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墨韻聽見動靜從隔間裡出來的時候，病房裡已經沒人了。

　　半個人都沒有，她哥也不見了。

　　“糟糕！
難道是情況惡化了嗎？
”

　　蘇墨韻吓得不輕。

　　周權拉了她的胳膊安撫：“先别亂想，咱們去手術室，秦迪可能知道情況。
”

　　手術室外。

　　秦迪也吓得不輕，手都在抖。

　　如果墨琛哥情況不妙……她剛剛不該編那些話騙人的，她不該說自己懷孕了。

　　如果是這些話讓墨琛哥的情況突然變得危急，她……

　　秦迪懊悔又自責。

　　蘇墨韻和周權上來之後就見她一個人站在外面，眼眶通紅。

　　示意周權站遠點，蘇墨韻大步挨過去。

　　“什麼情況，我哥怎麼突然需要進手術室？
！
”

　　秦迪捏了一下鼻子。

　　“我，和他說了一些瞎編的話，顯示儀器有了波動，我還看見他的手指動了，以為是要醒過來，誰知幾秒後就沒了動靜……”

　　頓了頓，秦迪聲音變得更低落：“醫生說情況危急要緊急搶救，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

　　聽完，蘇墨韻倒比她樂觀。

　　“有波動說明我哥有意識有反應了！
這是一個好的兆頭，隻要這次能平安從手術室出來，後面醒來的幾率應該會大大增加，你先别自責！
”

　　說着，蘇墨韻有點好奇。

　　“你和我哥說了什麼？
說齊揚嗎？
也就隻有這個能刺激到他了吧。
”

　　“不是。
”

　　秦迪搖頭，“我說的是懷孕了。
”

　　“懷孕？
！
”

　　蘇墨韻眨了眨眼，“我哥有反應說明他聽見了，而且還信了，他會相信的前提是，你們确實已經睡過？
！
”

　　她這副表情，就跟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很意外嗎？
”

　　秦迪低聲道，“我和墨琛哥已經領證了，是合法夫妻，可惜沒有真的懷上……”

　　“别這樣，我哥一定能醒過來的！
咱們一起等，别喪氣！
”

　　嘴上是這麼說，但騙不了自己，蘇墨韻擔心得不行，她都沒敢往家裡打電話讓爸媽知道。

　　等手術結果出來再說吧。

　　秦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三個小時的，等回過神來，耳邊是蘇墨韻的叫聲。

　　“結束了！
手術結束了！
”

　　然後就被蘇墨韻拉起來，朝手術室門口奔去。

　　“醫生……”

　　“搶救很順利，蘇少校有了反應，這是個好消息，醒過來的可能大大增加，不過……”主任怕給家屬太大的希望，便保守道：“不過不是絕對。
”

　　“嗯，我們知道，謝謝主任！
謝謝各位醫生，你們辛苦了！
”蘇墨韻很感激地道謝。

　　主任的口吻比前幾天稍微輕松：“要在重症病房觀察十二個小時，十二個小時之後情況穩定就能回到普通病房。
”

　　“嗯！
”

　　蘇墨韻剛點完頭就見齊揚來了，于是她跟着主任和幾個醫生走，說還有點問題要問。

　　手術室外隻剩下兩人。

　　雖然從各人的表情就已經猜到結果，他還是多餘地問：“手術順利？
”

　　“醫生說很順利。
”

　　秦迪示意他要去重症病房外看看，兩人一起走。

　　“你也很擔心墨琛哥，是吧，所以才格外留在國内這麼久。
畢竟你們關系那麼好。
”

　　齊揚低低嗯了聲。

　　很不幹脆。

　　确實，他擔心蘇墨琛，他也盼着兄弟能平安無事渡過難關。

　　但不是全部。

　　他還擔心她。

　　擔心她一個人太難熬，擔心她會撐不住，擔心她會崩潰。

　　很擔心很擔心。

　　對他來說，她和蘇墨琛都很重要，可是，在這樣難熬的關頭，他已經不能正大光明一直陪在她和蘇墨琛身邊。

　　隻能偶爾來看看。

　　今天是值班的護士給他送來的緊急消息，他有讓幾個護士幫忙多留意。

　　“醫生說，墨琛哥醒過來的幾率大大增加。
”秦迪看着重症室裡問他，“你要在國内等到墨琛哥醒過來嗎？
”

　　“是的，我會等到你們……都沒事。
”

　　心裡的話就這麼說出來了，想要遮掩和收回都來不及。

　　氣氛變得有點尴尬。

　　或者，隻是他覺得尴尬而已。

　　“我沒有别的意思。
”齊揚補救道，“你們都安然無恙，我才能放心離開。
”

　　秦迪沉默。

　　過了片刻，她道：“在國内待這麼久，某些人不會有意見嗎？
”

　　某些人？

　　她指的是……

　　“你那位前女友，抱歉，說錯了，是女朋友，你那位女朋友她不會有意見嗎？
尤其是，為了墨琛哥和我才一直留下。
”

　　“她……”

　　“很大度，不會有絲毫怨言對吧？
”秦迪接了他的話，“其實，我有個問題，想知道你的答案。
”

　　齊揚意識到這不會是什麼好回答的問題。

　　但還是道：“什麼？
”

　　“如果。
”

　　秦迪将視線從重症室裡調回來，偏頭，微微上揚看着他。

　　“如果墨琛哥醒不過來，你打算怎麼辦？
有準備回頭來找我嗎？
”

　　這樣赤裸的問題，就這麼攤開在兩人面前。

　　看着她的眼睛，齊揚嘴唇動了動，卻始終給不出答案。

　　難以啟齒。

　　在兄弟的病房外，在兄弟還昏迷着的情況下，他不會承認自己有這樣的想法。

　　“沒有答案？
沒關系。
”

　　秦迪将目光收回，她背過身子，靠在了透明隔離牆上。

　　“就算你想回頭也沒有機會了，我和墨琛哥已經領了證，錯過的人，永遠錯過了，就算沒有墨琛哥也會是别的人，再也不會是你。
”

　　已經領證。

　　原來她和墨琛已經領證了。

　　齊揚喉頭似被什麼東西梗住。

　　這種時候，他應該道一聲恭喜，可是他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好的自控力，做不到雲淡風輕。

　　“不知道我的愛情觀對不對，我認為人一輩子可能會喜歡上很多人，但不能喜歡同一個人兩次，一次就夠了。
”

　　齊揚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能從她嘴裡聽見這樣的話。

　　上次分别，是他帶了前女友回來分手，彼時的秦迪情緒激動。

　　而這次的重逢，不在他的意料内。

　　他以為不會那麼平和。

　　他以為可能是因為墨琛在生死邊緣徘徊，所以她暫時沒心力和他說多餘的話。
現在，他終于知道了――她不是沒有心力，是心裡已經徹底換了人。

　　這樣，也好。

　　“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是要留下等到墨琛醒過來，希望不會給你造成困擾。
”

　　“心無挂礙就不會有困擾，謝謝你這麼關心墨琛哥。
”

　　說完這些話，秦迪整個人都垮了。

　　垮完，随之而來的是輕松，是釋懷，是此後餘生不會再有關于他的困擾和煩惱。

　　十二個小時後。

　　蘇墨琛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蘇墨韻拉着秦迪到牆角小聲道：“既然騙我哥有用，你就繼續編吧，就說懷孕多麼辛苦，多麼難受，繼續刺激他。
”

　　這個怎麼編。

　　秦迪搖頭，編過了她也說不出口。

　　“算了，我來吧！
”

　　蘇墨韻蹭蹭到了床邊，拉個椅子坐下就開始滔滔不絕，說秦迪孕吐反應嚴重，吃不下飯，還吐得脫相。

　　總之怎麼慘怎麼說。

　　秦迪給她使眼色，讓她别太離譜，蘇墨韻無視她，兀自說不停。

　　當天深夜。

　　秦迪握着蘇墨琛的手，趴在床邊淺眠。
等她察覺到動靜醒來，清清楚楚地看見蘇墨琛的手在動。

　　像是試圖握緊她。

　　“墨琛哥！
”

　　回應一般，她握着的手又微微動了動。

　　秦迪立馬抓緊了。
眼眶一熱，淚水幾乎要滾出來，秦迪回頭大喊：“墨韻，快去喊醫生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