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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追而複問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4236 2024-01-31 01:08

  墨鯉立刻離開了這座宅院。

  因為這裡有樹木、有院牆,還有十來間大大小小的屋子,如果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想藏在裡面不被人發現,真是再容易不過了。
誰知道那個窺伺者是已經走了,還是隐藏在暗處?

  此地非久留之地!

  墨鯉一口氣跑出了半裡路,看着左右無人,這才放慢速度,迎着風雪裹緊外袍開始發愁。

  最初薛知縣說起孟戚的時候,墨鯉并不感到畏懼,還有一些好奇,因為秦老先生說過,像他這樣的武功,隻要不對上千軍萬馬,基本上遇不到什麼要命的危險。

  中毒?
自己就是神醫。

  被騙?
這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很多騙局對于真正的高手是沒有用,一力降十會。

  墜入情障?
也有可能,不過秦逯非常了解自己的學生,知道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到底有多小。
首先墨鯉從小對人的美醜就沒有具體的概念,一個病弱無力的美貌女子,跟一個滿面膿瘡的乞丐婆子在墨鯉得到的待遇是一樣的,秦逯為此曾經得意的表示,這說明墨鯉擁有行醫濟世的天分。

  其次還是學歧黃之術導緻的,既然要行醫治病,那麼病患不止有男人,還有女人。
再說要是忽然遇到一個孕婦難産,眼看就要一屍兩命,作為大夫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哪怕這種情況都是診脈之後隔着簾子指揮接生婆子,可是大夫的腦中也得有個概念,總不能連孩子是哪兒出來的都不知道。

  墨鯉八歲的時候,秦逯就用刀削了兩個木人教他辨識。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自幼學起,更能心無雜念。

  秦逯說不好别的,但至少能确定冠絕天下的十六天魔舞,在他跟墨鯉面前跳上一天一夜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什麼輕紗飛旋,似遮非遮,玉體橫陳……都不會讓他們遐想,倒是有可能從她們偶爾袒露的兇膛看出她們是否患有囊腫,嚴不嚴重、要不要吃藥。

  這樣一來,色.誘就很不好使了。

  秦逯從前想過,将來會讓自己學生心動的女子,該是怎樣的人,然後他一不小心就想到自身了,答案是沒有。
這才勞心勞力地給墨鯉安排了在竹山縣的生活,現在知道了墨鯉的真身,估計再操心這些事的也是跑去神怪志異了。

  因為秦逯不遺餘力地稱贊自己學生,加上墨鯉也沒有遇到過什麼敵手,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薛知縣說孟戚不可接近,這人深不可測,墨鯉也立刻信了,他這番出來是尋找通靈性的草木百獸,看看天下除了太京之外還沒有别的龍脈了,又不是為了給自己博取天下第一高手的稱号。

  再說天下第一也沒什麼意思,老師說的。

  墨鯉在風雪中走走停停,有些踟蹰不定。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離竹山縣越遠越好,把那個窺伺者引走,還是趕緊回到竹山縣提醒秦逯與薛庭。

  墨鯉開始思考自己剛才追問員外的時候,有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還有自己的相貌……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沒有,第二個就不确定了,當時他不知道外面有人,隻是沒讓員外跟那個幹瘦漢子看到自己的臉,可是外面能不能看到,這就難說了。

  而且墨鯉并不知道那個窺伺者是什麼時候來的。

  是一直埋伏在宅邸附近,目标就是員外與幹瘦漢子,墨鯉隻是恰好趕上了?
還是一路跟蹤墨鯉來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可能也不是沒有。

  墨鯉越想表情越是凝重,他很快下了決定,回竹山縣!
.

  就在他轉身的時候,眼角依稀有褐色的影子一閃。

  墨鯉蓦然睜大了眼睛,猛地醒過神來,對方居然沒有走,還跟在自己後面?

這是什麼樣的武功,他不僅沒有發現,還察覺不到分毫氣息。

  要知道是人都有氣息,連飛禽走獸、花木遊魚也不例外!

  這一瞬間,墨鯉已經想了很多,但是他的刀比他的想法更快。

  風雪中黯淡的刀光一閃,迅捷如電,頃刻間就奔着對方的身影去了。

  這一刀已經是極緻。

  它沒有炫目的聲勢,甚至沒有斬開漫天飄落的雪花,卻又仿佛是這天地之間本來就存在的一部分,刀風隐藏在呼嘯的北風之中,刀光更是黯淡近似于無。

  然而這世上絕沒有人能夠毫發無損的接下這一刀。

  風雪中,一截衣袖輕飄飄地落于地上。

  “好刀法。

  聲音清越,仿佛玉磬遠鳴。

  來人站在風雪之中,身披大氅,寬袍長袖。

  雖然不是白色,也不是什麼鶴氅羽衣,但是随意一站,就是出塵高潔之态。

  漆黑的長發以一根木簪挽起,身無配飾,他看着自己缺了一截的衣袖,輕聲喟歎。

  墨鯉已經退到了一丈之外,審視着對方。

  說實話,他有些納悶,古話說相由心生,雖然面相之說玄之又玄,并不靠譜,但是一個人如果性格暴戾,或者郁郁不得志,自然會影響到這個人的面貌。

  墨鯉不是算命的相士,但他是大夫,望聞問切都是基本功。

  此人,并不像是好殺之徒。

  他的眉目清正,神情從容,更重要的是剛才短暫的交手,墨鯉感覺到的是一股浩然之氣,好像他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巍峨山嶽,是灼灼烈陽。

  “你是何人?
為何跟蹤我?
”墨鯉心懷警惕,盯着那人問。

  來人沒有絲毫回答的意思,他看着墨鯉手中的刀,緩緩道:“無鋒刀。

  刀沒有開鋒,自然也沒有鋒刃,它的殺傷力全憑禦刀人的心意。
這對功力要求很高,還要求使用者永遠清醒理智,才能駕馭。

  “刀長不足一尺,可以藏于袖中,故而又稱袖刀。
”那人評斷完刀,擡頭望向墨鯉,語氣肯定地說,“你果然是玄葫神醫秦逯的弟子。

  墨鯉不願示弱,直截了當地問:“你是孟戚?

  “……那是我曾經的名字,你也可以這麼稱呼。
”那人神情自然,毫不慌張。

  墨鯉不由自主的皺眉,說實話,對方跟他想的完全不同,也沒有薛令君說的那樣冷厲,一個眼神就能把人吓暈。

  “曾經的名字?
随着前朝覆滅,國師之名也不再?
”墨鯉不客氣地問,不管誰被跟蹤,都會不高興的。

  剛才那番交手,已經讓墨鯉心裡有了底,孟戚的武功确實很高,卻沒有他想的那麼可怕,隻是這個人非常特異,沒有任何氣息,就像跟周圍的一切完美相融了,再加上踏雪無痕的輕功,讓人很難察覺。

  孟戚看着墨鯉,眼神有些奇異,似乎還帶着一抹渴求,他沒有在意墨鯉的怒火,反而解釋道:“并非如此,我不再用孟戚之名,是因為我不記得了。

  墨鯉一愣。

  然後他很快意識到孟戚眼神裡的渴求是什麼意思,那些頑疾纏身,久病不愈的人看到他,不正是這個模樣?

  果然下一秒他就聽到孟戚說:“你是秦逯的高徒,你懂歧黃之術嗎?

  “……”

  “看起來是會了,那麼能治疑難雜症嗎?
”孟戚的眼睛越來越亮。

  墨鯉木着臉,本能地問:“你有何疾?

  這次輪到前朝國師苦惱了,他想了想,艱難的形容道:“就是剛才那樣。

  剛才什麼樣?
墨大夫木然地想,難道是莫名其妙跟蹤自己,像個幽魂一樣吓人?
不對,應該說的是――

  “你殺了很多人,那座宅子裡的所有人。

  “不是所有人,還有一個武官跟他帶來的兵丁活着。
”孟戚反駁。

  墨鯉立刻冷聲道:“也許不是病,很多瘋病雖然會殺人,卻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更不會刻意選擇受害者。

  孟戚沒有在意這句話裡的敵意,他居然贊同地點了點頭,歎息道:“我也希望不是瘋病,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己是個瘋子,但是事實顯然不是這樣。

  “哦?

  “我殺人的時候,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殺他們,但是我不覺得我會這麼做,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的身體,就像是透過别人的眼睛看着這一切發生。

  墨大夫的神情微變,這種病例,他還真聽秦逯說過。

  因為非常罕有,病患又經常被當做瘋子在胡言亂語,所以醫書上并無記載,也就是秦逯雲遊天下,走遍九州山河,才遇到過那麼兩回。

  但是墨鯉卻沒有直接承認孟戚這是病,他試探道:“聽起來像是苗疆的蠱,又像湘西的邪術,可操縱他人心志。

  “這兩個地方我都去過,都失望而歸。

  孟戚現在看着墨鯉的眼神,讓墨大夫意識到自己如果不給對方搭脈診治一番,估計今天是别想走了。

  ――萬萬沒想到神秘高手追着自己不放是為了看病。

  “你如何猜出我是玄葫神醫的弟子?

  “因為你來那座宅邸之前,我就到了,聽見了你說的話。
乾五将你當做幽魂毒鹫,我卻看到了你的臉,幽魂毒鹫并不擅長易容,他不可能是個三十歲不到的青年。
此地甚小,除了幽魂毒鹫,也就隻有玄葫神醫了。

  墨鯉反問:“萬一我是路過想要前朝寶藏的人,跟這兩人都沒有關系呢?

  孟戚欲言又止:“……其實,我是在你斬出那一刀時恢複正常的。
之前的我,追着你并不是想求醫,我感覺到,他隻是對了你有了興趣,想知道你是什麼人。

  “……”

  墨鯉深吸了口氣,他決定不管怎麼說,先問問孟戚為什麼要殺人。

  老師說,救該救之人,治能治之病。

  如果是濫殺無辜的人,他不想治。

  “你說那個員外叫乾五?
聽起來像個代号,他是什麼人?

  “他是錦衣衛,為皇帝賣命,屬于錦衣衛暗屬的那一撥,除非立下大功,否則名姓永遠不見天日。
”孟戚負起雙手,神情坦然。

  墨鯉感到問題大了,雖然平州西北數縣都不買朝廷的賬,可是皇權也意味着莫大的能量。

  “你為什麼要殺他?

  “三年前,錦衣衛暗屬找到了我的居所,趁我不在,将我家中洗劫一空。

  孟戚神情沉重,歎道,“我家有一隻沙鼠,很是乖巧,院中還有數株靈藥。
他們不僅殺了我的愛寵,還挖走了靈藥,在我院中挖地三尺,斷了靈藥之根,等我回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吾之病,就是由此而起,藥石無效。
因我是出遠門,等趕回家中已是數日之後,這些人早已散去,靈藥更是進獻上去。
雖說這些人可惡至極,我恨不得親手殺之,但我也知他們不過是聽命行事,他們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一番懲戒也就是了,可是……三年了,隻要被我查到參與了此事的人,都活不了。

  墨鯉:“……”

  沙鼠?
胖鼠?
靈藥?
這事聽起來為什麼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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