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蕊的娘親去得早,那時候,沈相還沒有坐到左相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就草草埋葬了。
墳墓在帝都近郊,隻有一塊簡單的墓碑,拜相之後,沈相就再也沒有派人去掃祭,沈慕蕊也隻有在十五及笄那年,才得了準許去過一次。
那裡與沈家祖墳不是一個方向,且離得遠,隻是一個荒落的孤墳,碑文上面寫的也不是沈某氏,應該沒危險的。
沈慕蕊和兄長一一道明。
沈慕遙答應了。
“如此,便沒什麼問題。
”
得了準話,沈慕蕊的心情終于輕快了幾分,她說過午看完廖聖璎之後,想上街一趟,提前準備一下祭品。
她娘親的祭日,還有四天。
沈慕遙點頭,是準備陪着她去采買的,誰知,蕊蕊從隔壁回來時,說廖聖璎要與她一道去。
他不想與廖聖璎碰面,又不放心蕊蕊,隻能等她們走了一會兒之後,悄悄跟在後頭。
廖聖璎還是由丫鬟推着走的。
小鎮上的街市,人不算特别多,所以沈慕遙沒敢跟得太近,怕被發現。
等他估摸着走得差不多遠了,轉身從拐角出來的時候,視線裡卻沒了人影。
不見蕊蕊,也不見廖聖璎主仆三人。
他快步往前,尋了半條街還是一無所獲,他慌了一下又盡量冷靜下來,去問了附近的攤販。
“是有幾個漂亮的姑娘剛剛過去,不過,我也沒看見是去哪兒了。
”
問了幾處,都是這樣說的。
最後問的那人是個老伯,雖然說辭與前面幾個大同小異,但他的神色,讓沈慕遙察覺出了不對勁。
他的眼角似乎抽搐,嘴巴也一歪一斜的,沈慕遙斂了眸光,這是在給他使眼色?
為了避免給人惹來麻煩,他走出幾步,才不經意地朝某個方向看去,果然有人影消失在巷口。
沈慕遙心頭頓時凝重起來。
蕊蕊她們應該是遇上麻煩了,能毫無聲息把人‘請’走,且讓當地的人懼怕不敢言,說明背後的人來頭不小。
地頭蛇?
沈慕遙知道這樣直闖過去不是明智的選擇,但他擔心蕊蕊的安危,來不及去細想更優的對策。
他快步追了上去。
廖聖璎和沈慕蕊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兩個丫鬟被弄暈放在了外面,有人說要将她們分開關押。
“大膽!
你們要幹什麼!
是誰指使你們這麼做的?
知道我是誰嗎?
”
屋子裡好幾個彪形大漢,廖聖璎見沈慕蕊有點怕,就端足了氣勢道。
其實她也怕。
她的雙腿不聽使喚,若是人家想害她,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呀,口氣真不小!
”
為首那個大漢将她上下打量,猥瑣笑道:“模樣是不錯。
”
然後,目光又往下移:“就是可惜了,配了這樣一雙腿。
”
邊上有人起哄道:“别嫌棄啊,說不定一會兒就賞給你了!
”
“就是,挑什麼挑!
哈哈哈哈――”
看這些人的談吐,隻怕是做慣了肮髒事的土匪流氓。
沈慕蕊捏緊了袖子底下的手,雖然害怕,卻擋在了廖聖璎的面前。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
“小美人别害怕啊,我們爺一會兒就到,不會為難你朋友的。
”
沈慕蕊心頭一涼。
這、這是沖着她來的?
腦子裡頓時嗡嗡地響起來,一片空白,很快,她回神,“那,那你們把我朋友放了!
”
“放是不能放的。
”
那人淫笑着道:“就算我肯放人,她也走不了啊,哈哈。
”
這種人,沈慕蕊隻見過一個蕭恒,她心底惡心,卻不敢罵出口。
忽然,廖聖璎伸手,将她後腰上一拽,将她扯開了。
“少廢話,直接說吧,你們要多少銀子!
”
廖聖璎氣場十足地道。
那人還真被唬了一下,“喲,你能有多少?
”
廖聖璎心底慌慌,面上勉強鎮定,她不屑地掃向幾人。
“隻要你們開價,多少都有!
”
“呀!
這小娘們兒是什麼來頭?
竟敢口出狂言!
”
說話的那人一臉不信這個邪。
廖聖璎也怕報出名号之後對方會殺人滅口,可若是不說出來,今日就鐵定遭殃了。
她暗暗鼓勁,微揚了下巴道:“知道揚威镖局麼?
我就是廖家的大小姐!
”
“揚威镖局?
”
“大小姐?
”
幾人對視之後,紛紛笑出聲來,“哈哈哈哈――”
揚威镖局的名号不小,幾人當然是知道的。
“揚威镖局離此地十萬八千裡!
你一個雙腿殘廢的大小姐,是怎麼千裡迢迢跑到這地界兒來的?
揚威镖局的大小姐出門就隻配兩個小丫鬟?
半個護衛也不帶?
”
“少裝蒜了!
這模樣哪兒像什麼大小姐!
”
“就是!
哪家的大小姐是這種寒酸排場?
真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兒呢!
”
廖聖璎此時已經忘了怕了,氣得兇口疼,大罵道:“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雜碎!
去找個長眼睛的來說話!
”
“呵!
嘴巴還挺厲害!
脾氣也不小!
一會兒就收拾你!
看你有多能耐!
”
那大漢一臉兇相,長得五大三粗,十分駭人。
“得了得了,别和她廢話這麼多,趕緊把那小美人送過去!
一會兒爺等不及了!
”
沈慕蕊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别、别過來!
”
“站住!
你們敢動她一根汗毛試試!
讓你們死無全屍!
”廖聖璎急得手心冒汗,卻苦于動彈不得,隻能放狠話。
奈何沒人受她威脅,沈慕蕊的雙手已經被一根綢帶給綁上了。
“放開我!
放開我!
你們放開我!
”
“蕊蕊!
”
廖聖璎心下大急,陸遺風那人到底死哪兒去了?
這麼久都不回來!
女人都快要被别人玷污了!
若她長得好看些,還可以将蕊蕊換出來,畢竟她也不是處女之身了,一來保全了蕊蕊,二來還可以讓沈穆欠她個恩情,可惜,背後那人壓根看不上她!
廖聖璎隻能眼睜睜看着蕊蕊被人帶走,她這會兒腦子裡也空空的,完全想不到法子救人。
巨大的懊悔像山洪一樣襲來,将她淹沒,渾身涼透,瑟瑟發抖。
她不該跟着來的,若是讓沈穆陪着蕊蕊出門,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
如果蕊蕊今日有個三長兩短,沈穆肯定會遷怒于她,這輩子都會記恨着她!
廖聖璎想着,眼淚就掉了下去。
有見禮聲和腳步聲傳來,邊上的大漢也恭恭敬敬喊人。
廖聖璎擡眸,朦胧的視線裡,映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眨了眨眼,使勁将眸中淚水擠幹,生怕自己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