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看似羊,實則狼(1)
“雅兒之死。
”上官鳳盯着她的臉。
上官靖羽嗤然輕笑,“生死之事,阿靖尚且可以放下,那爹覺得我今日如此做法,又是為何?
”
“阿靖!
”上官鳳聲音微冷。
“是我做的,爹想怎樣?
殺了我?
還是……”
不待她說完,上官鳳兩手赫然扣住她的雙臂,“我要的是實話,而不是氣話。
”
“爹心裡已經給我判了死刑,還需我辯白嗎?
”她擡頭笑着,容色清淺,一如記憶中的那個女子,“如果我說我沒有,你可信?
”
上官鳳眼底的光黯淡了少許,方才暮雨和杜憐兒的話外之音,他不是聽不出來。
上官靖羽也不是傻子,她們當着自己父親的面,明裡暗裡的诋毀自己。
她的父親沒有及時制止,要麼是疑惑,要麼是默認。
“爹……信你。
”上官鳳松開手,“阿靖,很多事,并非你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很多時候,爹也無能為力。
縱然身為丞相,也有自己力所不及之處。
”
“爹要說什麼?
”她蹙眉,心裡隐約不安。
“梨香的事情,可等到你跟二皇子的婚事結束,再行處置。
二皇子如今深受榮寵,将來有可能位極九五。
你說爹無情也好,冷漠也罷,這樁婚事縱然你不喜歡,也必須完成。
為了上官家的榮耀,也為了你自
己好。
”上官鳳望着她,“明日,為父會禀明皇上,說你的身子已經痊愈。
”
心,咯噔一聲,陡然沉到了深淵。
上官靖羽的身子稍稍僵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淡漠的臉上,唯有美麗的羽睫止不住顫抖。
她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腳底心忽然竄入心髒,而後凍結了所有的感官。
冷,好冷。
她深吸一口氣,擡頭去看父親的臉。
她怎麼忘了,他是她的父親,也是當朝丞相。
丞相再大,大不過皇上,上官家再好,終不及皇家。
唇角微微牽起涼薄的笑意,她點了頭,“爹已經決定,何必還要跟我說?
”
“阿靖?
”上官鳳蹙眉,“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二皇子?
你要知道,二皇子若是太子這般模樣,即便天家富貴,爹也不會讓你去跳這皇門火坑。
二皇子為人天下皆知,謙禮仁義,溫潤如玉,哪裡不好?
”
“那爹覺得後院那些姨娘和我娘比起來,哪個更好?
”她問。
聞言,上官鳳愣在那裡,忽然背過身去,音冷如霜,“誰都比不過你娘。
”
“天下佳人無數,怎及心中的天下無雙?
”她低低的開口,“不管有多好,若不是心裡的那個,又有什麼用?
”
上官鳳愕然,轉身不敢置信的盯着她,“你說什麼?
”下一刻,他眯起危險的眸,死死盯着自己的女兒,“你心裡有人了?
”
上官靖羽一笑,“不管有沒有,都不是二皇子。
”
“那你到底要怎樣的男兒?
”他從不知道,自己女兒的心裡,會有這麼多的思想。
縱然她驕縱,他也隻當是驕縱,卻從未聽過她真實的想法。
“我的他,若肯對我說一句:不管是誰家天下,也不管誰人為君,都與他無關。
與他有關的,唯有我!
那麼,我便跟他走。
”她淡淡的說着,垂眸時,斂去眸中黯淡,不教上官鳳看見一絲一毫的晦暗之色。
“荒謬!
”上官鳳輕嗤,“你是我的女兒,是丞相府的嫡長女。
嫡為長,長為尊,豈能有如此荒誕的念頭。
你要嫁的,不是皇門子弟,也該是重臣之子。
”
她一笑,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便躬身行禮,“該說的,阿靖都說了,剩下的由爹做主吧!
”
轉身,緩步朝着門外走去。
沒走兩步,她回頭,仿佛想到什麼,“爹是真的擔心梨香,還是借着梨香之事,逼女兒成親?
”
“你胡說什麼?
”上官鳳蹙眉,他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唯有一點最讓她頭疼。
不是刁蠻任性,而是太過聰慧。
有時候女子太聰慧,未見得是好事。
可她若不夠聰慧,他又如何放心讓她嫁入二王府。
“長不嫁,幼何出?
爹是真的擔心梨香嫁不出去,還是擔心我不肯嫁?
”她問。
上官鳳眯起眸子,唇線緊抿。
“爹,我不想連至親之人都利用我。
更不想被人利用之後,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她低吐着微涼的話語,“你是我爹,除了你,這世上我找不到第二個更親的人。
”
“梨香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上官鳳緩了口吻,“我自有處置。
”
“我知道,爹是丞相,我也知道朝廷大事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可是你掌握得了人心嗎?
人心會變。
”她眸色微恙,十年一夢,誰能比她更清楚,九族皆滅的痛苦。
“你想說什麼?
”上官鳳覺得今日的她有些異常。
上官靖羽搖頭,“沒什麼。
隻是想求爹一件事,以蒼生為念。
”
語罷,她開門出去。
蒼生為念,多積福德。
門外,劉玉急忙迎上去,“如何?
相爺怎麼說?
”
上官靖羽微微一笑,“你放心,在我出嫁之前,我爹不會對梨香怎樣,更不會逼她早嫁。
這大朔的規矩定在那,爹不會……”
劉玉蹙眉,“你……答應了?
”
“不管我答不答應,聖旨都擺在那裡,由得了我做主嗎?
抗旨之罪,上官家吃罪不起。
何況爹借坡下驢,斷了我的後路。
”她苦笑兩聲。
不愧是父女,她知道父親的算計,上官鳳也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于是乎,素顔在不經意之間,斬斷了上官靖羽的退路。
梨香被辱,那麼上官家可以有資格嫁入皇家的女兒,也唯有她一人了!
她輕笑兩聲,緩步走在回廊裡。
劉玉遠遠望着,望着她輕浮的腳步,蕭瑟的背影,透着無以言表的微涼。
出了這樣的事,芙蕖等在梨花閣門外,上官靖羽繞道,去了上官梨香的房間。
梨香趴在床榻上哭得聲音都嘶啞。
暮雨和杜憐兒站在一側束手無策,見着上官靖羽進來,便斂了眸色退到一旁。
上官靖羽坐在床沿,“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覺得我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說實話,你有今日的地步,與我有脫不了的關系。
你娘,也是因為我而被禁足。
那件事,始終沒有個明确的說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