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精誠所至金石開
“夠爽快!
”素顔颔首,“你的事,我不會幹涉。
你讓我做的事,隻要我覺得沒有觸及我的底線,我都能替你辦到。
”。
“走吧!
”上官靖羽不再多言,領着二人朝着廂房而去。
既然重錫如此安排,那麼必有深意。
連他都知道這丞相府是龍潭虎穴……
心裡隻覺得可笑,高門宅地,人心險惡,倒不如尋常百姓家來得舒坦。
甯可粗茶淡飯,也好過整日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廂房沒有掌燈,唯有四姨娘劉玉和上官緻遠一人提着一個燈籠等在外頭。
房門關着,裡頭沒有動靜。
“我去外頭守着,免得教人看見。
”劉玉見着上官靖羽,便抽身離開。
上官靖羽一笑,四姨娘越發的聰明了。
“人在裡頭。
”上官緻遠看了素顔一眼。
“放心,自己人。
”上官靖羽知道他的意思,繼而扭頭望着素顔和芙蕖,“你們也去守着,别教人靠近。
”
芙蕖别有深意的點頭,她還要去花園假山一趟等碧兒。
素顔猶豫了一下,“我在這裡守着就好。
”
上官靖羽想起了素顔的“寸步不離……”,便不再說什麼,随着上官緻遠開門進去。
“一路上都不安生,所以我給他下了點藥。
”上官緻遠道,“我是擔心他不肯進相府,萬般無奈才會這樣對他。
”
上官靖羽提着燈籠照了照床榻上熟睡的人,長得倒是斯文,不過那日在客棧裡說的話,當真沒有半點斯文模樣。
句句犀利,字字帶刺。
“這便是海潤?
”她問。
上官緻遠颔首,“就是他。
縣老爺說,他是個飽學之人,祖上也算是書香門第。
不過腦子轉不過彎,是個十足的書呆子。
”
“書呆子也有傲骨。
”她笑道,“看他兩眉之間如此寬厚,當是心兇寬容之人。
左不過行為作風太過迂腐,難脫書生卷氣。
”
“他如今這般狼狽,姐姐帶他過來又有何用?
”上官緻遠蹙眉,“聽說他當初是因為辱罵父親才會下獄,那必定是恨極了相府,豈會聽姐姐的話?
”
上官靖羽含笑不語,轉而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見狀,上官緻遠推搡了海潤一下,繼而使勁的搖他胳膊,“喂,海潤!
海潤!
”
推了約莫一刻鐘,海潤才緩緩醒轉,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
可見,上官緻遠下的藥量略重了些。
“這是哪裡?
”海潤揉着生疼的太陽穴。
“丞相府。
”回答他的,是一抹極為悅耳的聲音。
似笑非笑,帶着少許飄渺,吐字卻極為清晰。
這個聲音好熟悉?
身子陡然一顫,海潤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丞相府?
”
“還記得我嗎?
”上官靖羽扭頭看他。
海潤上下打量着上官靖羽,眉頭陡然怒挑,“是你!
”語罷,驟然盯着一旁的上官緻遠,“你們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要殺了我嗎?
來啊!
來個痛快的!
”
“你當我們吃飽了撐的,殺你還用得着帶回來?
”上官靖羽冷笑兩聲。
“哼,丞相府沒有一個好東西。
”海潤咬牙切齒,腦子昏昏沉沉,壓根邁不開步子。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不單單是你,全東都城的百姓,全天下人都罵我爹是奸臣。
我們上官家,都是一丘之貉。
而我身為上官家的嫡長女,更是罪孽深重,是吧?
”
“三年前上官鳳主持修建沅河堤壩,朝廷撥下數百萬兩白銀。
結果呢?
新修的堤壩不堪一擊,很快被洪水沖毀。
多少人死于洪災,多少人流離失所?
”“今年北方大旱,朝廷的赈災糧久久不到,你去北方看看。
餓殍遍地,一個個賣兒鬻女,慘不忍睹,那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你去看看,你們上官家造的孽!
”海潤咬牙切齒,“你說百姓恨不恨你們上官家!
恨不恨上官鳳?
”
上官緻遠啞然,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恨,恨之入骨。
”上官靖羽斬釘截鐵的開口。
音落,海潤嗤鼻,“恨不能食肉寝皮,殺之而後快!
”
上官緻遠怒然,“放肆!
”
哪知上官靖羽卻報之一笑,“我成全你,如何?
”。
音落瞬間,别說上官緻遠,就是海潤也跟着愣在當場。
“你說什麼?
”海潤神情一震。
上官緻遠不敢置信的盯着她的臉,“姐姐,你可聽清楚他說什麼?
”
“緻遠,你去了福源鎮一趟,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上官靖羽扭頭看他。
聞言,上官緻遠表情凝滞,撇頭不語。
“海潤沒有說錯,咱們的爹……”她張了張嘴,繼而苦笑道,“位極人臣,卻沒有做到身為臣子該做之事。
他愧對百姓,愧對皇上,愧對天下人的。
他甚至于,不配為官,不配享有今日的榮華富貴。
”
她看着海潤,笑得溫潤,“然則不管天下人怎麼看,他始終是我爹。
就算将來受盡唾罵,骨肉親情誰都無力更改。
”
海潤不語,嗤笑兩聲,将她的話當做一個笑話。
“人總有老的時候,老了……很多事都會錯。
身為子女,所能做的,隻是讓他安享晚年。
至于這身後之名,就随風去吧。
”她淡淡笑着。
“你這話什麼意思?
”海潤蹙眉。
此刻,他竟一點都看不透,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子。
看她年歲約莫及笄,怎的說起話來卻是如此的老成穩重?
完全不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氣,“你不想為天下百姓做點事,為天下人謀福祉?
”
海潤冷笑,“心有餘而力不足,又有何用?
”
“力不足可以補,心若不在,才是無用。
”她挑眉,眸斂月華,那種自信足以教人迷了眼睛。
海潤不語,認認真真的将她打量了個遍。
“你在想,我為何口出狂言?
分明是個女兒家,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不足以信。
你又在想,這人是相府千金,怕是想在我的身上圖謀什麼,所以才會虛以委蛇,以利相誘。
”她這話剛落,海潤瞬時瞪大眸子,不敢置信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