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最後三天2
“你是要做皇後的人,自然要懂一些。
”蕭東離握緊她的手。
她瞧着他,自從受了蕭盛的退位诏書之後,面色就不太好,逐漸的晦暗下去,似乎有什麼隐疾。
可她夜裡也偷偷的給他探過脈,脈象平穩,并不似有什麼隐疾在身。
她心想着,許是憂心過度的緣故吧!
“對了,芙蕖他們現在可好?
”她轉移了話題。
蕭東離點了頭,“已經安排在國寺,不久就能回來。
”
“國寺?
”她想了想,“不如咱們也去國寺走走吧!
”
聞言,蕭東離眸色微沉,但還是點了頭。
但凡她所希望的,他都不會拒絕。
去國寺的路上,他隻是抱着她,一言不發,等着下了車,上官靖羽去找芙蕖,蕭東離便去了一衍大師的禅房。
檀香幽幽,令心浮氣躁的人,也跟着平心靜氣。
“你來了。
”一衍大師正在打坐,緩緩睜開了眼睛,隻是手中的佛串子始終沒有停下來。
他合上經書,慈眉善目的笑看蕭東離盤膝坐在自己跟前,“時也命也,何必當真,何必放不下?
早知今日,可有悔不當
初?
”
“無悔。
”蕭東離深吸一口氣,眸色平靜,“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麼做。
”
“她忘了不該忘的,一旦想起來,便是結束。
”一衍大師搖頭,“你何必執念太深,做了那麼多,也夠了。
”
蕭東離微微擡頭,“大師可還記得當年與我說的話?
”一衍大師點了頭,“房梁始終是梁,若移了位置,就沒了最初的價值。
人也好,物也罷,都有自己的位置。
莫妄為,莫失了初衷。
人,就該記住自己的位置。
天命注定,宿命難解。
”他輕歎一聲,“天意難違
。
”“是啊,天意。
知道太多,心也累,顧慮也多。
可若什麼都不知道,拿什麼來保護她。
我一直拖,一直拖,隻想讓時間過得慢一些,讓那一天遲一些再遲一些。
我努力地想陪着她長久一點,天不允,何如?
”蕭東離垂下眉睫,“不過也沒關系,我還是會等。
一直等下去,百年也好,千年也罷,我都會等。
”“虧我一身自負,掌控天下,卻愛而不能。
如今,縱然我願意傾盡天下,也是無力回天。
”他望着一衍大師,“這場賭局,我赢了。
赢了天下,赢了她,唯獨輸了自己。
可我不後悔,因為我愛她,她也愛着我
。
”
一衍大師轉動佛串子,“阿彌陀佛。
”
蕭東離起身往外走,腳步沉重,唇邊卻帶着笑。
“施主請留步。
”一衍大師起身,将手中的佛珠遞了出去,“執念不滅,一念難消。
願我佛慈悲,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
蕭東離接過,“多謝大師。
”
“不必謝我,謝你的故人吧!
”一衍大師慈祥的笑着,“凡事有因才有果,是福報還是惡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俗世心難定,緣因六根性。
本來無一物,自然無塵埃。
阿彌陀佛!
”
低眉望着手中的佛珠,蕭東離緩步禅房。
上官靖羽與芙蕖叙了舊,便過來尋找,卻沒能找到蕭東離。
見着一衍大師正站在門口,便上前行了禮,“大師可見到皇上了嗎?
”
“皇上不是在這嗎?
”一衍大師笑着去看上官靖羽。
她稍稍蹙眉,“大師真會開玩笑,這江山姓蕭,不是姓上官。
”
“很快就是了。
”一衍大師繼續道,“不過,也是暫時的。
到底,還是姓蕭。
隻是此蕭非彼蕭,兩兩為消。
”
上官靖羽縱然聰慧,此刻也是聽得雲裡霧裡,“不知大師此話何解?
”
“阿彌陀佛,出家人本不該沾染塵世,可我佛慈悲,怎能不渡世人?
虛妄之劫,生死之念,都因愛與恨。
”一衍大師淡淡的開口。
“可是大師,我佛慈悲,若佛祖心中無愛世人,如何能慈悲?
”上官靖羽反問。
一衍大師贊許的點了頭,“施主慧根深重,本與老衲有師徒之緣。
隻可惜--”他頓了頓,“生而不易,死而易。
生而不死,闖死劫。
俗世百年,難得有情人。
俗世莫戀,紅塵随意自有方。
阿彌陀佛!
”
語罷,一衍大師走回房間,盤膝蒲團之上。
上官靖羽蹙眉,“大師是不是想告訴我什麼?
”
一衍大師沒有回答,隻是和善的看了她一眼,而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那我就不打擾大師了。
”上官靖羽見着一衍大師并沒有想要說明白的意思,轉身就想往外走,但--好似有些不太對勁。
轉身,她詫異的望着雙眸緊閉,唇角帶笑的一衍大師。
白眉微垂,手掌卻滑落在側,似乎不像是打坐,而是睡着了。
心,撲通撲通的跳着。
上官靖羽壯着膽子上前,伸手去探一衍大師的鼻息。
蓦地,她愕然瞪大眼睛。
上官靖羽幾乎沒有想過,方才還跟自己打啞謎說着佛偈,轉瞬間卻已經圓寂。
她定定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做什麼,良久她突然回過神跑出門。
臨到門口,她又回頭去看圓寂的一衍大師,心裡砰砰的亂跳。
小沙彌來到禅房外,上官靖羽容色微恙,卻極力保持平靜,“一衍大師--圓寂了。
”
這話剛出口,小沙彌頓時驚得撒腿就跑。
上官靖羽想着,不多時,全寺都該知道,一衍大師圓寂的事情。
生命好脆弱,一衍大師死得太平靜,也太突然。
像失了魂魄,上官靖羽隻覺得心裡不安。
一衍大師的話,始終在心裡萦繞不去。
功德池前,她靜靜的伫立。
方丈帶着人從身旁走過,小沙彌還在驚慌失措,卻得方丈訓導,“生死自有天命,那麼慌張做什麼?
一衍大師早已算到今日之事,如今也不過遂了他的願。
出家人,無畏無懼,色
即是空,空即是色,不過皮相罷了!
”
上官靖羽垂下眼簾,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功德池邊。
一雙靴,出現在她的視線裡,下一刻,她忽然起身撲進了他的懷裡,“爺,你去哪兒了?
我在找你。
”“我也在找你。
”蕭東離抱着她,“一衍大師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