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晚從來沒脾氣。

　　小神經長了張一模一樣的臉，脾氣倒是天差地别。

　　蘇墨閑冷了聲問：“又是哪兒不滿意了？
有話就好好說，别隻會使小性子。
”

　　蘇墨晚覺得自己應該理直氣壯，偏偏真實的感受是心虛。

　　想怼他都沒處下口！

　　他居然還這副臉色，半點不虧心！

　　暗暗哼了一聲，蘇墨晚找借口道：“我不喜歡這個顔色，你偏要給我塗這個。
”

　　就因為這個？

　　蘇墨閑臉色緩了緩，“那你看好了，我給你選的這個顔色怎麼樣。
”

　　他長臂一伸，點了點光滑的鏡面。

　　蘇墨晚往裡瞅。

　　别說，他塗的還挺好看的，不比秦迪塗得差。

　　這個顔色嘛，也确實如他所說，顯得臉白了些，蘇墨晚咧嘴，呲牙，襯得牙也特别白。

　　眼珠子骨碌一轉，就見他在邊上盯着。

　　蘇墨晚隻得撐得底：“不怎麼好看！
”

　　“好，等着。
”

　　蘇墨閑這會兒變得特别有耐心。

　　小神經這審美，他真要給她治一治，掰一掰。

　　很快，他就拿了一支口紅進來。

　　是先前蘇墨晚選定的那支桃粉色。

　　抽了一張濕巾在手，蘇墨閑掰了小神經的下巴，讓她對着鏡子，提醒道：“最後再看一眼，記住這個顔色。
”

　　蘇墨晚不太喜歡他碰，有點排斥地道：“記住了！
”

　　話一落，蘇墨閑就把人扳轉過來，用濕巾給她卸口紅。

　　蘇墨晚知道他要幹什麼，默不作聲讓他擺弄。

　　擦幹淨之後，蘇墨閑又給她塗那個桃粉色，塗完，他眼裡的神色讓蘇墨晚覺得不太爽。

　　将人扳轉面朝鏡子，蘇墨閑道：“看看，這就是你的眼光。
”

　　這話，帶着笑話和數落的味道。

　　蘇墨晚心頭不舒服，但還是被他牽着鼻子往鏡子裡看了。

　　她不說話，蘇墨閑就道：“怎麼樣？
認輸了？
知道錯了？
”

　　‘認輸’可以，‘知道錯了’是什麼意思？

　　蘇墨晚脖子一梗，“我就是喜歡這個，青菜蘿蔔各有所愛！
你連這個都要管？
”

　　蘇墨閑道：“當然要管，你跟着我出門，被人笑話了丢的是我的面子。
”

　　“不就塗個口脂，這也要被笑話？
既然買了這麼多，不能每個都塗一塗麼？
要是隻塗好看的，那買的時候你怎麼不幫着挑一挑？
買來不塗不是浪費麼！
”

　　“……”

　　蘇墨閑發現了，凡是扯到錢的話題，小神經總能往這上面拐，然後，她就赢了。

　　“行，你喜歡就行，自己塗吧，愛塗哪個塗哪個。
”

　　也是閑得慌，大半夜不睡覺陪着小神經發癫。

　　蘇墨閑沒了興緻，轉身出了洗漱間。

　　就剩下自己，蘇墨晚也不高興了。

　　她心裡有點不舒服，蘇墨閑應該像二哥一樣，處處讓着她才是。

　　他都一把年紀了，怎麼不知道讓着她點？

　　不過是嘴硬兩句，他還不耐煩了……

　　蘇墨晚自己把顯黑的口脂給擦幹淨了，才輕手輕腳回了床邊。

　　蘇墨閑那邊的床頭燈沒開，隻能借着她這邊的光往那兒掃，見他側躺朝另一面，蘇墨晚悄聲嘀咕：“小氣！
”

　　上了床，她也來個側躺，也背對着他。

　　床頭燈一關，屋子裡陷入黑暗。

　　大概是心裡憋着事兒，蘇墨晚翻來覆去睡不着，想來想去她又有點後悔了，她今天脾氣确實有點大。

　　可這也不能全怪她吧？

　　最後，蘇墨晚想明白了，自己在這兒瞎揣測也沒意思，還是明天問問秦迪好了。

　　這樣一想，她很快睡着。

　　黑暗裡忽然響起輕微的窸窣聲。

　　蘇墨閑躺平了。

　　小神經在邊上翻了大半夜，連累得他也睡不着。

　　事情似乎有點不妙。

　　按着小神經先前的粗神經來看，她對男女之間的接觸沒那麼敏感，之前搶手機那次，她沒穿内衣都蹭到他臉上來了。

　　還有上次給她吹頭發，她同樣沒穿内衣就撲到了他腿上。

　　那時候也沒見她别扭。

　　難道是在泳池裡，教她遊泳的時候肢體接觸過多？

　　蘇墨閑沒把小神經當女人看待，她才十五歲，放現在頂多就是剛剛步入高中的小丫頭。

　　他對她沒有任何念頭。

　　教她遊泳，不過是和遛狗一樣，心情好了就做而已。

　　沒有别的意思。

　　而小神經現在這個年紀，正值青春期，确實容易出事。

　　如果她真藏了心思，是不是該提點提點她？

　　蘇墨閑沒有做家長的經驗，不知道這樣直接會不會傷到小神經的自尊心。

　　看了看表，已經三點半。

　　定了個振動鬧鈴，五點半的時候，蘇墨閑就起床下樓了，等他晨跑回來沖完澡，小神經還睡得挺香。

　　掀了掀被子，蘇墨閑道：“該起床了。
”

　　小神經眼神迷蒙醒過來，很快就徹底清醒。

　　“去洗漱，我下去準備早餐。
”

　　說完，蘇墨閑就要走開。

　　小神經忽然抓了他手腕，扭頭一看，隻見她滿臉不情不願。

　　“我想了想，還是你選的顔色比較好看……”

　　蘇墨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才知道小神經說的是口紅。

　　這種服軟認錯的方式倒是奇特。

　　蘇墨閑樂得給她台階。

　　“想明白就好，也不枉你翻來覆去想了一整晚，結果很值得。
”

　　“喂……”

　　蘇墨晚又惱又慫地瞪眼。

　　蘇墨閑眼裡有了兩分笑意：“去洗漱，口紅要等吃完早餐再塗。
”

　　他不冷臉，蘇墨晚就不用小心翼翼了，心口頓時開闊如平原。

　　她掀被子下了床。

　　“我有個事兒要問你。
”

　　小神經這神采奕奕的模樣，目光灼灼的神色，讓蘇墨閑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準問。
”

　　“為什麼不準問？
不行，不問出來我心裡就一直挂念着，會不好受！
”

　　“……”

　　這話已經很明顯了。

　　明明可以給她否定的回答，但蘇墨閑還是不想聽她問出口。

　　于是他道：“沒有為什麼，什麼都不準問，也不要胡思亂想，三年之後，我會如期送你回去。
”

　　蘇墨閑是在提醒小神經，提醒她，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總歸是要回去的，不要浪費多餘的感情。

　　沒想到小神經更激動了。

　　“我哪兒等得了三年！
反正又不是什麼難事，你現在就告訴我不行麼！
”

　　青春期的孩子，大概都這樣執拗。

　　委婉的不行，那就隻能直說了。

　　蘇墨閑調整了一下神色。

　　盡可能做到不給她任何希望，同時又不會太傷人。

　　“像你這樣的黃毛丫頭，入不了我的眼，不要自作多情。
”

　　“……你說什麼？
”

　　蘇墨晚愣愣眨眼。

　　還會裝傻充愣，蘇墨閑決定永絕後患：“我說得還不夠清楚？
咱們的關系隻有兄妹這一個，不可能再有别的。
”

　　“哈哈，哈哈哈哈……”小神經居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