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決定求娶陸青桐的時候,唐敏之就已經想明白了,隻是,想明白是一回事,等真正到了考驗的時候,他的表現還是沒有想象中的從容。
甚至,讓陸青桐傷心了。
在陸家大醉一場之後,他決定做個合格的丈夫。
誰知,陸青桐竟無半點反應,似乎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在這種關頭,唐敏之不好和她直說,隻好先消了念頭。
翌日起來,陸青桐趁着唐敏之不在,把唐夫人給的春宮圖抖開來瞅了瞅,因先前有了經驗,她倒不怎麼臉紅了,草草掃了兩眼之後,算是完事。
兩個陪嫁丫鬟看她愁眉苦臉,心事重重,其中一個就關心道:“小姐,您是不是還在介意昨日那個丫鬟的話?
”
在陪嫁丫鬟看來,唐夫人的丫鬟雖是在訓她,但扇的是小姐的臉面。
小姐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不是,一個丫鬟而已,有什麼值得介意的,人家提醒得也對,從今往後,你們也改口吧,别再叫姑爺了,叫公子。
”
另一個丫鬟不知道昨日發生的事,聞言驚詫。
“小姐,為什麼啊?
”
另一個道:“别問這麼多了,咱們聽小姐的就是,私下裡還叫小姐,有人的時候叫少夫人。
”
“哦。
”
沒過多大會兒,陸青桐忽然長歎一口氣。
兩個丫鬟立馬緊張。
“小姐,還有别的吩咐嗎?
”
陸青桐搖頭。
她輕聲感慨道:“以前還以為嫁人挺好玩兒,誰知道竟這麼無聊啊,我這天天悶在屋裡,連院門都不敢輕易出,唉……”
别說,兩個丫鬟也深有同感。
以前在陸家沒這麼多規矩,跟着二小姐還可以時常出門,現在,别說出門了,連出院門的機會都不多。
跟關在籠子裡似的。
“小姐别歎氣,再忍忍吧,再忍一段日子,咱們不就要和姑爺去江南了嗎?
到時候沒有這麼多規矩,小姐就自在了。
”
說起這個,陸青桐更愁了。
按着規矩,在家中父母健在的情況下,丈夫出遠門時,妻子是不能跟随的,要留下盡孝,侍奉公婆。
一般跟着去伺候丈夫的,是妾室。
因為妾室沒有侍奉公婆的資格,所以就隻能留妻子在家。
唐敏之又沒有妾室,若是她不跟着去,誰來照料他日常起居?
再者,晏州那兒還有個林小姐賊心不死,虎視眈眈,陸青桐怎麼可能放心讓唐敏之一個人去,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不管是玩心計還是講規矩,她都不是唐夫人的對手,如此一來,她隻有指望唐敏之了。
陸青桐想好了,今晚就和唐敏之談談!
無所事事的日子真不好熬,好不容易,才挨到了晚上,用過飯之後,陸青桐讓丫鬟擺棋盤。
下棋這事兒,本來是唐敏之起的頭。
新婚夜那晚,他和陸青桐彼此都尴尬,又都睡不着,幹脆就擺了棋局來消磨時間消磨尴尬。
沒想到,這竟成了固定的睡前模式。
棋局過半時,陸青桐看似随意地問他:“皇上給你批的婚假不剩多少了吧,什麼時候啟程去晏州?
”
唐敏之落子,道:“咱們月底出發。
”
聽見‘咱們’這兩個字,陸青桐就知道有戲了,她極力克制着内心的欣喜,算了算日子。
今日是二十,也就是說,頂多再過十天,她就可以逍遙了。
陸青桐不敢暴露心思,像模像樣小聲問:“你的意思是,我也跟着去嗎?
”
她這話反倒把唐敏之問愣了。
唐敏之思索一瞬,覺得她是在生前日的氣,就順着問道:“你不想去?
”
“當然不是!
”
陸青桐真怕他改主意,忙道:“我的意思是,新媳婦不都要留下來侍奉公婆嘛,我若是跟着你去,母親會不會不高興……”
原來是擔心這個。
唐敏之笑了。
到了這會兒,他才深刻意識到,母親的嚴肅形象已經給她留下了陰影。
一舉一動都要小心翼翼了。
“母親怎會不高興,不會的。
”唐敏之輕聲溫柔道,“她老人家還等着……抱孫子……”
說着,他臉上也有點熱了,這種話,挺暧昧,要是把握不好神态,還容易變成流氓。
幸好他平日就是個君子。
唐敏之忙着不好意思,陸青桐卻因他那句話更愁了,唐夫人确實等着抱孫子,且昨日吩咐了,要她積極行動。
追人的時候,陸青桐很豁得出去,可在這種事兒上……
她好歹是個女的,唐敏之又是端方君子,她怎麼撲得上去啊。
察覺到陸青桐有點兒心不在焉,唐敏之那點兒不自在立馬消散殆盡。
他心想,不如趁熱打鐵。
暧昧話都說了,接下來,應該比較順理成章了……
唐敏之将手中棋子放回了棋盒裡。
又看向陸青桐,目光略微閃爍:“夜深了,明日再繼續吧,該歇息了。
”
明明一盤棋都沒走完,怎麼就夜深了?
陸青桐忙着想心事,就沒有察覺到唐敏之的異常,隻以為他是嫌棄她棋藝爛,不想陪玩兒了。
于是她叫了丫鬟來收。
這已經不是第一晚,陸青桐差不多可以平心靜氣地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睡覺了,新婚當晚特别緊張,但到了昨晚就進步很大,她睡得挺香的。
洗漱之後,夫妻倆上床。
兩人蓋的是同一床大紅色的鴛鴦錦被,錦被很寬大,陸青桐裹着就要閉眼,隻聽唐敏之道:“夜裡涼,你睡過來些。
”
陸青桐愣了愣。
她緩緩扭頭,朝他看去。
屋子裡還留着一盞燈,唐敏之的眉眼,甚至他眼裡的閃爍,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陸青桐眨了眨眼。
唐敏之被她一看,真想把話收回來,可再這樣下去,兩人什麼時候才會有進展?
他是男人,不能退縮。
下定了決心,唐敏之主動往她邊上挪,忽然而近的氣息,讓陸青桐晃了一下心神。
就是這一晃,她想起來了。
昨晚,唐敏之問她冷不冷,還問了兩遍!
此時細細想來……
陸青桐發現了了不得的事,與此同時,唐敏之已經挪得很近,與她枕在了一個枕頭上。
他輕軟的呼吸就拂在她額頭上,卻撩在了她心上。
陸青桐真想偷着樂。
她不敢擡眸看他,隻得盯着他兇膛的位置道:“我睡覺不太老實,隻怕半夜會打到你……”
唐敏之聽出了嬌态。
似乎到了此時,他和她之間,才稍微有了夫妻的感覺。
如此親近。
唐敏之溫聲道:“無妨,總要習慣的。
”
陸青桐聽着,隻覺得心頭陣陣發甜。
她先前不好意思主動,主要是怯場,這會兒唐敏之先主動了,她想幹點什麼就容易得多了。
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她一手輕移,緩緩繞過了他的腰,抱在了他背上。
她側臉貼着他兇膛,心下已經樂翻了,嘴上卻矜持道:“那這樣呢?
”
其實,這不算兩人最親近的姿勢,先前她剛到晏州找他時,他帶她去逛廟會,看人耍雜技噴火的時候,他就從後面抱過她。
後來回府邸的路上,他還在馬車裡親過她。
仔細回想起來,兩人之間還是有不少甜蜜點滴的。
一瞬間之間,他對她的所有好感與喜歡,全部湧上了心頭。
唐敏之亦伸手,攬在她背上。
兩人貼得更近了,兩顆撲通直跳的心髒,似是要沖破兇膛融合在一起似的。
這樣美好的氛圍,很适合說兩句柔軟的心裡話。
唐敏之先來了。
“前日的事,是我的錯,讓你不開心了。
”
這會兒,終于有了心意相通的感覺,陸青桐瞬間就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用認錯,喜歡一個人又不是錯,秦王妃多招人喜歡啊,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歡她。
”
這話半真半假,但絕對違心。
沒有哪個女人能這麼大度的,尤其還是在床上。
想好妥當說辭,唐敏之道:“我對秦王妃,更多的是欽佩和仰慕,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秦王妃能幹嘛,是個男人都覺得她了不起。
”
陸青桐覺得這是個扯不清的話題,既然他決定收心了,那就既往不咎。
“咱們不說這個了,多沒意思,時候不早,睡吧?
”
聽得出來,她是真不介懷了。
唐敏之心下一松。
他很在意她的心情,也怕因自己而讓她心生委屈,如今勉強算是說開了。
“你困了?
”
陸青桐帶着兩分嬌羞道:“也不是很困,你還有話要說?
”
她的臉貼在他兇膛,無需對上她眼睛,是以唐敏之沒什麼不好意思出口的。
“母親一直挂念咱們圓房的事。
”
陸青桐沒料到他真說得出口。
頓時臉上大熱。
她聲音細得自己都快聽不清了:“你是想,今晚就圓房嗎?
”
“不是。
”
唐敏之忙否認。
“不用這麼着急,我隻是想先與你商量商量。
”
陸青桐又害羞又想笑。
這種事,有什麼好商量的……
她想起出嫁前母親的教誨,母親說,女人在丈夫面前,要溫柔小意。
于是陸青桐小聲羞道:“都說出嫁從夫,你拿主意就是了,不必問我。
”
女人溫柔點總沒錯的。
果然,唐敏之心頭騰起憐惜。
他不太好意思地道:“那,就在離家之前如何?
這樣也好叫母親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