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侍浴(2)
蹲着身子,靠在窗台下頭的牆壁處。
傅少鴻挪動身子,慢慢往窗戶處探去,窗戶虛掩着,裡頭沒有傅聲的聲音,反而是傅老夫人與楊叔二人端坐書閣,也不知說些什麼。
傅少鴻想着,奶奶跟楊叔還有什麼好說的,肯定是無趣至極,轉身便想走。
哪知剛要轉身,驟然聽得房内傳來傅老夫人的拄杖落地之音,而後是傅老夫人怒不可遏的呵斥,“混賬東西。
”
“啪……”的一聲清脆之音,傅少鴻條件發射的捂上自己的臉頰。
這聲音,他可是最清楚不過。
那是打耳光的聲音。
傅少鴻急忙起身,側過身子藏在暗處,瞧着窗戶縫隙裡的兩個人。
自家的奶奶慣來最信任的便是良辰和楊叔,怎的今日竟然對楊叔動了手?
但聽得楊叔撲通就給傅老夫人跪下,“夫人恕罪,奴才辦事不利。
”“辦事不利?
你何止辦事不利?
那可是傅家最後的根,是我所有的希望,是傅家所有的希望啊!
”傅老夫人激動得渾身顫抖,最後癱坐在凳子上,“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能讓他平安喜樂的成長。
可
是如今,卻被你毀了!
全毀了……”
最後那三個字,幾乎帶着徹骨的絕望。
傅少鴻張了張嘴,剛要喊出聲,楊叔卻泣聲道,“夫人,奴才不知道少将軍會為了那丫頭,生死不顧啊!
”
心頭咯噔一聲,陡然下沉。
傅少鴻站在外頭,忽然覺得有種冰冷的東西,從心窩竄出來,迅速蔓延全身,而後渾身上下冷然徹骨。
他的身子抖了抖,仿佛明白了什麼,整個人如五雷轟頂一般杵在那裡,一動不動。
芙蕖……是楊叔他們……推下山崖的?
他們要殺了芙蕖?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
無緣無故,為何奶奶要殺芙蕖?
因為他不肯娶良辰?
因為他想另娶她人?
絕不會這般簡單!
奶奶素來慣着他,怎麼可能去殺他喜歡的女子?
那麼……是什麼緣故?
是不是楊叔自作主張?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傅少鴻不斷的寬慰自己,不斷的告訴自己,慣來慈愛的奶奶,絕不會傷害芙蕖。
可是……
他失望了。
傅老夫人老淚縱橫,“為了季家的一個女人,賠上我孫兒的命,真是冤孽啊!
早知如此,當日季家滅門之時,我就該趕盡殺絕,就該不留餘地!
他們活着的時候如此恣意,死了還要讓後人與我們傅家糾纏不
休?
簡直是該死啊!
”
“夫人,是不是季家那些冤魂覺得死不瞑目,所以要來找我們傅家報仇?
當年那封栽贓嫁禍的密信,可是……”
“住嘴!
”不待楊叔說完,傅老夫人冷聲喝止,“當年我滅得了季家滿門,今日我也能屠他子孫萬代。
”
外頭,傅少鴻的身子重重的靠在牆壁處。
心,涼到了極緻。
眸光,癡愣。
他聽着裡頭的楊叔繼續道,“夫人,奴才隻想殺了季家的女人,沒想傷害少将軍。
少将軍他……”
下一刻,傅少鴻咬牙切齒沖入房間,雙眸如皿,脖頸處青筋暴起,“你們幹的好事!
”
傅老夫人徐徐起身,見着傅少鴻完好無缺的模樣,簡直又驚又喜,“少鴻,你沒事?
你沒死?
謝天謝地,祖宗保佑。
少鴻,你怎樣?
這些日子你去了何處,奶奶四處找你,奶奶……”“别碰我!
”傅少鴻狠狠甩開傅老夫人的手,怒目圓睜,狠狠掃過眼前的兩個人,“你們兩個人,竟然要殺了芙蕖。
你們知道芙蕖是誰嗎?
今日我就明明白白告訴你們,芙蕖是我的女人,也是我喜歡的女人。
不管你們有什麼恩怨,想殺她,先殺了我!
”
“少鴻,你瘋了!
”傅老夫人冷了眸,僵在那裡,拄杖重重落地,“你知道那個芙蕖是什麼人嗎?
”“我當然知道。
”傅少鴻冷笑兩聲,笑得何其凜冽,“你們方才不是說了嗎?
是我們傅家對不起她,傅家栽贓嫁禍,讓季家滿門皆誅。
奶奶,我一直以為你是世間最慈愛的奶奶,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你如此心
狠手辣。
”
傅老夫人深吸一口氣,“事關傅家榮辱存亡,我不能不斬草除根。
”傅少鴻歇斯底裡的嘶喊着,“你都滅了人家滿門了,為何還不滿足。
非要連最後的芙蕖都要殺死?
奶奶,你可想過,芙蕖的父母在天之靈該會怎樣死不瞑目?
何況她什麼都不知道!
為何你連無辜的人也不肯
放過?
”
“無辜?
”傅老夫人冷嗤,“少鴻,你别婦人之仁。
别的事,奶奶都依着你,唯有這件事,決不能心慈手軟。
你要知道,當年的事情如果被揭發,我們傅家一定會是第二個季家。
”
“第二個……季家?
”傅少鴻面色蒼白,表情僵冷,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是憤怒,是驚愕,亦或帶着凄涼絕望?
要知道,如是兩家有仇,那就意味着他與芙蕖,很難走到一起。
“少鴻,你身為将軍府的少将軍,天下什麼女子沒有,為何非要選她?
”傅老夫人緩步上前,語重心長的寬慰道,“這世間好女子多得是,你要什麼樣的,奶奶都可以為你找到。
天仙美女,閨閣小姐,都可以
。
不一定非要芙蕖不可啊!
是不是?
奶奶,這是為你好。
”
語罷,傅老夫人輕輕握住傅少鴻的手,“少鴻,跟奶奶說說,你這些天都去哪兒了?
奶奶險些把整個月老廟都翻過來了,卻始終不見你的蹤迹。
萬幸你還活着!
”
“如果沒有芙蕖,我也許死了。
”傅少鴻撣落傅老夫人的手。
“少鴻?
”傅老夫人一怔。
傅少鴻卻一步一顫的往外走,整個人仿佛全身氣力都被抽走,好似随時都會癱軟在地。
他走得搖搖晃晃,宛若喝醉了酒,卻又帶着幾分詭異的冷笑。
笑得何其悲涼,讓人聞之動容。
仇人……
鬧了半天,他們有仇?
他當是緣,卻原來是孽。
讓他一時之間如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