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這可不是你的北昭大營
葬入祖墳,白發人送黑發人,傅老夫人幾次哭暈過去,但還是接受了傅少鴻已死的事實。
死了就死了,活着的人,生活還得繼續。
傅老夫人在傅少鴻出殡後的第二天,便将傅家的掌權當着所有人的面,交給了芙蕖。
芙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與傅家化幹戈為玉帛。
深仇大恨,到底敵不過摯愛情深。
青布馬車停駐在傅家祖墳外頭,新墳孤冢,白色的冥币滿天飛舞。
佝偻的身影顫顫巍巍的站在墳前,低頭仔仔細細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而後一步一顫抖的走過去,最後幹脆癱軟在墓碑旁。
他就那樣靜靜的坐着,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最後,一張冥币落在了他的懷裡,他眸色一顫,黯淡無光的眼底忽然有淚湧出。
下一刻,他突然掩面,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日薄西山,父送子,白送黑,怎麼不教人痛徹心扉。
“主子,該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長淵撩開青部車簾,扭頭朝着裡頭的人低頭表示恭敬。
車裡那人輕嗤,“到底是哭了個痛快。
”
長淵輕歎,“哀莫大于心死。
”
等着大風吹起,哭泣的人才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
也不朝着馬車走回去,而是一步一頓的朝着他處去了。
“他要去哪?
”長淵一怔。
車内,“跟着。
”
長淵颔首,便驅着馬車,極慢的跟着走。
走着走着,便上了山,入了廟,然後就沒了然後。
青布馬車回到了東都城,找了個四合院租住。
進了屋子,風裡花才将頭上的輕紗鬥笠取下。
拂袖掩着口鼻,“這屋子裡一股子黴味,真是有失身份。
”
“主子,此處僻靜,旁的地方怕是容易招惹是非。
”長淵恭敬的俯首,“主子身份特殊,萬萬不能有所閃失。
”
風裡花嫌惡的瞧了一眼桌案上的灰塵,“我出去走走,你趕緊找人收拾一下。
”
“主子要去哪兒?
”長淵面色一緊,卻見風裡花已經戴上了輕紗鬥笠。
姣好的面容被輕紗遮住,一襲淺黃色的紗袍子随風而動。
便是寒冬臘月,他也不屑穿得厚重,礙了自己的容色。
“去瞧瞧新房,免得某些人委屈了我妹子。
若是沒有那點本事,也敢娶她,我非痛痛快快與他打一架不可。
”風裡花拂袖出門。
長淵明白,他這是念着那個小娃娃呢!
然而過了很久,長淵都沒能等到風裡花回來,二話不說便趕去了三王府。
三王府門外的石獅子後頭,風裡花雙手負後,淡然自若的伫立,也不進門,也不翻牆進去,就這麼若無其事的瞧着人來人往的三王府門前。
“主子無恙,卑職算是放了心。
”長淵如釋重負。
“我是沒什麼事,可他們有麻煩了。
”風裡花陰陽怪氣的打着腔調。
長淵往三王府門前瞧了幾眼,也沒覺得有什麼異樣。
一轉頭,風裡花已經轉身離開,朝着無人處走去,輕而易舉的越過高牆。
他也不避嫌,淡淡然的走在回廊裡,冷眼看着身邊的家奴越來越多,最後将風裡花攔在了主院前頭。
“讓蕭東離出來。
”風裡花也不着急,長淵急忙以袖口擦拭一旁的水井邊沿,風裡花這才施施然坐下,“還不快去?
”
奴才們一聽,二話不說就往主屋跑。
正巧半道上遇見了青墨,便将院子裡的怪人一事告知了青墨。
青墨着人去書房請蕭東離,自己先去前院瞧個究竟。
到了前院,青墨怔了一下,随即散開了衆人,“你們都下去。
”
“蕭東離呢?
”風裡花問。
“有何貴幹?
”青墨蹙眉。
“别讓我問第二次!
”風裡花是最不喜歡底下人多嘴饒舌的,偏偏青墨就是個木疙瘩,除了對素言好,就剩下對蕭東離盡忠。
所以,青墨就算搭上性命,也不會讓人傷了素言和蕭東離。
這風裡花本就是北昭的主帥,雖說跟上官靖羽是表親,但畢竟是敵對的國家,所謂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掌心凝了力,風裡花可不會跟青墨客氣。
“這是東都三王府。
”青墨冷了音色。
說時遲那時快,風裡花腳下移動,那速度幾乎快如閃電,淩厲的掌風直撲青墨的面門而去。
這種速度,根本不是青墨可以抵擋的,他甚至于剛剛看清楚風裡花的移動方向,風裡花的掌風已經近在咫尺。
肩上陡然一沉,仿佛被人拽了一把。
青墨心頭咯噔一聲,便聽見了素言的疾呼,“青墨!
”
耳畔,他隻聽得一聲砰然巨響,身子陡然被掀翻出去。
一個半空翻轉,總算穩穩落地,沒有傷到分毫。
一擡頭,乍見蕭東離站在跟前,青墨随即行禮,“多謝三爺。
”
蕭東離捋了捋衣袖,“風裡花,這可不是北昭大營,要撒野回你的北昭去。
”
風裡花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嫌惡的取下頭上的輕紗鬥笠,“你的日子,也未見得比我好過多少。
這外頭,那麼多雙眼睛,你不也是寸步難行嗎?
”
“你當他們是人,那就是眼睛。
你當他們是廢物,那便什麼都不是。
”蕭東離不冷不熱的瞟了他一眼,而後淡淡的笑着,“怎麼,北昭皇帝不要你,你便來投親?
”
“你瞧我這副模樣,是被人嫌棄的嗎?
”風裡花冷哼兩聲,“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
“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
”蕭東離轉身。
長淵上前,“你們敢如此待客!
”
蕭東離頓住腳步,瞧了一眼笑而不語的上官靖羽,勾唇邪魅輕笑,“上茶。
”
青墨颔首,“是。
”
花廳裡,蕭東離若無其事的與上官靖羽比肩而坐,淡然飲茶,“這東都的茶,比之北昭如何?
”他放下杯蓋,斜睨了風裡花一眼。
風裡花環顧四周,三王府尚算寬敞明亮,不過比之自己北昭的府邸,還是差了一些。
這些個雕梁畫柱,竟也隻是上的清漆。
不似他的做派,上的都是金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