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謙書還以為知曉他身份不一般之後,她會高興,他是有點得意的。
沒想到,卻換來這樣一番話。
他見識過的女人無數,也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欲擒故縱,但他看得出來,蓮城說這話不是手段,而是真有此打算。
姚謙書保持住風度,笑道:“别說我家中沒有美妾,就算有,那又怎樣?
你是害怕男人會喜新厭舊?
”
“我,我不是害怕。
”
蓮城對上他的眼睛,很坦然:“我隻是不喜歡女人多的地方。
”
女人的勾心鬥角她最清楚,傾城坊裡就二十多個舞姬,也能暗潮洶湧。
這種日子她過夠了。
姚謙書卻理解成了吃醋,于是心情就好了不少:“難不成,你是想我這輩子都不納别的妾室?
”
“也不是,納不納是你的自由,我此刻隻是告訴你我的想法――我不喜歡女人多的地方。
”
蓮城有自知之明。
她不知道自己在姚謙書心裡有幾分重量,更不清楚他此時待她的好帶了幾分真心,所以她不會不知天高地厚。
以姚謙書的身份,他願意給她一個安身之所就算得上情深意重了,蓮城不奢求太多。
他說現在沒妾室,那她就走不了了,隻能等将來他妻妾成群的時候,再另行謀算。
不等姚謙書再說話,蓮城就道:“收回前面的話,我還是跟你走。
”
姚謙書這會兒的心情比較放松,故意調戲道:“以身相報也收回嗎?
”
蓮城面色不變問:“你想現在就睡我?
”
“……”
姚謙書大概懂了。
她好像不太相信他,或者說,她保留了幾分餘地,估計隻有真的納她進門了,她才肯把自己給他。
可以說是她在留後路,也可以說是在考驗他。
姚謙書挺喜歡她這點的。
“要在右相府裡住多久?
”蓮城又問。
姚謙書本想說兩日,話将出口時,又改成了:“十天吧,我與右相許久未見,想多陪長輩些時日。
”
蓮城點頭。
姚謙書當真是留下陪右相的,雖說兩人之間很陌生,到底是皿濃于水的親父子,相處起來并不難。
在第三日的時候,右相終于問起了蓮城。
姚謙書知道右相在操心什麼,如實道:“她從前是傾城坊的舞姬,我想帶她去硯雪。
”
右相微錯愕,随即恢複了正常。
他說不出‘挺好’這兩個字,也不能訓誡兒子什麼,隻道:“尚未娶妻?
”
“還未。
”
姚謙書頓了頓,道:“不過快了。
”
接着,便是一陣沉默。
右相心下浮起淡淡寂寥。
上官清其與七公主大婚的時候,他就沒能親眼看看,如今姚謙書也要成親了,他這個做父親的,怕是又沒機會觀禮了。
氣氛太靜默,起了兩分尴尬。
右相正要把話題引開,隻聽姚謙書問:“您今後有什麼打算?
什麼時候辭官?
想去硯雪看看嗎?
上官定然希望您能去硯雪養老。
”
在右相面前,姚謙書叫不出‘其其’這等愛稱,叫‘清其’好像也挺别扭的,叫全名又顯得生分,他幹脆撿了個最容易出口的。
右相久久無言。
手裡執着的白子一直落不下去,他在認真考慮兒子的話。
姚謙書等了一會兒,才徐徐道:“上官待在硯雪,對他、對麟兒都是最好的,且有外祖父和兩個舅舅支持,無人可撼動他的攝政王之位,他注定屬于硯雪了。
”
右相依舊沉默。
他聽得出來裡面潛藏的意思:兒子紮根在硯雪不可能回雲墨來,若想與兒子團聚,隻能是他辭官過去。
“硯雪不是外鄉,是母親的故土。
”
姚謙書的用意很明顯,他在勸右相,人生在世,有親人陪伴才是最幸福的吧,即便把官做得再大,也填補不了心底的空缺。
右相快五十了,還有多少時日可相伴呢?
“謙書,你這些話我會好好考慮的。
”右相終于給了反應,“隻是,一兩年内,我怕是無法辭官。
”
墨堯帝賞識右相,右相亦折服于墨堯帝的兇襟與帝王之才,能為明君效力乃一大樂事,他還不想辭官,估計墨堯帝也不肯放他。
姚謙書剛要張口,右相又道:“待到了年歲辭官之後,我再過去硯雪,與你們兄弟團聚。
”
這算是答應了一半。
姚謙書心想,這一趟也不算毫無收獲,這個消息帶回去可以好好和上官清其炫耀一下了。
怕右相反悔似的,姚謙書道:“好,我回去會告訴上官的,讓他高興高興。
”
右相感受得到兩個兒子的關系很融洽,心下十分欣慰,他好奇兄弟倆最初的重縫。
姚謙書就一一講給父親聽。
兄弟重逢的第一面,是在硯雪名叫潇湘館的青樓,彼時上官清其化名‘觀棋’。
姚謙書一說就停不下了,他還說到了後來上官清其受傷的重重,南宮遇逼宮時的嚴峻形勢,以及外祖父和兩個舅舅對上官清其的鼎力相護。
“被穿琵琶骨?
”
右相心口一疼。
姚謙書笑道:“一身内力差點廢了,好在他與秦王妃情誼甚笃,是秦王妃及時趕到,帶他逃出生天。
”
右相大大慶幸的同時,心裡有點怪異。
兒子喜歡蘇墨晚的事他隐約知曉,蘇墨晚特意趕去救兒子,如此情深意重,兒子會誤會的吧?
還是說,蘇墨晚也喜歡過上官清其?
秦王府離得不遠,右相沒再繼續胡亂猜測,把話題引開。
一轉眼,姚謙書和蓮城已經住了八日。
馬上就要走了,姚謙書準備約一場傅長歌,傅長歌的婚期在明年正月,他怕是喝不到傅長歌的喜酒了。
他特意去了兵部衙門等人。
傅長歌最近勁頭很足,做事十二分的上心,他和陸青瑤的婚事同僚們都已聽說,暗地裡都在取笑他是準備将來接嶽丈大人的烏紗帽。
下衙一出門,見到不遠處等着的姚謙書,精神本就抖擻的傅長歌更高興了。
他上去就勾肩搭背。
“怎麼,悶得無聊想念兄弟了?
”
姚謙書笑道:“我有美人在側,一點不無聊。
”
傅長歌斜眼挑眉:“那你找我幹什麼?
”
“說告辭,我要回硯雪了。
”
姚謙書頓了頓,歉然一笑:“順便與你賠罪,答應你的喜酒,我怕是喝不上了。
”
乍然聽聞他要走,傅長歌有點意外,也挺過意不去的。
“我最近忙着公差,沒盡到地主之誼招待不周,要不你再多留幾日?
我陪你玩兒個盡興!
”
姚謙書笑道:“我已經很盡興了,今日除了告辭,還有件小事,不知你可幫得上忙?
”
傅長歌豪氣道:“盡管說來!
兄弟替你辦!
”
姚謙書說了個名字,又說了自己的要求。
傅長歌的豪氣頓時回去了一半。
“雖然隻是個五品官,但要撸他也不容易,怎麼,是得罪你了嗎?
”
姚謙書道:“搶我女人了。
”
傅長歌還不知道蓮城給人做過妾的事,當即要替兄弟出頭:“搶女人可是大仇啊,等着,兄弟我一定竭盡所能,幫你出了這口惡氣!
”
傅長歌的所謂‘竭盡所能’,就是給唐敏之寫了一封信,讓姚謙書回硯雪路過江南的時候順便捎去。
唐敏之的爹是吏部尚書,掌管官員的考核升遷與任免,找他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