,出謀劃策,現在這副局面,當真是可惜了。
楊鸢洛點了點頭,如此再好不過,甯遠圓了心願能夠得到進入仕途,墨祈煜有人幫忙自然也能輕松一點,說到底,她還是存了一點私心的,并非無償幫助甯遠。
“後背的傷口這幾日可還痛過?
”
那次遇刺時楊鸢洛後背所受劍傷早就愈合了,隻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留下了病根,前幾日下雪的時候她又覺得後背酸痛起來,連帶着骨頭縫兒裡都不舒服。
墨祈煜本想着再找九先生過來看一看,結果派去的小厮卻回來說九先生去山上住了,這時候正值幾種珍貴的藥材成熟的時候,九先生怎能放過這個機會?
便帶着他身邊那個小徒弟跑到山中住那些打獵者留下的小木屋去了。
墨祈煜又不能随随便便的找個大夫來,畢竟楊鸢洛原先中的是蠱毒,蠱毒産于北疆,于南儲子民來說便是極為神秘和恐怖的東西,越神秘就越害怕,所以這事兒若是被别的大夫查出來傳出去,極有可能引起恐慌。
但這些還不是墨祈煜擔憂的,他真正害怕的是那些人什麼都不懂,可能會以為楊鸢洛是個傳染源,到時候鬧大了可就糟糕了,他們湘王府的人都有可能被人們趕出京城去。
莫說現在皇上巴不得将他放逐出去,遠離京城,就算是從前,隻要引發民憤,人多力量大,皇上想保也保不住他。
“好多了,興許是因為前幾日天涼了的關系,沒什麼大礙的。
”
“不疼了就好,隻是等九先生回來了,還是得讓他給你看一看。
别再是什麼大毛病,耽誤了治療就不好了。
”
“你想太多了。
”楊鸢洛一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肯定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
……
站在門外的白芷和雪影相視一笑,本以為經過月兒一事,二人可能又會冷戰許久,沒想到月兒卻成了促進二人關系的助力,這幾日瞧着真是越來越恩愛了,真是讓人生羨。
翌日一早,楊鸢洛梳洗完畢,又同墨祈煜吃了早飯,白芷就過來提醒她,“王妃,昨日太子妃下了帖子請您去太子府小叙。
”
楊鸢洛自然是記得這事兒的,卻不緊不慢地道,“不急,等一會兒再去。
”
“是。
”
一個時辰都過去了,白芷瞧着楊鸢洛依舊是沒有絲毫起身的心思,反倒看起書來了,白芷以為她是看書看得入迷,不禁又提醒道,“王妃,不早了,八成太子妃該等得急了。
”
“什麼時辰了?
”楊鸢洛目光都未擡起,依舊看着書上。
白芷答,“剛到巳時。
”
楊鸢洛沉吟了一會兒,這才道,“叫翡翠進來,我換身衣服。
”
白芷點了點頭,心中雖然不解,可是卻也不多問,依言将翡翠叫了進來。
“翡翠,你說我今日去太子府,應當穿哪件衣服好?
”
翡翠果真認真的想了想,“奴婢認為,王妃穿那件绛紫色的點白花交領長襖配藕荷色襦裙最合适。
王妃是太子妃的長輩,去探望太子妃自然要穿得莊重,可是王妃又年輕,自然也不能太深沉了,所以這一身再配上飛天鬓,最為恰當。
”
“那好,便按你說的做。
”楊鸢洛笑了笑,便讓翡翠去找她說的那幾件衣裳,在屏風後換了才又坐到鏡前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