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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不服 210|識本知末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4120 2024-03-28 10:18

  想見孟國師不難。

  難的是國師他沒有衣服穿啊!

  饒是墨鯉,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窘迫之色。

  “大師,實不相瞞。

  總覺得懷裡的沙鼠沉甸甸的,墨鯉硬着頭皮說,“之前路過附近縣城,出了一些事,孟兄去看……查情況了。

  墨鯉差點說成看熱鬧。

  雖然看熱鬧更符合孟戚的性情,但元智和尚不知道。
當着别人的面,總得留點面子給孟戚。

  沙鼠用小爪子揪着墨鯉的衣襟,心想真是難為大夫了。

  ――自己明明就在這裡,大夫被逼着說謊。

  讓一位秉持君子之道的大夫睜着眼睛說瞎話,怪不容易的。

  也就是對自己了,換個人,大夫才不會違背原則。
孟戚美滋滋且自得地想。

  “附近縣城?
”元智和尚不解,顯然他還不知道諸多江湖勢力鬧的那團糟。

  好在元智年紀大,閱曆見識頗多,他見墨鯉沒有詳說的意思,便沒有追問。

  “阿彌陀佛,不知孟國師何時有閑暇,老衲可以等。

  “不若明日在此處碰面?

  墨鯉其實想說後天的,畢竟縫衣服不容易,可是想到元智和尚這番來,背後是守着懸川關的甯家。

  萬一西南那邊的天授王興兵攻打懸川關,元智早些回去還能助上一臂之力,免得被長久耽擱在這裡。

  “其實……大師不必多慮,孟兄早已淡出朝堂,對天下逐鹿之勢并無他想。
”墨鯉帶着幾分尴尬解釋道。

  元智聞言神情訝異。

  這年月,說話時多繞幾個彎子是不得已,哪有人直白地把“我怕你有野心,你想要興風作浪”這種話挂在嘴上?
那不是見面,是結仇了。
試探别人是否意在天下,需要巧用比喻,這是一門學問,翻翻史書就能找到優秀例子。

  元智是出家人,沒有把話說得好聽漂亮的本事,他隻能老老實實地将能說的話都說一遍,比如甯家的現狀比如自己的身份來曆。
也免得鬧什麼誤會,試探繞圈子之類耽擱時間。

  結果墨鯉比他還要直接!

  把不能宣諸于口的話說出來就算了,竟然還是代替孟戚說的。

  這二人的關系必定不一般,尋常人絕對不會插手這種事。

  元智拿不準他們是毫無間隙的摯交友人,還是貌合神離各有算計,這番話到底是真是假?

  老和尚苦着臉。

  墨鯉頓了頓,意識到自己逾越了。

  别人懷家衛國、千裡迢迢跑來找孟戚,不可能面都沒見着,因為自己一句話就放下心中重擔安心地回去了。
自己和孟戚的關系,别人又不知道,知道了也很難理解。
龍脈之間的交情叫什麼?
龍脈之間心許又是怎麼回事?

  這是他跟孟戚的秘密,沒必要讓别人明白。

  還是縫衣服,讓國師親自露面吧!

  墨鯉沖元智和尚點點頭,帶着幾分歉意道:“是我多言了,大師不必憂煩,明日午時,我請孟兄來此與大師會面。

  僧人連忙合掌道謝。

  等再擡頭,隻覺得一陣涼風,墨鯉已經施展輕功走的連影子都見不着了。

  老和尚隐約感到自己說錯了什麼。

  ***

  破敗的土地廟前,一群黑衣人無聲無息地出現。

  他們辨别着地上的蹤迹,飛快往四周散去,隻有為首的刀客慢慢走到供桌前盤坐下來。

  刀客受傷了。

  左肩有一道狹長的傷口,他撕開衣襟,單手塗抹着金瘡藥。

  即使在悶熱的夏夜,四下無人,刀客仍然沒有摘下笨重的遮面鬥笠。

  之前在米鋪中,刀客跟風行閣的諸多高手一場混戰,雙方都沒有讨到好處。
風行閣的人傷了一大半,而這位飄萍閣的神秘刀客則是受了不輕的内傷,隻能暫時退走。

  刀客是以一敵衆,随行的飄萍閣殺手趁機将米鋪掘地三尺。

  他們更是比風行閣搶先一步,找到孟戚等人曾經停留的土地廟。

  土地廟裡隻剩下一具死士的屍體。

  刀客從容地給自己上完藥,一點都不在意旁邊躺着的屍體。

  不一會兒,就有幾個黑衣人從廟外回來。

  “人?

  刀客嗓音枯啞,像是樹枝刮在砂紙上的聲音。

  黑衣殺手齊齊搖頭,目光有些惶恐。

  刀客伸手朝着屍體指了指,然後閉上眼調息,

  幾個黑衣殺手這才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繞着屍體轉悠幾圈,然後解開屍體的衣服,按壓屍體的傷口跟脖頸部位,就像驗屍的仵作一樣。

  很快他們就有了結論,他們對視一眼後丢下屍體,重新出了廟門。

  一炷香的工夫後,黑衣殺手們揪着一個狼狽的身影再次出現。

  不是别人,正是被孟戚放走的死士。

  死士殺了同伴,滿心以為能夠靠賬冊的秘密釣到大魚,結果什麼人都沒等來,眼見過了三更天,死士迷迷糊糊地蹲在樹上打起了瞌睡。
結果老天爺認定這個死士的黴運還沒有結束,飄萍閣殺手尋蹤而至,将他一舉抓獲。

  死士驚醒後,心中直罵娘。

  他自認找的藏身地十分隐蔽,還做了許多似是而非的線索,為何這些人能準确地到樹上抓人?

  “你們是什麼人?

  死士掙紮着,試圖辨别他們的來頭。

  結果這些人像是一群啞巴,悶不吭聲,直到把他掼在地上。

  “……”

  眼睛對上了屍體青白僵硬的面孔,死士一個激靈。

  夏日屍體腐壞得極快,隻一個晚上,就散發出難聞的氣味,蚊蠅嗡嗡作響。

  黑衣殺手卻對這些似是毫無所覺,他們不言不動,帶着詭異的壓迫感。

  死士的心驟然沉了下去,他知道遇到了最壞的情況,落在了飄萍閣的人手裡。

  刀客蓦地伸手掐住死士的脖子,将他整個人提了起來,一字一句地說:“賬冊。

  其實死士比刀客要高上許多,隻是之前趴在地上,現在被這麼一提,兩條腿反曲在身後,這個不自然的别扭姿勢讓他慘叫出聲,緊跟着骨頭傳來了折斷的脆響。

  “司家的賬冊。
”刀客聲音嘶啞的重複了一遍。

  死士痛叫着掙紮:“被那個人拿走了,那兩個出現在米鋪的人。

  “說謊!

  刀客收緊五指,死士眼睛翻白,兩隻手拼命地想要掰開刀客掐他喉嚨的手。

  “……真的,在米鋪暗格……我們還沒拿,他們搶先一步……”

  死士斷斷續續地發出聲音,刀客手一松,死士重重摔在了地上。

  還不等他慶幸禍水東引,騙過了這群飄萍閣的人,脖頸忽地一涼,随即感到自己快速地向後飛去。

  ――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後背。

  噴皿的斷頸,搖晃的無頭軀體,以及鬥笠人手中多出的一柄刀。

  “砰。

  兩聲連響,前者是頭顱撞到牆壁上,後者是軀體倒地。

  刀客擡手壓了壓鬥笠,大步出了廟門。

  “燒了這座廟,甩掉風行閣的人。

  ***

  “有火光。

  墨鯉放下手裡的針線跟布眺望遠方,他看到濃煙滾滾。

  雖然距離很遠,但那是他們來的方向。

  墨鯉一路都是往深山裡走,因為擔心黑暗裡再竄出什麼東西把胖鼠叼走,從頭到尾他都把沙鼠牢牢地護在懷裡,連頭都不準露一下。
所以孟戚不太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反正他被放下來的時候,是一處岩洞。

  岩洞位于山谷中間,無路可上,除非像墨鯉這樣有絕頂輕功,而且到處都是樹,非常隐蔽。

  變回人形後,孟戚迅速套上了墨鯉丢過來的亵衣。

  不,其實隻穿了褲子。

  總不能赤身裸體的縫衣服,成何體統?

  反正有真氣護體,不怕蚊蟲。

  “山下似乎出事了。

  “八成是賣消息混飯吃的那夥家夥跟飄萍閣殺手打起來了,或者他們發現了什麼線索,又不想把線索留給對方。
”孟戚頭都不擡地說。

  威名赫赫的孟國師隻穿着亵衣,老老實實地低頭縫衣服。

  這年頭,竟然連沙鼠都不能偷懶了!
早知如此,買什麼布,直接在布莊買一套成衣不好嗎?

  昨天披布招搖過市,今天手指頭紮成篩子,又挨了一針的孟戚面無表情。

  看了眼縫好的袖子,兩條“黑蜈蚣”趴在細布上,隻能忍痛拆掉。

  針腳不齊,穿不得。

  既然要以國師的身份露面,怎麼能穿針法歪斜的衣裳?
哪怕大夫同意,他也不樂意。

  會打補丁,跟會做衣裳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那些繡娘到底是怎麼做得衣裳表面完全看不出針腳的?

  孟戚陷入了深思。

  “有些不對,山裡怎麼也有火光?
”墨鯉滿心疑惑。

  野店的老掌櫃不是說,這邊人迹罕至嗎?

  孟戚聞言撥開樹叢,看着從山中四面八方緩緩靠近的火光。

  這分明是人群跟火把!

  大半夜的,這麼一副搜山的架勢是怎麼回事?

  一直在摸黑做衣服的兩人面面相觑。

  越來越近,連墨鯉都忍不住摸向袖中刀柄。

  ――是為了司家米鋪的賬冊?
還是知曉了孟戚的身份?

  高舉的火把越來越多,栖息在樹木上的鳥兒被驚起,山壁都被火光照得亮堂堂的。

  同時墨鯉也看清了帶着火把來的人。

  男女老少、什麼裝束的人都有,他們拔除草葉灌木,将火把固定在石縫裡,然後三三兩兩地圍坐着,把帶來的包袱攤開平鋪在地上,像集市一般,還有人直接吆喝上了。

  “八韻堂信物,看上就拿走,價錢好說。

  “衡長寺小沙彌的腰牌,識貨的來呐。

  “吳王府引薦函,貨真價實。
别走啊,有了這東西就有官家飯吃啦,别看不起官家飯,誰還沒有個金盆洗手退出武林養老的時候――”

  “賣皿衣,春山派弟子的皿衣,看看這衣襟,上面是春山派的印記,隻要拿到跟春山派有仇的幫會,保管你能交上朋友能蹭飯喝酒,謊話編得像還能拿賞錢。
這位前輩,不來一件嗎?

  蹲在半山腰岩洞裡的胖鼠與魚:“……”

  這縫衣服的地方不對!

  現在重新找一個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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