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的禁足被解了。
有新妃子入宮,後宮裡總要有個主事的,蘇墨白不喜歡良妃,自然由賢妃上。
賢妃這趟出來,乖覺了不少。
她不敢太過得意,萬事小心謹慎。
這日,她去了乾明宮,求見皇上,說有要事。
蘇墨白不想見人。
這種關頭,按理說賢妃不敢莽撞的,但她還是堅持,一定要見。
蘇墨白想到後面的打算,讓人将她放了進來。
養心殿裡很空曠,有一股淡淡的藥味。
賢妃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生怕踏出聲響來。
見到蘇墨白的模樣,她并不驚奇。
禁足令還沒有解的時候,她就已經探聽到了消息。
“臣妾見過皇上。
”
賢妃聲音柔柔的,帶着規矩,沒有故意而為的媚态。
失明的事,蘇墨白不怕叫她知道,隻要賢妃想上位,她就不會往外傳。
“何事要見朕?
”
賢妃站直了,斂着聲道:“皇上,臣妾憂心您的身子,如果說了什麼不合适的,請您不要怪罪。
”
蘇墨白淡聲道:“你說。
”
賢妃眉眼一亮,聲音卻壓得低低的,“皇上,太醫們沒有辦法,您何不試試巫師呢?
臣妾聽說巫師也很厲害。
”
蠱術,是巫術的一個分支。
會蠱術的,也可以稱作巫師,但厲害的巫師,不僅僅隻會蠱術一種。
蘇墨白承認,自己有點心動了。
“說完了?
”
賢妃捏緊了袖中帕子,“皇上,臣妾的父親,早年認識一個還算厲害的巫師,現在找人,應該能找到,您要不要傳父親進宮見見?
”
蘇墨白道:“朕會考慮的。
”
他沒考慮多久,過午之後,賢妃的父親就被傳進了宮。
在養心殿隻待了半刻鐘,便又匆匆出了宮。
等夜幕降臨,賢妃又來了養心殿。
蘇墨白将人放進來了。
賢妃這個時候來,當然是有目的的,蘇墨白不會不知道。
如今後宮她最大,她想要抓緊機會上位,最明顯不過。
更何況,她是名正言順的妃子,想要過來伺候他,沒有任何問題。
蘇墨白不動聲色。
坐了一會兒,給他倒了水,賢妃道:“皇上,時候不早了,臣妾給您寬衣吧?
”
蘇墨白沒說話,養心殿到處都是暗衛,賢妃又是個弱女子,他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他站起身。
賢妃不敢碰他的手,虛虛拉了他的袖子,兩人走到了床榻邊。
自從看不見之後,他真的需要宮女來伺候起居了。
賢妃的手有些抖。
她實在太興奮,又死死按捺着。
隻要她穩住,後宮第一人的位置,永遠都是她的!
“皇上……”
賢妃的手虛虛放在了蘇墨白兇前,聲音含羞帶怯,“臣妾今晚……能留下嗎?
”
蘇墨白沒說話。
賢妃便以為是默許了。
她激動得呼吸都要顫抖,手緩緩貼上了他的裡衣,能感覺到掌心下的溫熱。
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她的手腕就被輕輕捏住了。
“朕如今這樣子,隻敢一個人睡。
”
帝王戒心甚重,尤其蘇墨白雙眼還看不見了。
這個理由,賢妃很能接受。
她縮回了手,十分善解人意的調調:“那皇上歇息吧,臣妾給您蓋被子。
”
“朕可以自己來。
”
“那……臣妾告退。
”
蘇墨白躺下,卻睡不着。
接下來的幾日,他都要睡不着了。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墨晚的那些話,他拿出來,又仔細思量。
他和樓千雪,都有自己想要的。
樓千雪不喜歡皇宮,而他喜歡皇位,喜歡權勢在握的感覺。
最痛快的法子,就是一拍兩散。
就像現在這樣。
她得了她想要的,他也還握着他想要的,此後,該是一别兩寬。
各過各的,未嘗不好。
可是,他不習慣,身邊沒了她,心裡就好像缺了一塊。
日子越久,這感覺越是清晰。
他終于明白墨晚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墨晚曾問他,哪些是他目前擁有的,其中哪些是他真正想要的,哪些又是他萬萬割舍不下的。
原來,墨晚那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
蘇墨白腦子裡一片清明,他突然坐起身。
幾乎是同時,暗衛出現了。
“皇上,有書信!
”
蘇墨白覺得殿裡有些涼,大概是沒了内力的緣故。
“誰寫來的?
”
暗衛是弄月閣出來的人,他已經将書信拆開看過。
“回閣主,落款是顔錦繡。
”
“顔錦繡?
”
蘇墨白完全沒想到,顔錦繡給他寫信做什麼?
炫耀?
“念。
”
安慰一字不落念出來,其實,也就半頁紙而已,很快念完。
蘇墨白再次意外。
他問暗衛:“落款真是顔錦繡?
”
暗衛懵了一下,信上就是這麼寫的啊。
但他萬萬不能這麼答,隻得道:“屬下這就去查!
”
“不用了。
”
蘇墨白掀開被子下床。
“更衣,朕要去見太上皇。
”
――――
墨堯帝是鐵了心要留到女兒成親的時候,好在,他終于熬到了。
凰城裡的府邸已經差不多完工,他将宅契用紅紙封好,由蘇墨晚,遞給樓千雪。
這算是藥王谷第一次辦喜事,親傳弟子都出動了,送親隊伍浩浩蕩蕩。
羽兒喜歡騎馬,由蘇墨晚帶着。
顔錦繡想親自來迎親,卻被顔夫人阻止,師承郢居然也反對。
進了門之後,山莊裡是鋪天蓋地的紅,因為還沒到吉時,樓千雪被請到了準備好的房間裡暫時歇息。
這是她第二次穿嫁衣了,原本以為會緊張,誰知道,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蘇墨晚帶着羽兒陪在她身邊,兩人正說着話,忽然有婢女捧着個盒子進來。
“這是什麼?
”
蘇墨晚帶了兩分警惕。
婢女道:“不知道是什麼人送上門的賀禮,少主已經看過了,叫奴婢拿過來給少夫人。
”
蘇墨晚似信非信,她将羽兒單手抱了,看着婢女道:“打開我看看。
”
婢女将錦盒擱在蓋着紅色大喜布的桌子上,啪嗒一聲,開了。
樓千雪就等着蘇墨晚的動靜,久等不來,便出聲問她:“墨晚,是什麼?
”
蘇墨晚有些為難。
她挺不想說的,最後還是道:“是你的那條蠶絲練。
”
與此同時,兩院之隔的正殿裡。
顔錦繡傳了幾個管事進來。
“有誰進過我的卧房?
”幾個管事都是從顔家那邊調過來的,大管事戰戰兢兢道:“公子,隻有幾個丫鬟進去過,都是早早安排好的,可是丢了什麼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