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去請咱們的丞相大人到娘親這裡來,”楊鸢洛嘴角嗜着詭異的弧度,“他若是讓我過去,就拿出我王妃的身份,讓他親自走過來。
還有杜三娘那一家子……”
小魚兒看着楊鸢洛的表情,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緊張道,“是,王妃。
”
楊鸢洛本意是想讓杜三娘并着楊仲庭過來,誰知道跟着來的還有打扮華麗的楊霁月。
一身菱花桃紅對襟上衣,一件大紅的百褶裙,雙手手腕上帶着鎏金纏絲三扣镯子,一對兒小巧的蘭花耳墜,身段姣好,面若桃花,隻可惜,心思卻也和杜三娘一般惡毒,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呦,霁月何時來的?
我怎麼不知道?
”楊鸢洛像看見什麼稀罕事一般,驚訝道。
楊霁月以為她隻是随意寒暄,還有些愛答不理,“回來也有些時候了。
”
“哦?
”前一刻楊鸢洛還面帶笑容,下一刻卻異常狠戾,“回來有些時候了為何不向我來請安?
你眼中可還有我的存在?
”
楊霁月一驚,被吓得不敢說話。
“從夫家論,我為湘王爺的正妃,你是太子侍妾,給你個體面讓你叫一聲皇嬸行半禮,否則你見到我也得跪下磕頭請金安。
從娘家論,我是嫡長女,你是庶女,也是該請個安作輯的。
你來告訴告訴我,你現在是什麼态度?
嗯?
”
杜三娘心下明白,楊鸢洛是因為萬氏和雪影的事情遷怒于楊霁月,她早在小魚兒來通傳之時就在心中做了計較,聯想到楊鸢洛騙楊仲庭給他喂了“毒藥”之事,還有自己設計的紮小人一案,杜三娘覺得自己理直氣壯。
楊霁月雖然心中不服,但是楊鸢洛說的話不差,從哪一方論,她都低楊鸢洛一等,不情不願的作了輯,心想,有朝一日,太子當上了皇上,她就成了妃子,楊鸢洛見到她也該給她行禮作輯,沒關系,來日方長,今日所受她來日必定相報。
“算你是個有分寸的。
”楊鸢洛冷哼一聲,掃了楊仲庭一眼,嘴角挂起了嘲諷的笑意,“怎麼?
二哥身子好了?
”
楊仲庭和杜三娘其實也該給她行禮,隻不過一個手段玩過一次了,再玩就沒什麼意思了,楊鸢洛有得是辦法整治他們。
“哼,還真是多謝王妃關心了。
”一提起這件事,楊仲庭氣得不成樣子,可以說是羞憤交加,要知道,他堂堂一個男子漢,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給糊弄了。
楊鸢洛一笑,沒有再接話,而是将目光投到杜三娘身上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來,她倒要看看,杜三娘到底長了什麼樣的三頭六臂,是什麼妖魔鬼怪,能做出這些事情迷惑同樣心機不淺的楊巡來。
杜三娘被楊鸢洛盯得渾身發冷,背後直冒汗,卻依舊把持着不先開口說話。
與此同時,門外又響起腳步聲,楊巡掀起門簾,看到屋裡的這一幕和楊鸢洛的臉色,也同樣感受到了詭異的氣氛,卻沒有作聲。
出乎意料的,楊巡進來之後,他身後的門簾又被一人掀起,來人不是婢女侍從,而是墨祈煜。
楊鸢洛看到他之後微微一愣,似乎是詫異,想起那日他醉酒之後的事情,頗有些尴尬,就沒有主動說話。
墨祈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眉頭輕輕的皺起來,緩緩踱步到她身邊。
還是楊巡打破了屋子裡這片沉寂的氣氛,“王妃急匆匆的叫身邊的丫鬟找我來這裡,所為何事?
”
既然楊巡将話題轉到這裡,楊鸢洛也不和她們打太極,扯了扯嘴角,“爹爹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
”
楊巡也不是省油的燈,笑呵呵地道,“王妃此話是何意?
難不成是來給我這個爹爹請安的?
可是給老夫請安卻還要老夫親自來,是不是不太合乎規矩?
”
“呵,”楊鸢洛冷笑了一聲,絲毫不給楊巡留情面,完全不顧及什麼在她眼中可笑的父女之情,“給你請安?
你也想得太美了一些。
”
話一出口,杜三娘一家連帶着楊巡臉色都不好,杜三娘趁機煽風點火,以一個長輩的口氣道,“你這孩子也太無禮了一些,哪有對自己親爹如此說話的?
”
楊鸢洛厲眸一掃,“區區姨娘而已,這裡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
杜三娘緘默。
楊巡不由得訓斥,“楊鸢洛,你視長幼尊卑為無物,竟如此的不孝!
”
“勸你莫要和我提尊卑。
”楊鸢洛兇有成竹,不緊不慢地道,“王妃和區區丞相相比,誰尊誰卑?
”
楊鸢洛一頓,眼神又看向旁邊的杜三娘,繼續反問,“王妃和丞相的姨娘,誰尊誰卑?
”
眼神看向楊霁月,後者不禁被那股氣勢吓得瑟縮了一下,“王妃和太子侍妾,誰尊誰卑?
還有你,”楊鸢洛的目光毫不留情的轉向楊仲庭,“别以為你是丞相府的兒子就多什麼,和王妃相比,誰尊誰卑?
”
話畢,楊鸢洛又嫌不夠的填了一句,聲線拔高,“當家主母和姨娘,又是誰尊誰卑?
”
這一連串的反問,将對面的這些人問得一陣發愣,墨祈煜也被楊鸢洛的模樣吓到。
他來丞相府,不過是以為楊鸢洛生了自己的氣跑回家來,誰知道追到了丞相府之後一問,楊巡竟然連自己的女兒回府了都不知道。
不過片刻過後,小魚兒就來殿中請楊巡過去萬氏那裡,他也就跟着來了,沒想到卻看到這麼一番情形。
上一次他陪楊鸢洛回娘家的時候隻見楊鸢洛對這些人都極為冷漠,自己還在旁邊忙着打圓場,可是此時楊鸢洛卻要徹底和丞相府鬧翻。
楊巡嚴詞厲色,也是毫不留情,直接講話說到正點上,“王妃是怪老夫虧待您的娘親了,可她也是老夫的内人,婦人嫁到夫家之後自然是以夫為尊,可她卻心思歹毒,妄圖詛咒楊家,此番都是報應。
老夫也是看在王爺和王妃的面子上才保留了她的身份,說出去也好聽些,可是府裡老夫承認的掌權之人,的的确确是杜三娘。
”
此話一方面貶了萬氏的顔面,又太高了杜三娘一家的身價,惹得那三人又得意忘形起來。
楊鸢洛冷笑,“我娘信仰佛祖,心思純善,企是憑你一面之詞就能定了我娘品性的?
”
“心思純善?
”楊巡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她心思純善又怎麼會做出紮小人如此卑鄙之事?
我看她,愧對佛祖!
”
“我娘出身大家,是名門之後,恐怕紮小人這種東西她看都不敢看,還談何拿它來詛咒你?
這種下賤之事,恐怕也就是出身卑賤之人做得出來。
”楊鸢洛意有所指,杜三娘雖然出身不是不堪入目,可是的确是不如萬氏的,隻是現在萬氏家道中落了,實在說起來,倒不如杜三娘有權勢。
“王妃剛剛說老夫是一面之詞,此時您的話難道就不是了嗎?
”楊巡反問,“恐怕越是大家出來的,見識到的爾虞我詐也就越多,指不定就學會了什麼髒事。
”
“丞相府也是大家,恐怕杜三娘會的手段也不少!
連帶着将自己的兒子和夫君也給算計進去,真真是好手段。
”楊鸢洛絲毫不落勢頭,越看杜三娘那張嘴臉越是惡心,這世上哪還有比她更惡毒的人?
想算計萬氏,卻拿出了紮小人的套路,上面寫着自己夫君和自己兒子的名字,真是為了奪權什麼都不顧了!
杜三娘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目光躲閃着,那小人确實是她吩咐丫鬟做的,也是她吩咐同一個丫鬟假借丢了珠钗之名搜集這間屋子,故意拿出小人,說是在枕頭下面找到的。
這個計劃她自然是瞞着楊巡,也不會告訴楊仲庭,若是楊仲庭知道了,恐怕會讓母子離心啊!
“王妃可别這麼說,夫君是妾身的親夫君,妾身雖然是個姨娘,可是老爺卻給了妾身主母的權利,妾身怎麼會加害老爺。
兒子也是妾身十月懷胎生出來的骨肉,哪有娘親不疼兒子的?
怎麼還會詛咒自己的孩兒?
”杜三娘說得字字皿淚,仿佛受盡了委屈。
楊仲庭心機不深,見杜三娘這麼說,心中不免感動,可楊霁月卻明白了,萬氏從前懦弱,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八成這小人,還真是她娘親搞出來的,自己這個傻哥哥呦!
卻什麼都不懂。
“楊鸢洛,你不要用身份欺壓我們一家,公道自在人心!
”
墨祈煜聽楊仲庭沒大沒小的沖楊鸢洛喊了這麼一句,心中稍有不快,剛要發落,卻見楊鸢洛笑起來,“好,公道自在人心,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公道?
到時候,可别自打嘴巴!
”
“你――”楊仲庭氣得說不出話來。
楊鸢洛将頭轉向楊巡,“那人偶呢?
如何處置了?
拿出來給我看看。
”
楊巡一氣,心中想了想,那日他走得早,真不知道這東西哪去了,恐怕也不會留着,“看什麼?
那樣的髒東西怕是早被侍女燒掉了。
”
萬氏一直沒說話,此時卻突然道,“你錯了,在我這裡,我還留着呢!
”她就等着有一日楊鸢洛回來,為她和雪影做主,所以留着當證據。
“什麼?
”楊巡暴怒,“你這個毒婦!
活該家道中落,慘遭毀容,竟然還留着那東西,難道是為了繼續詛咒我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