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所謂忠仆當如是
見狀,暮雨起身,“阿靖你好好休息吧,那我先行回去。
”上官靖羽不答,她慣來是任性的,愈發任性,在所有人的眼裡就越正常。
聽得暮雨離去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她才緩緩坐
了起來,眸光寸寸狠戾。
“小姐,四姨娘走了。
”芙蕖關上門。
“她……可說過什麼?
”她問。
芙蕖道,“四姨娘隻說了一句話。
”
“什麼話?
”她一怔。
“世态炎涼,人心不古。
”芙蕖低語。
聞言,上官靖羽長長吐出一口氣,“世态炎涼,人心不古?
哼,若非人心不足,何來不古之說?
想要得太多,自然是要眼紅手毒心黑的。
”
“小姐?
”芙蕖擔憂的望着她,“如今三姨娘禁足養傷,暫時不會再有人敢對小姐不利。
”。
“人心若是要變,攔得住嗎?
料得住嗎?
”她問。
芙蕖搖頭。
長長吐出一口氣,上官靖羽靠在床柱上,沒有聚焦的眸黯淡失色,“芙蕖,你說我這風寒還能熬多久?
”
芙蕖一怔,“小姐……怕是熬不了多久。
皇上親自賜婚,您與二皇子的婚事,怕是躲不開的。
”
“你覺得二皇子,好嗎?
”她又問。
芙蕖搖頭,“奴婢不知。
”
“那日在賦興樓,你不是見過?
”她輕嗤。
芙蕖抿唇,“二皇子自然是氣宇軒昂,然則若非小姐屬意,也是無用。
”
“由得了我做主嗎?
”她深吸一口氣,“你猜,他知不知道外頭的流言蜚語?
”
音落,芙蕖愕然瞪大眸子。
“若然知道了,你覺得他會怎樣?
”她繼續問。
“小姐别說了,越說越吓人。
”芙蕖隻覺得心跳得極快,有種隐約的不安。
聽上官靖羽外表說得雲淡風輕,實則内中的利害關系卻是教人膽戰心驚。
二皇子若然知道自己未過門的皇妃與自己弟弟,傳出這樣的流言蜚語,保不齊會有怎樣的心思。
即便沒有告知皇帝,但……隻怕上官靖羽以後嫁過去,日子也不會好過。
“你說,二皇子為何自己不來,反倒讓三皇子過來?
”上官靖羽幹脆掀開被褥起身。
“許是避嫌吧,總歸是……”芙蕖咬唇,“小姐到底未過門,怕是不妥。
”
“就不覺得刻意嗎?
”她嗤笑。
芙蕖一怔,沒有答話。
不管上官靖羽現在在懷疑什麼,那枚簪子,早晚會成為要命的東西。
那是實實在在的物證,便是上官靖羽自己,也會百口莫辯。
所以當務之急,是拿回那東西。
隻不過……
她如何能拿得回來?
“小姐要去哪兒?
”芙蕖見她開始拔掉發髻上的簪子,不覺一怔。
“去食為天。
”她要趁着自己養病這段時間,從蕭東離的手裡,把東西悄無聲息的拿回來。
既然素顔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将信件直送六部衙門,想來重錫的本事也該不小。
想了想,她忽然問,“把我的埙給我。
”
芙蕖小心翼翼的将埙遞到她手裡,“小姐,萬一教人察覺可如何是好?
”
“總比穢亂宮闱好得多。
”她無可奈何。
明日上官緻遠就能趕回來,所以她沒有時間,也騰不出時間了。
還是老樣子,身着男兒裝從偏門離開,避開所有人的視線。
殊不知早有人守株待兔等在後門外頭,隻等着她們走出相府範圍。
車子沿着小巷往外走,上官靖羽一身男兒裝束。
将埙捧在手裡,下意識的将唇抵在音口,吐氣如蘭間埙聲低迷微沉。
蓦地,馬車陡然劇烈搖晃。
上官靖羽一怔,“怎麼回事?
”
“小姐别動,奴婢去看看!
”芙蕖急忙撩開車簾,“怎麼趕車的?
你們……唔……”
四下陡然聚集不少腳步聲,一個個都帶着氣喘,而後……芙蕖的聲音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
上官靖羽心下咯噔一聲,剛要喊出聲,卻有不知名的東西直接從腦門上套下。
脖頸一涼,瞬時沒了知覺。
耳朵裡嗡嗡作響。
黑暗的世界裡,上官靖羽看見渾身是皿的自己,看見冷宮的熊熊烈火。
她想哭,可是沒有眼睛,怎麼流淚?
她想喊出聲,可是被割了舌頭,她拿什麼呼喊?
哭出來又怎樣?
沒人會覺得心疼的時候,你哭得再慘烈,也是無用!
哭,隻該對着心疼自己的那個人才可釋放。
滾燙的東西沿着眼角不斷滑落,半睡半醒的狀态中,她始終痛苦蹙眉。
芙蕖睜開眼的時候,愕然驚覺自己被人丢在一個柴房内,四下皆是草垛。
外頭有男子喝五邀六的猜拳之音,人數不下于三人。
“小姐?
”芙蕖急忙環視四周,空蕩蕩的柴房内并沒有上官靖羽的蹤迹。
手上腳上都被繩索綁縛,勒得她生疼。
趁着外頭還沒有人進來,芙蕖低頭以齒,撕咬着手上的麻繩索。
齒縫淌出皿來,但總算咬開了繩索。
芙蕖勉力撐起身子趴在門縫處往外看,想知道自家小姐在哪。
從裡往外看,這是個小小的四合院,唯有自己門前,還有對門哪兒有人看守。
所以……
芙蕖咬牙,環顧四周,依舊沒有找到可以逃離的缺口。
眼下,她是一籌莫展,隻能懊惱的坐在草垛裡掉眼淚。
蓦地,腦後似乎有風。
芙蕖急忙回頭,扒拉開柴垛,竟意外的發現一個極小的狗洞。
她的身子本就瘦弱,十多歲的小丫頭,小心翼翼是徒手把狗洞掰大一些,極為容易的鑽了出去。
外頭是一片荒原,一眼望去荒草漫天。
這是什麼地方?
她從沒有來過!
是東都城外?
若是他們發現自己跑了,就會出來追,到那時裡頭防備松懈,她就可以進去救小姐。
所以,她必須守在門外。
這兒人生地不熟,她就算要跑,也未必能跑得了。
何況她若然走開,萬一他們轉移了小姐去别的地方,她将後悔莫及。
芙蕖躲在大門口的柴垛後頭,靜靜聽着裡頭的消息。
果不其然,沒多久,她便聽見裡頭有人喊“人跑了快追……”的聲音。
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快速沖向外頭,而後是一陣馬鳴,緊接着便是快馬奔馳而去的聲音。
芙蕖從柴垛裡撿了一根順手的棍子,小心翼翼的往裡頭走去。
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大膽過。
握着棍子的手,早已濡濕,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
小姐,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