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偷梁換柱,狸貓換太子
李季冷笑兩聲,“就憑你這句話,你也該死。
不過很可惜,隻有三個杯子,還輪不到慕大人。
”
慕乘風環顧四周,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沒有他的吩咐,不許靠近半步。
他一人守在外頭,看着上官鳳與李季緩步走進冷苑。
傅家遭逢大難,難得才脫身,難得才一家團聚,終歸是要葬在這裡了。
進去的時候,傅家三口圍着一張桌子坐着,嬷嬷哄着念歸去了房間安睡。
乍見上官鳳與李季進來,又見着李季的手上拿着杯酒。
别說是傅聲,就連芙蕖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李季不聲不響的把杯酒放在案上,慢慢吞吞的倒出了三杯酒。
清脆的水酒入杯盞之音,仿佛來自地獄的冥音,帶着徹骨的驚悚,讓人的心,都寒透了。
李季放下酒壺,“上官丞相與傅将軍好好叙叙舊,奴才在外候着。
”
音落,李季拂塵請甩,笑得冷冽,快步出門。
空蕩蕩,冷飕飕的冷苑大廳裡,傅家三口與上官鳳面面相觑。
“是皇上的意思?
”傅聲坐在那裡沒有動,“皇上是連一張聖旨都不願給我了嗎?
”
上官鳳不緊不慢的坐下,“聖旨?
那不是留人口舌嗎?
無聲無息自然是最好的,你我同朝為官十數載,皇上什麼心思,你還不清楚嗎?
”傅聲苦笑,“我自問頂天立地,自問對朝廷忠心耿耿,到頭來落得這樣的下場。
家父戰死沙場,獨子馬革裹屍,而我自己連帶着整個傅家,都要葬送在這裡。
”他輕哼一聲,“莫不是,這就是殺孽太多的報應
嗎?
報應我此生,不該與金戈鐵馬為伍,不該入得朝廷,不該位居人臣。
”
上官鳳道,“隻有三杯酒,你知道是什麼意思。
”
“皇上沒有趕盡殺絕,是因為怕天下人說他刻薄。
傅家對朝廷對天下,世人是長着眼睛的。
”傅聲端起了酒杯。
傅老夫人與芙蕖不由自主的站起來。
“爹?
”芙蕖哽咽了一下。
“我若不死,皇上徹夜難安。
我那些舊部,以及在軍中的威望,都是皇上的大忌。
我知自己早晚會功高蓋主,所以甯可駐守邊關也不肯回朝。
可即便如此,還是成了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低眉望着手中
杯盞,“能不能求皇上,放過家母與兒媳?
她們是無辜的,不該随我一道。
”
語罷,他端着酒杯跪在了地上,“還望丞相大人,成全。
”
上官鳳将傅聲攙了起來,“皇上的心思,素來是斬草除根,肯留下最小的,已經是仁慈之至。
你若強求,我隻怕你最後連孫子都保不住。
”
傅聲泣淚兩行,扭頭望着傅老夫人和芙蕖,“我對不住你們。
”
傅老夫人端起酒杯,“若是能保住念歸,我這副老骨頭,誰想要誰就拿去吧!
”她頓了頓,“隻是芙蕖還年輕,怎麼能随我們一道赴死?
”
說完,傅老夫人也給上官鳳跪下,“還望丞相大人,成全。
”
“折壽。
”上官鳳輕歎,“你們求我也沒用,生殺大權,并非在我手中。
安心的去吧,孩子會很好,會繼承傅家的一切,包括傅少鴻的忠烈一等公爵位。
”
傅聲閉上眸子,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上官鳳面色微凝,轉身走了出去。
李季在外頭等着,笑吟吟的望着上官鳳沉重的面色,“丞相大人這是怎麼了?
請皇上賜死的是您,如今送了一程的也是您,怎的現在反倒舍不得呢?
”
“廢話真多。
”上官鳳斂了神色,“過會就進去瞧瞧,如此你也可以向皇上複命。
而本相,要去草拟明日的布告。
”
“相爺慢一些,等奴才去驗過了死活,丞相再走也來得及。
”李季笑呵呵的說着。
隻是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委實讓人心裡瘆的慌。
李季慣來精明,這不竟然領了太醫進去。
太醫就算本事再不好,這人的呼吸心跳脈搏總歸是能查得清楚。
上官鳳負手站在外頭,無星無月,唯有昏黃的光,稀稀落落的灑滿院子。
他站在那裡,容色不改,眸色清淺平靜。
即便年歲越長,可這五官依舊精緻,他半抿着唇,眉頭終于微微擰起,扭頭望着快步走出
門的李季。
“如何?
”上官鳳問。
李季颔首,“丞相可以放心草拟布告,傅家三口--暴斃!
”
太醫慌忙附和,“無脈搏,無呼吸,連心跳都停止了。
唇齒緊咬,唇色發黑,瞳孔渙散,乃--乃中毒所緻,所以這三人,必死無疑。
”
上官鳳也不答,拂袖而去。
一代忠臣良将,縱你三代忠良,也敵不過一紙聖谕,一杯毒酒,滿門皆誅。
馬車載着屍骨出宮,回到了鎮國将軍府。
當初傅家不少人看見傅聲,而皇帝想要隐瞞傅聲歸來的消息,權當他還在北昭敵營。
當天夜裡,鎮國将軍府燃起了熊熊大火。
凄厲的呼喊聲,響徹整個東都,大火從夜裡燃起,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撲滅。
原本奢華的鎮國将軍府,一夜之間成了人間煉獄,男女老少,無一生還。
上官靖羽站在黑漆漆的廢墟裡,看着聞訊而來的禦林軍,将一具具燒焦的屍體從瓦礫中擡出來,放在一旁一字排開。
身子,在微微的輕顫。
蕭東離伸手攬過她的腰肢,“把心放寬。
”
“芙蕖會活着嗎?
”她想了好久,才敢問。
“聽說當夜,嬷嬷抱着念歸沖出了火場,也算是讓念歸幸免于難。
皇上下旨,把念歸接入宮中撫養一陣子,等着重建鎮國将軍府,他就能出宮。
”蕭東離眸色微恙,“這是什麼意思,你可懂?
”
“他隻是個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跟念歸無關。
”上官靖羽冷了眸,“孩子是無辜的,他怎麼能這麼做?
”
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倒不至于。
但傅家唯有這麼個獨苗,想必傅聲的舊部,都不敢輕舉妄動。
獨苗在宮裡,在皇帝的手裡,毫無反抗之力,也讓傅家舊部們,投鼠忌器,誰都不敢亂來。
便是要造反,也要顧着傅念歸!
誰讓傅家絕嗣,誰就會被人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