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聲來的很突兀,但她喊出的兩個字,卻是穿破空氣,直達我的心底,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轉過了身,看向了那個發聲的女孩。
站在我身後的,是一個身材高挑,長相很漂亮很清純的女孩,她就像一塵不染的仙女,隻不過,她的神情有點奇怪,感覺她通身帶着點憂傷的氣質,表情又非常激動,眼神充滿了期待,仿佛是遇到了不可能遇見的老熟人。
我直直的盯着她,問道:“你是在叫我嗎?
”
潛意識的,我覺得她是在叫我,畢竟我就是姓蘇,這個清純女孩叫的又是蘇炎,我不由的就認為,這或許是我的名字,可能以前認識我的人碰到我,才情不自禁叫出了我的名字,因此,我現在的心跳都忍不住加速了,感覺很激動。
隻是,清純女孩在看到我的正面,發現我肮髒又醜陋後,她的神色頓時就冷卻了下來,她那充滿期待的眼中,立即現出了極度的失望,她很傷感的回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
說着,她直接掠過我,走進了學校裡面。
我依舊愣在原地,腦袋微微有些發懵,這個時候的我,對過去仍舊沒什麼記憶,所以,我并不知道,這個我匆匆一瞥的女孩,其實就是和我有着千絲萬縷關系的許墨。
在我失憶的兩年多時間裡,許墨一直活在憂傷當中,她的情緒始終低落,就好像失去了靈魂一樣,她的精神也有點恍惚,時常出現幻覺,總是看到蘇炎出現在她面前,像今天這樣的場景,都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她每每見到有那麼點熟悉的身影,就喊着蘇炎,可最終,她每次得到的隻有失望,她已經失望了兩年多了,但她的心底裡,卻固執地存在着某種虛無缥缈的希望。
這一點點的希望,讓許墨有了些微的精神支柱,她靠着這個支撐,日等夜等,等到現在她大學都要畢業了,卻還是沒等來蘇炎。
其實,許墨很清楚,蘇炎早已經死了,隻是,她從來沒有看到我的屍體,所以,她一直都不願接受我已死的事實,她希望有奇迹在我身上發生,她總是在祈禱,祈禱老天眷顧我,給我一條生路。
她也在期待,期待我歸來。
當然,我不知道還有人期待着我回來,我更不知道剛剛叫住我的清純女孩就是我的老熟人,我都沒來得及多跟她說一句話,她就已經走了,等我反應過來回身看她的時候,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學校裡面了。
我盯着她消失的地方看了一會兒,然後,我慢慢地收拾了心情,放下了這一段小小的插曲。
随即,我再次邁開腳步,走進了大學校園。
原來,跨出了第一步,後面的路程就不是很艱難了,之前一直不敢進去,也是心魔在作祟,當我真正克服了恐懼,走進去之後,我才發現,這個學校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至少,它不是吃人的魔窟,我在裡面行走,還能好好的活着。
但不可避免,我的心律跳的很不正常,一來,我克制不住的激動,二來,學校裡面的各種氛圍,确實讓我瘆得慌,我對這裡有着自然而然的排斥感,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不會遊泳的人在水裡撲騰,似乎随時有被淹死的可能。
走了一圈,我除了感覺很不好之外,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學校裡的學生都是普通的莘莘學子,幾乎沒有習武之人,隻是,我想不通的是,既然我以前在這裡讀書,那為什麼我逛遍了學校,還是沒人認出我?
除了之前那個清純女孩認錯人之外,根本沒有人對我打招呼或者啥的,我在别人眼裡,就是一個外來的乞丐,大夥兒看我的眼神隻有一點嫌惡和好奇,沒有誰會對我表現出認識的樣子。
我就這樣,一直逛到深更半夜,才失望的離開了學校!
第二天,大學的南門門口,一場群毆正在激烈上演,有一群人,圍着幾個人,狠揍活揍,場面甚是觸目驚心。
打人者,是以陳禮龍陳禮虎兩兄弟為首,自從我消失以後,這陳家兄弟在學校是越混越叼,越來越猖狂了,大有和學校的霸王周天曦争鋒之勢。
而被打者,就是黃琨小矮子幾個,他們原本是我的鐵杆兄弟,當初跟我混得風生水起,可是,樹倒猢狲散,我這個老大出事了,下面的兄弟全部散了,更悲催的是,他們日後在學校都沒好日子過,簡直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們每天都過的提心吊膽,生活那叫一個落魄凄慘。
陳家兄弟對我有很深的仇恨,但我人都死了,他們也就沒法找我報仇,所以,他們直接将仇恨轉移到我兄弟身上了,要說起我的兄弟,首當其沖第一個,自然就是黃琨。
陳家兄弟最喜歡就是拿黃琨開刀,隻要心情一不好,他們就來教訓黃琨。
這兩年多,黃琨都不知道挨了多少頓打,他都已經被打的沒脾氣了,不過,他也是一條好漢,從來沒服軟過,即使我已經死了,他也隻認定我這一個老大,他從沒後悔跟我混,他唯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跟我一起上戰場,同生共死。
每一次被打的時候,黃琨想到的都是我,他知道我死的很慘很冤,可那時候,他什麼都做不了,這讓他一直感覺悔恨,他如今挨打,也算是贖罪。
今天,黃琨照樣被打的很慘,陳家兄弟邊打還邊罵罵咧咧道:“我說黃琨,你他媽的怎麼就這麼固執呢,蘇炎都死多久了,你還在固執什麼,跟我們混,在學校風風光光的多好!
”
這話,聽起來像是陳家兄弟正在招攬黃琨,而實際上,他們并不是真的需要黃琨,畢竟,他們眼看都要畢業了,即使在學校混的再好又如何,他們還是要走人的,所以,多一個黃琨少一個黃琨,對他們的勢力壓根沒影響。
他們之所以執拗地要黃琨跟自己混,無非就是因為黃琨這人太執着于我,他對我也太忠誠了。
陳家兄弟就是看不得黃琨的忠誠,他們想要馴服黃琨,隻有黃琨跟随了他們,他們才有成就感,這樣他們也算間接赢過了我,曾經在我這丢失的顔面,也就扳了回來。
隻可惜,黃琨堅決不從,聽到這話,他毫不猶豫就冷哼了一聲,決絕道:“别做夢了,我跟誰也不會跟你們這樣的小人,你們沒資格做我的老大!
”
就連小矮子幾個也不由的附和道:“對,你們沒資格!
”
這幾個兄弟,真的是死忠于我,他們甯願挨打,也不屈從于陳家兄弟。
在大家心中,我才是能當老大的人選,而陳家兄弟,沒這份魄力也沒這份兇懷,我的這幾個兄弟沒人服他,當然,也隻是限于這幾個人,以前我在學校,有二十幾個兄弟,但不是人人都願意效忠于我,特别是我死後,他們更沒必要忠于我了,所以,其中不少人承受不住壓力,選擇了離去,隻有黃琨小矮子幾個跟我關系最親密的人,依舊固執,與命運抗争。
陳家兄弟見他們如此頑固不化,直接就暴怒了,他們再次出手,對着黃琨幾人暴打淩虐,打的非常狠,邊打還邊叫着:“去你媽的,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啊,你隻不過是蘇炎的一條狗,蘇炎這個主子死的時候都沒帶上你們這群廢狗,你們真認為自己有價值?
”
陳家兄弟不僅給予了黃琨幾人最狠毒的身體摧殘,還對他們的人格無限羞辱,這兩兄弟,真的是喪心病狂了。
南門口的行人不少,很多學生由這個入口進出學校,但,對這樣的場景,他們已經司空見慣了,他們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看到陳家兄弟等人群毆黃琨幾人了,所以,即使場面再慘烈,他們也都習以為常了,大部分路過者都是麻木了,看得懶得多看一眼,少部分閑得無聊的人,還會停下腳步圍觀,總之,對于這種不公平的群毆,絕沒人多管閑事。
剛好,我也是這過路者當中的一個,今天發生的這一幕,我是從頭到尾都見證了,原本,這些學生之間的鬥毆,跟我沒屁關系,我是不會去管的,但,我卻忍不住駐足觀看,隻因為,被打的那幾個人,讓我産生了一絲絲熟悉的感覺,這感覺雖然飄渺,卻足以讓我花心思去觀察。
觀看的過程中,我的心一直有所觸動,尤其到最後,當我再次聽到蘇炎兩字的時候,我的觸動更深了,我的某根神經弦也像是被撥動了,恍惚之間,我的大腦裡就閃過了無數畫面,這些場景也是曾經打鬥的場面,和眼前發生的極其相似,這就更讓我有一種感覺,我很可能認識被打的這人。
一有了這個想法,我立馬顧不得其他,在陳家兄弟不停蹂躏黃琨的時候,我倏地站了出來,大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