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皇嬸。
”墨舒陽嬉笑着,眉眼彎彎,上前行了一禮,“皇叔,你們怎麼來宮裡了?
”
墨祈煜斜了一眼楊鸢洛,手裡的折扇搖啊搖的,倒真像是熱了,“辦正事,你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
墨舒陽笑嘻嘻地引誘,“要說涼快兒,宮外新開一家店叫水雲軒,倒是挺涼快的。
皇叔和皇嬸要不要賞臉一同前去?
”
墨祈煜點了一下頭,半晌又覺得不對,他怎麼好像自己直接跳進墨舒陽下的套了似的?
果然,墨舒陽一副奸計得逞的笑容,“既然皇叔這麼說了,皇嬸你也一起來吧,忙了一下午定是累了。
”
楊鸢洛瞪了墨祈煜一眼。
墨舒陽定是閑的慌想進宮裡找個熟人玩呢,誰都知道他這個小祖宗一玩起來就樂不思蜀的,墨祈煜卻偏往槍口上撞。
“等等我,我去叫上幾位哥哥,好玩的東西要一起分享!
”
墨舒陽話剛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墨祈煜将折扇一合,無奈的聳肩。
楊鸢洛冷哼一聲,雙臂環兇。
一行四人帶着兩位小厮進門,楊鸢洛和墨祈煜進宮來都是沒帶任何仆從的,隻有四皇子墨傾城和六皇子墨舒陽各帶了一個太監,打扮成小厮的模樣,悄然跟在後面。
水雲軒的小二極其有眼力見兒,見四位主子都是錦衣玉帶,翩然有度,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忙領着進了雅間。
楊鸢洛本以為小小的包間雖然沒有人聲嘈雜,可是地方卻小,這大夏天的,肯定也免不了熱了。
誰知一進包廂竟有一股涼氣撲面而來,清清爽爽。
廂房内的牆壁全是光滑圓潤的石質,摸起來竟然有玉石的手感,楊鸢洛驚奇之餘也樂得享受。
其餘三人都直接坐在石凳上,那店小二見楊鸢洛是女子,極其細心的拿了一個墊子放到凳子上:“小心着涼。
”
楊鸢洛不免又憶起了在太後宮裡吃飯時的場景,想來又是一件麻煩事。
她隻想要報仇雪恥,成功後就去逍遙天下,對墨祈煜又沒有感情,怎麼可能給他生孩子?
若是太後催她,她該如何是好?
“皇嬸,快嘗嘗這兒的涼茶。
”墨舒陽見楊鸢洛隻是一味的盯着桌上卻沒有動作,便催促道。
墨傾城身邊的小太監忙執起茶壺填了一杯,遞到楊鸢洛面前。
“果然是好茶,清甜四溢,唇齒留香。
”雖然是涼茶,卻沒有絲毫苦澀,倒多了幾分水果的甘甜。
“他們家還有女孩子愛吃的甜品呢,等會兒上來了,皇嬸先嘗嘗。
”
楊鸢洛點頭,眼神不經意間掃到墨傾城的小太監身上,瞳孔猛然一縮。
那人手背上正有幾道傷痕!
看深淺隻是掉了些許皮肉,已經結痂,即将愈合。
楊鸢洛沒有聲張,畢竟隻憑這幾道痕迹就斷定四皇子身邊的人是兇手未免太過草率了,她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皇嬸快吃,等下冰都化了,就不如這般爽口了。
”墨舒陽将精緻的冰甜品推到楊鸢洛這邊,本也是出于好意。
誰知墨祈煜卻闆起了臉,嚴肅道,“你是領哪家姑娘來過了?
怎麼知道冰塊化了就不好吃了?
”
墨舒陽臉一紅,“皇叔說的哪裡話?
您可知道您的侄兒可一直老老實實的呢!
”
墨祈煜撇了撇嘴,手裡的折扇搖得更歡了,“反正你别讓你皇嬸吃,今兒個太後還催她給本王生兒子呢!
”
墨舒陽不明所以然,墨傾城卻懂了,讪笑兩聲,示意他身邊那個小太監把裝甜品的碟子拿過來。
楊鸢洛一心都在這個小太監身上,一舉一動都牽扯到她的視線。
也得虧楊鸢洛細心,這才發現,這個小太監不光是手背上有抓痕,就連脖頸上也受傷了,明顯不是意外,而是與人撕扯的時候留下的。
楊鸢洛留了一個心眼,試探道,“你手背上怎麼弄的?
”
那小太監不慌不忙,但楊鸢洛還是從他低垂的眼睛裡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掩飾,“奴才這是不小心蹭到樹上,刮得。
多謝王妃挂心。
”
蹭到樹上?
難不成這個太監還爬樹了?
身為四皇子貼身服侍,最信任的太監,其地位可堪比宮中伺候皇上的答應、常在了。
什麼事要他大動幹戈親自去爬樹?
吩咐一聲下去就有多的是的奴才響應。
楊鸢洛心中已下了結論,從他的言行中來看,有八成可能就是殺害小凡子的兇手了。
此次小小的插曲,衆人都以為他們的皇嬸是個心細善良之人,唯有墨祈煜知道,楊鸢洛或許是想到了其他的什麼,總之絕對不會是單純的關心就對了。
要知道,他這個王爺都未曾得到她的青眼,一個小小的太監怎會那麼幸運?
二人行至觀瀾院門口,墨祈煜頓住腳步,“本王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伴愛妃入睡了。
”
楊鸢洛自然而然的想到這湘王府中還有另一位女子,臉上一副了然的神情,“王爺辦正事要緊,何必在我這耗着。
”
墨祈煜語塞,卻也不好解釋,将錯就錯,“那本王就等着有時間,再來吃你觀瀾院中的桃兒了。
”
他意有所指,說的是那日雪影還在時的笑談。
楊鸢洛嘴角嗜着一抹冷笑,墨祈煜不用想也知道她早已在心中将他千刀萬剮。
翌日一早,楊鸢洛在自己屋中匆匆用了早膳,沒告訴任何人,避開平日裡看着她的幾個丫鬟,獨自進了宮。
她今日的目的就不是小凡子的案子了,而是存有私心的,借故來宮中調查另一件事情。
直覺告訴他,墨惜月要找的的那方帕子,肯定對她很重要,而對墨惜月重要的事情,八成也是和南儲國脈有關系的。
她一定要問問墨惜月那方帕子上有什麼秘密。
下定決心後,楊鸢洛徑直走向墨惜月的寝宮,雖然知道她未必能說出實情,或許說松口都未必,但總該還是要試一試。
墨惜月見楊鸢洛過來,笑臉相迎,“皇嬸怎麼有時間來看我?
父皇不是将小凡子的事情交給皇嬸了?
不用查案嗎?
”
楊鸢洛怎麼聽怎麼覺得她這話裡有些試探的意味,又一想,墨惜月本就多疑,試探自己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也就不必介懷了。
“案子的事情可以暫且擱一擱。
”楊鸢洛一笑,“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
“吃了九先生送來的藥便好多了。
”
墨惜月不慌不忙,二人坐在一起當真有些閑唠家常的意思了,不過她這次來可不是單單看望墨惜月病情的。
看她一副無謂的神情,楊鸢洛頭疼起來,到底該怎麼從這個小狐狸嘴裡套話呢?
楊鸢洛看了一眼鳳栖梧殿内的侍從,意味深長,“不如我們單獨去聊聊?
”
“也好。
”
秉退衆人,墨惜月悠哉悠哉的倚在榻上,“皇嬸有事不如直說。
是有事要告訴我,還是……有事要問我?
”
楊鸢洛正色,盯着墨惜月那雙漆黑的眼睛,“你讓你皇叔帶我去觀星台,用意為何?
”
墨惜月巧笑嫣然,單純幹淨,任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女孩子心機全然不少于那些争權奪利的皇子,“隻是覺着那裡是個好去處,你和皇叔在那裡增進感情,再好不過了。
”
楊鸢洛點了點頭,隻當作這是一句廢話,“還有,那塊帕子,有什麼玄機?
”
墨惜月笑容一僵,轉瞬即逝,恢複往日的靈動,閑閑的擺弄着潔白手腕上的玉镯,“什麼帕子?
”
“難道其他的帕子也有蹊跷?
”楊鸢洛故意問道。
墨惜月失笑,“皇嬸說什麼?
哪一塊帕子都沒有蹊跷啊。
”
“那我倒是不明白了,什麼布料價值一顆夜明珠,讓堂堂的公主如此着急?
又是那帕子有多貴重,讓小凡子陪上一條命去!
”
墨惜月的手指一頓,旋即還是那副無謂的神情,“這小凡子的死,當真和我繡的帕子有關?
”
楊鸢洛知道,她這意思就是定不會松口了,看來,這帕子上的秘密還得靠她自己折騰出來。
想一想這宮中和墨惜月真正能夠無所采猜忌的也隻要有五皇子墨子歸了。
再加上,墨惜月身邊的丫鬟也提過,她初始繡帕子的時候是宮中每個主子都送的,後來就僅僅給墨子歸,而且,那塊兒丢了的帕子也是要送給墨子歸的。
按這麼想下去,如果那帕子上真的傳遞了什麼信息,很有可能最開始的墨惜月給其他人送帕子隻是掩人耳目,她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和墨子歸遞消息。
看來這個墨惜月當真是不可小窺,心機和頭腦比她想象的還要靈活許多。
兩人現在雖然是同盟關系,但是保不準什麼時候墨惜月又會把她也給算計進去了!
“五皇子,”瘦弱的小太監弓着腰,走進殿内,施施然行了一禮,“才剛有個小太監過來,說是湘王妃要請您到宮外水雲軒一叙。
”
墨子歸略一額首,臉上依舊是烈雷打不動的淡然,那小太監也匆匆退了下去,仿佛在和他呆在同一個屋檐下都是亵渎了他。
墨子歸放下名貴的狼毫毛筆,宣紙上的字迹還有些許濕潤,蒼勁有力卻又不失清秀,一筆一劃都透出了他這個人那種沉穩、娴然的性格。
墨子歸起身,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雙手背過去,高挺的鼻梁被陽光映着從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來,眉眼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