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回東都(1)
上官靖羽站在那裡,擡頭看一眼蕭東離,揚唇淡淡的笑着,“前塵往事,我都忘了。
”
年世重轉身,“你們收拾一下吧,該走的走,該留的留。
走的我不管,留下的我會親自押解你們回東都。
”
這一路上,若不是他親自押解,隻怕蕭東離要一路斬殺過去,才算可行。
東都勢必會得到消息,到時候各路人馬蜂擁而出,要蕭東離和上官靖羽性命的,大有人在。
一路厮殺倒也沒别的,就是累一些,行程慢一些。
押解自然有押解的方式,囚籠馬車,一樣都不能少。
皇子也不例外,隻有這樣,百姓看見官軍押解囚犯,才會紛紛讓道,才不敢有人出來生事。
馬車搖晃,上官靖羽坐在馬車裡,撩開車窗就能看見近處囚車上的蕭東離。
手铐腳鐐之下,依舊從容淡定,端坐囚車内,面不改色。
不管身處何地,你覺得這是吃苦,那便真的很苦。
你若覺得甜,心裡便也是甜的。
萬念皆在心,心動則無障、無妄,一往直前。
囚車内,蕭東離擡頭,淡笑着看了一眼上官靖羽,四目相對,各自笑顔。
她看見他的發随風而舞,白衣翩遷。
在她的心裡,他就是神,就是全部。
殊不知在他的心裡,她才是全部。
如今,還有個樽兒,占據了他全部的人生。
終于還是,要回去了--回到那個生她養她的地方,回到那個黑暗的,充滿爾虞我詐的地方。
看似繁華,卻暗潮湧動;看似紙醉金迷,實則污濁不堪。
蒿城的城頭上,風裡花迎風而站,容色微涼。
“主帥。
”長淵上前。
“走了?
”風裡花冷問。
長淵颔首,“探子回報,是年世重親自押送回東都,想必不會有差池。
”
“若有差池,我就擰下年世重的腦袋。
”風裡花切齒,“樽兒呢?
”
“樽兒跟着聖女,安然無恙。
”長淵垂眸。
想了想,長淵又道,“三皇子之前給主帥寫了一封信,主帥便是因為那個才不出兵?
”
“年世重離開,本來是最好的進攻機會,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風裡花冷笑,“一隅之地有何惜,這麼點地方,我還瞧不上眼。
”
長淵蹙眉,“主帥的意思是--”
“朝廷裡議論紛紛,主戰與主和還在争吵。
”風裡花拂袖,“皇上斷了兵源,不肯在派援兵過來了。
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
“皇上不想打了。
”長淵道,“想議和。
”
風裡花輕笑,“那你看看軍士們,和北昭的百姓,是如何作想的?
”
“大軍已經侵吞了大朔那麼多的城池,百姓和軍士們自然是樂于成見的。
”長淵道,“何況現在議和,無疑是前功盡棄,讓那麼多軍士的皿,都白流了。
”
“這就叫,自掘墳墓。
”風裡花眉頭微挑,笑得妖娆輕蔑,“我倒要看看,皇上什麼時候給我增派援兵。
援兵到來之前,固守城池,誰都不許輕舉妄動。
”
長淵颔首,“卑職去挂免戰牌。
”
風裡花拂袖而去。
這世上有一種出師之名,叫做: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到底是要回東都了,上官靖羽回頭望,方家村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心裡說不出的滋味,這輩子最美好的日子,都在這裡了,也不知以後還會不會有,這般平淡的生活。
方興說,等他們走了,他就帶着小雨去山裡住一段時間,等到天下太平再下山。
上官靖羽便讓魑魅魍魉留下幫忙,等着安置好了方家父女再回東都。
畢竟年世重是個狠角色,上官靖羽怕他為了封鎖消息,會殺了方家父女。
果不其然,上官靖羽和蕭東離,前腳剛走,殺手後腳就到了方家。
也幸好上官靖羽防了一手,才讓方興和方雨逃過一劫,為魑魅魍
魉所救,送到了山裡隐姓埋名。
方家的房子燒了,從此一了百了。
“小姐,看什麼呢?
”素言問。
上官靖羽黯然淡笑,“素顔,我走了,希望還有機會回來看你。
你若泉下有知,在天上好好看着。
那些傷你要你性命的,這筆賬,我會一一讨還。
你信我!
”
一道而行的,還有傅少鴻墳前的那兩枚木箭。
素顔始終是上官靖羽心頭的一根刺,很多時候有些人的離開,真的是一輩子都抹不去的陰影。
尤其素顔還死在上官靖羽跟前,她那麼努力想要保住素顔的命,卻無能為力。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那裡,卻無能為力,這種無力感根本無法言說。
所以上官靖羽直到最後,都沒能打開心結。
很多人說,原諒别人就是放過自己。
可原諒二字有多重,隻有自己知道,有些事不是放不下,而是不可饒恕。
有些人不是不原諒,而是根本沒有機會去原諒。
當然,獨孤從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除了素顔。
但她再也不會給他,被原諒的機會。
回東都的路上,上官靖羽一直在想,現在的東都是什麼模樣?
清明前後離開,回來的時候已經将近年關,又該到了舊桃換新符的日子。
去時獨自闖東都門,回來的時候,有夫有女,三人成行。
因為天黑,衆人便在福源鎮休息。
對于福源鎮,上官靖羽是熟悉的,海潤當初不就是從這裡走出去的嗎?
是上官緻遠來這兒,請了他出山。
前一次上官靖羽是帶着輕紗鬥笠來的,是故現在誰都不認得她。
蕭東離進去的時候,客棧内,一片死寂。
誰都不敢吱聲,隻聽得手铐腳鐐在地面上拖拽的清脆之音,叮叮咚咚令人寒毛直立。
因為是官軍住宿,客棧老闆也不敢說什麼。
燭光裡,上官靖羽望着蕭東離腕上、腳踝上的皿痕,圈紅了眼眶,“疼嗎?
”
蕭東離淡淡的笑着,宛若這些傷并不在自己身上,笑得雲淡風輕,“你若這樣,我便隻剩下心疼。
這些--不過皮肉傷,不疼。
”素言端着洗腳水進門,“姑爺,泡泡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