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夫人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她知道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紀,月事就不會來了,而她馬上就要到四十歲的生辰,就以為月事沒來是時候到了,便沒往懷上了這個方向想。
如今被大夫一把脈,才知道是個喜訊。
虞侯爺也高興,他幾乎寸步不離圍着夫人轉,暫時沒有心情去管那不孝子。
而虞臨,他快要高興瘋了。
“雲瀾,我娘真有了!
哈哈哈哈……”
百裡雲瀾将人接住,提醒他:“溫蘿郡主已經在府上住了兩日了。
”
“對對對!
差點把她給忘了!
”
虞臨往百裡雲瀾臉上摸了一把,笑道:“等着,我這就去請她退婚。
”
百裡雲瀾低笑:“你背上的傷還沒好。
”
“這有什麼關系?
我是用腿走路。
”
虞臨心情好極了,以至于背上的火辣都幾乎可以忽略。
如今已經臘月初,正好趕在過年之前把婚事退了,等開春就可以心情暢快地上路。
虞臨去請了溫蘿郡主。
溫蘿郡主在府裡安安靜靜住了兩日,她當然也知道了昨晚鬧出來的大動靜。
“你和你的朋友,你們沒事嗎?
”
她看着虞臨,好奇又關切。
虞臨說沒事,又說現在是談退婚的最好時機,溫蘿郡主早有準備,便答應和他一同去見虞侯爺。
在路上,溫蘿郡主忽然問:“侯爺同意了你們在一起嗎?
”
虞臨面不改色道:“同意了。
”
“虞雲舟,你真打算和男人過一輩子?
”
溫蘿郡主心中依舊有着淡淡的不甘。
她覺得虞臨和那位公子都是人中龍鳳,不應該彼此耽誤,更何況,虞臨還是棵獨苗。
虞臨朝她笑了笑。
“郡主,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是不是後悔當初逃婚了?
”
溫蘿郡主被戳中心事,到底年紀小,慌忙否認:“怎麼可能後悔,沒有的事!
”
兩人走在長廊裡,中間隔着一臂之距。
溫蘿郡主忽然就釋然了。
她是有點喜歡虞臨,不過,這大多是因他的救命之恩而起,她清楚這種喜歡是因感激而生出的好感,并不是多麼深刻的感情,很容易就能放下。
兩人到了虞侯爺面前,由溫蘿郡主親口提了退婚的事,虞侯爺暗暗掃了兒子一眼,對溫蘿郡主開口的時候就成了個溫和的長輩:“郡主,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如果這是王爺的意思,本侯沒意見。
”
溫蘿郡主看了虞臨一眼,虞臨回她一個淡定的笑。
于是溫蘿郡主道:“這确實是我父王的意思,先前的事,是我任性對不起虞家,父王還讓我親自過來與侯爺道歉。
”
虞侯爺看了看兩人。
“這真是王爺的意思?
”
“是我父王親口說的,父王讓我與侯爺道歉,再把當初的婚書帶回去,這樁親事就算了了。
”
溫蘿郡主鎮定地撒着謊。
虞侯爺還不知道郡主是離家闖蕩出事被救,隻以為她真是從隔壁州府家中過來的。
沉吟一番之後,他答應了退婚。
溫蘿郡主拿到了當初的婚書,虞臨送她回客院,她在路上道:“虞雲舟,這是個大麻煩,我父王會很生氣。
”
虞臨眼珠子一轉,笑道:“郡主放心,你幫忙解決了我這邊的麻煩,作為謝意,你家那邊的麻煩,當然由我來負責,我送你回去,再親自與王爺解釋。
”
溫蘿郡主道:“我父王脾氣不好,可沒有侯爺這麼好說話。
”
虞臨信心滿滿:“我自有把握。
”
溫蘿郡主不想在虞家多待了,她想過午就啟程回家,虞臨答應下來。
将此事與百裡雲瀾一說,百裡雲瀾不太贊同:“雲舟,我去吧,你在家休養。
”
虞臨笑着将他撲倒。
“我好着呢,要不要證明給你看看?
”
百裡雲瀾知道他心情好得要飄上天,就答應了陪他一起送溫蘿郡主回去。
虞臨專門挑了個他爹不在的時候,帶着百裡雲瀾過去和虞夫人報備。
虞夫人心下有些疑惑,不過很快就自己找到了解釋:“溫蘿郡主是女孩子,的确應該送送人家,就快過年了,你們路上小心。
”
溫蘿郡主家在隔壁州府,離得不遠不近,馬車估計得三天,騎快馬也就一兩天的事兒。
虞臨估算,頂多五六天就能去回。
虞夫人暗暗看了百裡雲瀾一眼,又關切地問兒子:“雲舟,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可有上藥?
”
“當然有,雲瀾給我上的。
”
虞臨說着,含笑瞥了百裡雲瀾一眼,十分不害臊地和母親大人吹噓:“娘,雲瀾簡直就是咱們家的福星,我撿到寶了。
”
虞夫人覺得兒子越來越不要臉了。
百裡雲瀾還在場,虞夫人有點尴尬,但還是接了一句:“此話怎講?
”
虞臨抓着母親的胳膊,很親昵地道:“這很顯然啊,娘你看,你都二十來年沒動靜了,我今年剛與雲瀾相好,咱們家就有了大喜事!
”
虞夫人:“……”
還能這樣胡扯?
時候差不多,兩人就要上路,虞夫人有點别扭地開口:“百裡太子,勞煩你照顧雲舟。
”
百裡雲瀾忙應下:“夫人放心,我會照顧好雲舟的。
”
虞夫人又暗暗看了兩眼,心想,确實如兒子所說,這百裡雲瀾舉手投足都很溫雅,性子應該差不了……
一出門,虞臨就很高興地勾着百裡雲瀾親了一下。
“我娘已經把你當自己人了,接下來好好表現!
”
百裡雲瀾笑了:“怎麼表現?
”
虞臨壓低了聲音:“這還用說嗎?
以防我爹娘叫人來聽牆角,在我家的這段日子,你就老老實實被欺壓吧。
”
“……”
百裡雲瀾覺得他這話有失公允。
“雲舟,咱們在一起這麼久了,十有八九都是我被欺壓。
”
虞臨心情很好地笑:“說得這麼可憐,好像很有怨氣?
”
“不敢。
”
“不敢是什麼意思?
暴露了吧!
”
兩人一路磨着嘴皮子出了府,溫蘿郡主的馬車已經等在門口,兩人翻身上馬,緩緩啟程。
一路上,兩人都住的一間客房,溫蘿郡主的兩個婢女覺得奇怪,但也沒敢多嘴。
終于在第四日,馬車到了瑞陽州城。
瑞陽王聽聞小女兒被送了回來,忙抽身見客,他認得虞臨,開口便叫賢婿。
溫蘿郡主有點不自在。
“父王,你别亂叫,虞雲舟是來退婚的。
”
瑞陽王臉上的笑意頓時淺了。
“退婚?
”
他看向虞臨,再開口已經沒有了初見的熱絡,顯然是有點不高興了:“虞賢侄,你真是來退婚的?
”
虞臨淡定一笑:“王爺息怒,我是不想耽誤郡主,所以特來請王爺為郡主另擇佳婿。
”
瑞陽王眯了眯如鷹阜般銳利的雙眸。
“虞賢侄可是為溫蘿逃婚的事惱怒?
如今賢侄歸家,正好溫蘿也在,開春便能将親事辦了,何來耽誤一說?
”
虞臨看了百裡雲瀾一眼。
溫蘿郡主心口突突地跳,她真怕虞臨和她父王說他是斷袖,喜歡男人!
“父王,這次我落入山賊手裡,是虞臨将我救了出來,就憑救命之恩這一條,您也不能為難他!
”
“原來還有救命之恩?
虞賢侄果然情深意重。
”
瑞陽王不容商量道:“如此一來,婚事更不能取消了,本王這就命人蔔算良辰吉日,虞賢侄請回去準備吧。
”
虞臨知道,瑞陽王扒着他不放,無非就是為了鞏固權勢。
自從幾年前秦王慕容景展露鋒芒,異姓藩王的日子就不如以前風光了,他們的權勢慢慢被削弱,雖然瑞陽王妃是慕容家的公主,但也挽救不了大勢所趨。
瑞陽王不可能放過國舅虞家這門極好的親事。
恰好此時,王妃來了。
見過禮之後,虞臨朗聲道:“去年北淵戰敗割讓了幾座城池,還定下十年不起戰事的盟約,但北淵國不甘心,十年之後定然會再起戰事,秦王命我這十年鎮守北疆,十年之後如何暫且不知,王爺忍心叫郡主随我去北疆吃苦?
”
瑞陽王還沒說話,王妃就驚道:“秦王叫你去鎮守北疆?
虞家可就你一個兒子!
皇後也不管管?
”
瑞陽王不悅地咳了咳。
虞臨道:“王妃說笑了,能保家衛國是無上的榮耀,不說十年,便是一輩子,我也願意守着。
”
一輩子?
王妃一想到一旦女兒嫁給了虞臨,就有可能一輩子都見不着面,頓時慌了。
溫蘿郡主适時道:“母妃,虞臨是來退婚的。
”
王妃眼睛一亮,大大松了一口氣:“真的?
虞公子真是來退親的?
”
虞臨笑着颔首。
王妃一口就答應了下來,瑞陽王忙勸阻,王妃拍闆道:“溫蘿的婚事我還做不了主?
”
她是皇室公主,瑞陽王當然不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違逆。
于是,此行的任務就完成了。
出了王府,兩人踏上返程。
此時已經傍晚。
隆冬的傍晚大多陰沉,看今日天色,似乎是要下雪。
虞臨卻飄飄然一身輕,靈魂都要出竅了,他突然來了興緻,非要和百裡雲瀾共乘一騎。
百裡雲瀾隻得由着他。
他讓虞臨坐前面,想要護着他,虞臨卻說,靠着他兇膛他背上的鞭傷會疼。
百裡雲瀾心想也是,便讓他坐後面。
虞臨心滿意足地将手抱在他腰上,又往他頸間蹭了蹭,像隻撒歡的小狼狗。
隻是,出城不過一刻鐘,百裡雲瀾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