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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教而信之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3860 2024-01-31 01:08

  是啊,誰不心動!

  谥号為厲的暴君,古往今來也沒有幾個。

  越是暴君,後人便越喜歡在他身上做文章。
史家批判,演義捏造,兩百多年過去了,陳厲帝的惡行被誇大了數倍,他帶入帝陵的陪葬品,也被一吹再吹,吹得面目全非。

  舉凡天下奇珍,世間異寶,厲帝陵中應有盡有。

  對這座帝陵動心思的人很多,可惜陵墓裡的機關太厲害,甚至連墓的位置都搞不清。
厲帝陵沒有建造在外面的享殿、齋宮,也沒有城牆與石刻群,連墓碑都沒留在地上。
想要用風水尋位吧,奈何那座山脈附近少說也有十來座帝陵,曆經數朝,有些被挖了,有些還殘存着,根本講不清厲帝陵到底在什麼地方。

  總而言之,隻在此山中,寶藏不知處。

  這樣一來二去,厲帝陵的寶藏被吹得更加玄乎了。

  仿佛隻要從裡面活着回來,十八代之後的子孫都能吃喝不愁。

  ――事實上并不是這樣。

  蹲在墨鯉肩上的胖鼠不屑地想,厲帝陵的寶藏雖有,但傳聞太誇張了。

  一國之君,又性喜奢靡,陪葬品自然是不差的。
然而陳厲帝活着的時候,已經揮霍了國庫好幾十年,他大興土木造行宮、建帝陵,到他死時,國庫已然空虛。

  繼任的皇帝也不是傻子,把所有東西都送進帝陵,難道他自己喝西北風?
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陪葬品,其他都是陳厲帝生前所用之物,包括别宮裡的一些奇珍異寶、古畫古玉、家具擺件等等。

  陳厲帝喜好奢侈,常命匠人打造精巧繁複的物件,連屏風都是鎏金彩繪的,又用琺琅鑲嵌出萬裡山河,其物巧奪天工,耗費甚巨。

  這麼一整面的大屏風,要八個人才能搬動。
值錢是值錢,怎麼偷呢?

  太麻煩了吧!

  陳厲帝的陪葬品裡面有許多都是這類物件,當年也是傾一國之力打造的,說厲帝陵裡沒有寶藏,這是假話。
可是絕對不像這些江湖人心裡想的那樣,金銀成山,遍地異寶。

  孟戚這樣想着,他聽見墨鯉又問道:“青烏老祖已經去厲帝陵了?

  對了,這裡面還有青烏老祖趙藏風的手筆。

  孟戚深思不語。

  大概是藥效快要過去的緣故,他腦袋有點沉,想事情也不是很靈活。

  ――譬如他就沒有想過,厲帝陵裡有什麼東西,他是怎麼知道的。

  墨鯉追問:“如你所說,那件金絲甲現在下落不明?

  金鳳山莊的人小心翼翼地點頭。

  “金絲甲是自厲帝陵的陪葬品,這是哪本古籍記載的?
難不成是前朝遺留的皇族起居注?
”墨鯉很在意厲帝陵,但他更在意青烏老祖攪進這件事裡的目的。

  厲帝陵确實可能出事了,青烏老祖卻沒必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别人,他這樣大張旗鼓,究竟想要做什麼?

  甯長淵說這人武功很高,喜歡跟權貴來往,看着像是求财借勢的樣子,可是這青烏老祖教出來的兩個徒弟,一個跑去投奔天授王,一個在司家堡密謀造反,實在疑點很大,墨鯉還自然要細細追查。

  然而在外人看來,這是對帝陵寶藏很有興趣,想要插手。

  金鳳山莊的人有些猶豫,像他這樣的江湖人,當然不可能知道更多的東西,所以眼神不由自主地溜向了自己家的少主。

  墨鯉會意,給那位大冷天還拿扇子的金鳳公子解開了啞穴。

  “咳咳!

  金鳳公子心中滿是怒火,可他不蠢。

  這時候叫嚣着自己的父親是誰,金鳳山莊又有多大的勢力,隻會直接送掉自己的小命。
在這荒郊野地,殺人滅口最容易不過了。
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再氣也要忍着。

  “前輩……想要知道什麼?

  金鳳公子前面兩個字說得還有些咬牙切齒,到了後面居然變得順暢很多。

  前輩這個稱呼,是他從渝東八虎那兒照樣學來的。

  渝東八虎這麼喊,然後啥事都沒有的走了,于是金鳳公子有樣學樣,然後他這麼一喊,便想到了墨鯉那張過于年輕的面孔,好像還沒有自己年紀大,他窩着心頭火忽然一涼。

  不對啊!
這麼高的武功,怎會這樣年輕?

  就算甯長淵都沒這麼年輕!

  金鳳公子立刻想到了江湖上那些練邪門功夫的老怪物,他一個哆嗦,态度老實了。

  “金絲甲這件寶物,我曾親眼見過,确實妙用無窮,分量很輕,可以貼身穿用。
不管誰有了此物,都等于多了一條命。
金絲甲是江南八韻堂流出的,老堂主是曾經的武林盟主,老堂主死後舉辦祭禮,神偷李空兒竊走了八韻堂數件寶物,其中就包括了這件金絲甲。

  金鳳公子說得十分詳細,他一邊說,一邊悄悄打量墨鯉。

  他側躺在地上,不能動彈,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墨鯉小半邊臉。

  金鳳公子看到墨鯉神情淡然,沒有半點聽得不耐煩的模樣,心頓時往下一沉。

  ――金絲甲可以說得上是近三年江湖上最大的事了,連這個都不知道,除了初入江湖的小輩,就隻剩下不知道窩在何處的邪道老怪物了!

  “……那李空兒有個相好的,喚作赤蟾女。
李空兒喝多了在她面前炫耀金絲甲,結果被赤蟾女另外一個情夫撞見了,兩人合謀殺人奪寶,後來又起了内讧。
赤蟾女偷偷帶着寶甲與金銀想去投奔西域的靈月教,她的情夫為了報複,把金絲甲的消息宣揚得人皆盡知,這才引發了江湖上的混亂,各門各派都動了心思,卻舉着為八韻堂老堂主取回遺物的幌子,追得那赤蟾女好比過街的老鼠。

  墨大夫聽得眉頭微皺,沙鼠默默地蹭了蹭爪子。

  這江湖上的事怎麼聽着就跟茶樓說書人的本子似的,小小一件金絲甲,居然是武林盟主的遺物,先是被偷,然後就牽扯上了市井百姓最愛聽的偷情、見财起意、跟奸夫合謀殺人等等。
開篇就這麼勁爆,千裡逃亡的是個美貌心狠的女子,茶客們不捧場就怪了!

  接下來武林同道仗義出手,追捕赤蟾女,結果兩個僞君子三個真小人四個能止小兒夜啼的惡徒從中作梗等等,導緻事情一波三折,江湖人死傷無數,最終寶甲下落不明。

  沙鼠努力地蹭着下巴想,本子說到這裡,怕是要被人喝倒彩的。

  哪怕加上世人最愛聽的魔道妖女勾引江湖少俠,僞君子跟妖女一拍即合等内容,不要廉恥地吸引聽衆,那寶甲怎麼能沒個結果呢!

  合該要有個被師妹愛慕、被俠女傾心、一表人才武功高強的江湖大俠,三言兩語就說得赤蟾女芳心暗許,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人人搶得打破頭的金絲甲,這才是書生愛寫世人愛聽的調調。

  沙鼠不屑地哼道。

  然而它發出的卻是細細地一聲“吱”。

  “……”

  墨鯉轉頭去看的時候,沙鼠用爪子捂住了臉。

  黑豆似的眼睛裡充滿了震驚,墨鯉先是感到納悶,因為變成原形也不會改變孟戚自身的性格,而孟國師顯然不是那種沒事捂臉的人。

  墨鯉想了一陣,忽然明白了。

  孟戚大概想要說話,結果卻發出了這種聲音,于是沮喪地擡手想要扶額。

  然後悲催的事發生了,沙鼠的爪子短,别說額頭了連眼睛它都捂不住,爪子隻夠得着嘴,以及兩邊滿是肉的臉頰。
它不敢置信,又伸出了另外一隻爪子,結果還是夠不着,最後變成了墨鯉看到的這樣雙爪捧臉。

  “噗。

  墨鯉忍俊不禁,他笑了一聲之後就趕緊壓住笑意,因為胖鼠已經懊惱得趴在了他的肩上,尾巴都氣得縮了起來。

  正認真講述關于金絲甲恩怨情仇的金鳳公子:……

  他剛才确實聽到有老鼠叫,不過廢村裡有野狗,老鼠應該也不稀奇,所以沒有往心裡去,更不會想到這位“前輩”養的小東西就是鼠――誰會養鼠?

  倒是墨鯉忽然發笑,笑得金鳳公子心裡打鼓,他把自己說的話仔細想了一遍,沒有找到任何可笑的地方。

  “接着說。

  “……那赤蟾女死後,屍體上沒有金絲甲,誰也不知道她把東西藏在了何處。
”金鳳公子也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說書的,心裡憋屈得慌。

  “青烏老祖說江湖上那件金絲甲出自厲帝陵,他有什麼證據?

  “這!

  墨鯉見金鳳公子說不出話,就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道:“青烏老祖指認一件不知下落的寶貝出自厲帝陵,然後得出帝陵被盜的結論,現在也沒有古籍提到過這件金絲甲。
如此說來,帝陵寶藏一事,都是這位青烏老祖的空口白話,是真是假你們都不知道。

  金鳳公子瞳孔一縮。

  他手下人急着回答:“這事都傳遍了,連不在雍州的江湖勢力都有所耳聞,青烏老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怎麼可能說假話敗壞自己的名聲?

  墨鯉頓時無言,江湖人的想法這麼離奇?

  有名望的人肯定不會說假話,而别人相信他不說假話的原因,不是品德,而是要面子要名聲?

  “多謝前輩點醒。
”金鳳公子咬牙說。

  墨鯉見他很識時務,也沒有繼續教訓他的心思。

  留着這位排場很大來頭看起來不小的金鳳公子,就能把青烏老祖的疑點傳給更多人知道,沒準能給青烏老祖找點麻煩,聊勝于無。

  “半個時辰後,你們的穴道會自動解開。

  墨鯉丢下這句話,提着行囊出了祠堂。

  “孟兄,你認為這事……”

  墨鯉習慣性地問了一句,對上沙鼠黑豆似的眼睛,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人跟沙鼠,是沒法溝通的。

  魚跟沙鼠也不行。

  墨鯉翻出了甯長淵送的地圖,認真地說:“變不回來也有可能是靈氣缺乏的緣故,我們先找一個有靈氣的地方,讓你變回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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