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清揚覺得自己很了解虞臨了。

　　他這幾日坐立難安，不就是想去找百裡雲瀾。

　　在他的職權範圍内，倒是可以替他遮掩，這不是什麼太難的事。

　　所以寇清揚已經做好了虞臨要離開三個月的準備。

　　虞臨卻哭笑不得。

　　“誰說要和你告假？
還準我三個月，你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權利了？
”

　　寇清揚一本正經道：“找個借口不難，比如派你親自回帝都向王爺傳遞重要軍機，一來一回，不就是兩個月？
你再裝兩回病，不就可以多出一個月來？
”

　　虞臨撲哧笑出了聲。

　　“清揚，我真的不是要告假，我哪兒也不去。
”

　　寇清揚已經習慣了他的口是心非，直接問他：“你不是想去找百裡太子？
”

　　虞臨臉上的笑意頓時淺了。

　　自兩人分别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

　　他自問自己過得很好，難免會時常想起百裡雲瀾，但他從未想過要去找他。

　　除了感情，他還有理智。

　　心裡泛起淡淡的苦澀，虞臨搖了搖頭。

　　“沒有，清揚，我沒想去找他，也不會去的，一切都結束了，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也該放得下。
”

　　他強迫自己灑脫。

　　在夜深人靜想念百裡雲瀾的時候，也常這樣告誡自己。

　　寇清揚卻被驚了一下。

　　“一切都結束了？
”

　　他愣了愣，終于明白過來：“雲舟，你與百裡太子……”

　　虞臨扭頭，往城外遠眺，開闊的天地讓他稍稍好受了些。

　　“是的，我和百裡雲瀾結束了，本來就隻是陪他玩玩兒，玩膩了就散了，就這麼回事。
”

　　這話壓根兒騙不過寇清揚。

　　他不信，玩玩兒能這麼認真？
又是爛醉又是悶悶不樂的。

　　忽然，他想起了百裡雲瀾離開的那個早上。

　　當時，百裡雲瀾的神色不對，他沒往心裡去，如今想來，是愧疚嗎？

　　“雲舟，是不是百裡雲瀾……是不是他負了你？
”

　　本來寇清揚要說‘抛棄’這兩個字的，可虞臨不是女人，他不能這麼說。

　　他為虞臨感到不忿。

　　“哪兒有誰負誰。
”

　　虞臨輕輕歎出一口氣，笑道：“不過是各取所需，他達到了目的，我也占了便宜，誰也不虧。
”

　　寇清揚覺得他在逞強。

　　但他不忍心拆穿了。

　　“既然不是要告假，那你喊我來這裡，是要說什麼？
”

　　虞臨被寇清揚打了岔，差點就要忘記喊他過來的目的，好在兜了幾個圈之後，寇清揚又主動把話頭給扯回來了。

　　“咳……”

　　虞臨還真有點說不出口。

　　他暗暗挪遠了一步，看着城外道：“清揚，你……你是喜歡女人的吧？
”

　　寇清揚愣了愣。

　　為什麼會突然問他這個？

　　他不吭聲，虞臨心裡就有點着急了：“清揚，你不會對男人有感覺的！
是不是？
”

　　寇清揚被虞臨的激動吓着了。

　　他也退開了一步。

　　雲舟剛剛受了情傷，又單獨喊他過來說這個，難不成，雲舟是想和他……

　　寇清揚看着虞臨，心中糾結。

　　雖然他不歧視斷袖，也不排斥斷袖，可他和虞臨是同生共死過的戰場兄弟，他很看重這份感情，也隻把虞臨當弟弟來照拂。

　　要他和他……

　　這實在太難為人了。

　　可若是拒絕得太直接，會不會又傷了雲舟的心？

　　寇清揚有點愁。

　　這副模樣看在虞臨眼裡，不得了了。

　　“清揚，你說啊！
”

　　“我……”

　　寇清揚歉然道：“雲舟，你讓我考慮考慮，最遲三天。
”

　　“什麼？
這還要考慮？
！
”

　　虞臨覺得危險了。

　　他很自責，喝酒果然誤事！

　　不，誤事還是輕的，他喝酒是誤人！

　　寇清揚這樣的純爺們兒，竟然也被他給拐歪了，虞臨心焦！

　　“清揚！
這種事有什麼好考慮的！
給我一句準話很難嗎？
還三天！
你就不能讓我早點安心嗎？
”

　　他這樣子咄咄逼人。

　　寇清揚情不自禁又往後退了一步。

　　“雲、雲舟……這實在太為難我了，雖然我喜歡你，但――”

　　“什麼？
你真喜歡我？
！
寇清揚！
你說你喜歡我？
！
”

　　虞臨瞪大了眼。

　　他心頭一震，隻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到底還是鑄成了大錯！

　　虞臨悔得腸子都青了，他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不過，現在還早，除了那晚，兩人就再也沒有什麼糾纏，寇清揚應該還有救！

　　“清揚！
”

　　虞臨激動地朝他邁了一步。

　　寇清揚硬着頭皮往後退，“雲、雲舟，你别激動！
”

　　“清揚你别怕……”

　　“我不怕，但你别過來！
”

　　虞臨進一步，寇清揚就躲一步，遠處有士兵看見，隻覺一頭霧水。

　　“清揚，你真喜歡我嗎？
是不是搞錯了？
你應該喜歡女人的！
”

　　虞臨快要崩潰了。

　　不過，寇清揚也好不到哪去。

　　他覺得虞臨現在這樣快要癫狂了，此時萬萬不能拒絕他，把人刺激瘋了他擔不起責。

　　寇清揚看着虞臨，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雲舟……我……我沒搞錯，确實是喜歡你的，但你能不能給我幾天時間――”

　　“給個屁的時間！
”

　　虞臨終于崩潰了。

　　他再也忍不住，沖上去就死死抓住了寇清揚的肩頭，用力之大，想要把他晃清醒。

　　寇清揚卻驚得不輕。

　　他說了喜歡虞臨，是不是就等于是答應和他相好了？

　　虞臨竟激動成這樣，看來他真的被百裡雲瀾傷得不輕！

　　可是雲舟現在死死抓着他，難道是要……

　　寇清揚真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騎虎難下。

　　他狠狠吸了一口氣，就像活活咽下了一隻蒼蠅，閉着眼豁出去道：“雲舟，你要親就親吧！
不過不能太久，免得被将士們看見！
”

　　“……”

　　虞臨剛要使勁兒，就被寇清揚這幾句話砸暈了。

　　他驚得松開了手。

　　“清揚！
這是不對的！
你别誤會！
我不是要親……哎呀，該死的百裡雲瀾！
”

　　虞臨急煞了。

　　他把源頭歸到了百裡雲瀾身上，要不是因為百裡雲瀾，他怎會被寇清揚睡了！
要不是有了那晚，寇清揚又怎會走上歪路！

　　寇清揚得了自由，睜眼卻瞧見虞臨滿眼的焦急，嘴裡還說是他誤會了。

　　寇清揚有點慌。

　　是不是他剛剛表現得太不情願，刺激到雲舟了？

　　“雲、雲舟，這沒什麼不對的，你、你想親就親吧，我願意的！
”

　　“你願意個屁！
我不想親！
寇清揚你――”

　　虞臨快要急死了，這感覺就像滿身的煩躁，卻無處發洩，憋得慌！

　　“雲舟，你别急！
别急！
”

　　寇清揚忙安撫，他覺得虞臨的狀态很糟糕，随時會瘋掉，或者已經在瘋的路上了。

　　“我能不急嗎！
”

　　虞臨狠狠吸了一大口氣，雙手大力抓着城牆就開始仰天長吼！

　　“雲舟！
雲舟！
虞臨！
”

　　這是發狂了！

　　寇清揚顧不得許多，沖上去就将人死死抱住了。

　　“雲舟！
你冷靜！
我答應！
我答應你了！
”

　　虞臨喊得都快斷氣了，他停下來，喘着氣問：“真……真的？
”

　　“真的！
”

　　寇清揚咬牙道。

　　“好……好……好極了！
”

　　虞臨上氣不接下氣，但心裡的弦終于可以松下來了。

　　他很欣慰。

　　“清揚！
我就知道你――你他娘的幹什麼！
”

　　虞臨心裡的弦剛松下去，又急速繃了起來，啪地一聲直接斷了。

　　他太過驚駭，甩手就是一巴掌。

　　寇清揚被打懵了。

　　雲舟不是想親他嗎？
現在他主動獻身了，雲舟怎麼出手打他？
！

　　難道雲舟已經瘋過頭了？

　　拒絕他不行，順着他也還是不行，寇清揚徹底沒轍了，不過，怕雲舟出意外，他還是緊緊抱着人沒撒手。

　　虞臨激烈地掙紮起來。

　　他氣呼呼道：“寇清揚，你怎麼說話不算話！
不是答應了我不肖想男人嗎！
惡心死了快放開我！
”

　　聞言，寇清揚的腦子空了一瞬，手上的力道便也小了不少。

　　虞臨順利掙脫，狠狠地呸了一聲。

　　“不就是睡了一覺嗎？
是我勾引的你是我的錯！
我自認倒黴！
寇清揚，你清醒一點！
我沒要你負責！
”

　　“……”

　　寇清揚咽了咽口水。

　　情況不妙，雲舟不僅瘋，還開始傻了。

　　他心裡湧起驚濤駭浪：“雲舟，你在說些什麼？
我聽不懂……”

　　虞臨看他竟然開始裝傻，氣得半死。

　　“寇清揚你别裝了！
我又不是女人，不要什麼貞潔！
求你把那晚上的事兒忘了行不行？
反正我也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
要不是那什麼開花……我隻當是做了個夢！
”

　　喝醉了？

　　寇清揚怔了怔。

　　忽而，腦中劃過一抹亮光，就如醍醐灌頂，全都清晰起來！

　　他知道了！

　　“雲舟，你說的是百裡太子走的那日嗎？
那日早晨他來過！
卻叮囑我不要告知你！
我還記得當時你兇前有……總之你誤會了，睡你的是百裡太子！
”

　　虞臨這回是真傻了。

　　“不是你？
是百裡雲瀾？
”

　　寇清揚哭笑不得。

　　原來，是誤會一場！

　　他和雲舟兩人，竟雞同鴨講了半個時辰！

　　“沒錯，是百裡太子！
他一大早從你屋子出來，還再三叮囑我，别告知你他來過！
”

　　虞臨怔了怔，回過神來也笑了。

　　“原來，是他啊……”

　　寇清揚咳了咳，故作不悅道：“你也是，怎會有這樣的誤會？
我是那種人嗎――”

　　“不好！
”

　　虞臨忽然大叫出聲。

　　他記起來了！

　　那日醒來，百裡雲瀾還在他的床上，他還伸手抱他了，可他以為那是寇清揚，還喊出了口！

　　百裡雲瀾定然誤會了，所以才不讓他知道他來過！

　　虞臨站不住了，他體内起了沖動。

　　“清揚，好清揚！
你剛剛說準我三個月的假，這話還作數嗎？
”

　　寇清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