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就算得罪了西天如來
“羅嘉,彈指三十萬年已過。
你的無量神印已經修滿。
隻要帶着神印,你就可以重新回到西天了。
為何,卻執意的留在本殿所創下的浮雲世界遲遲不歸。
”随着男人的聲音落下,狂嘯的聲音突然而止。
在風聲沉寂,空氣靜止的那瞬。
從風眼之處,走出來了一個黑袍的男人。
黑色的衣袍包裹着修長的身軀。
不知用何等的質材縫紉出的衣袍,走起來如行在雲端,飄逸柔軟,在空中劃過一個短短的半弧。
金色的絲線,在男人的衣襟,袖口,袍角出皆有繡制。
搭配上沉郁的黑,張狂而不失典雅,更加映襯出男人英俊的容貌。
隻見,他五官英俊,面若鬼斧神工。
斜飛的眉毛之下,是一雙閃爍着犀利之色的利眸。
仿佛洞穿一切,将萬物乾坤,掌握在手裡的鋒銳,無人可比,無人可擋。
好驚人的氣勢。
男人走過之處,就連空氣也禁不住,卑躬屈膝的膜拜起來。
圍簇成一團,形成一股柔順的風,掀起男人墨色的發。
腳步頓在距離羅嘉兩米之處,男人廣袖一揮,淡淡的金光從寬大的袖口中飛流而出,掃向面前的烏木椅子。
椅子表面光滑無比,且在空氣的投映下,閃着亮堂的白光。
一看便知,這是有人,常常擦拭着的緣故。
見男人多此一舉,拭去椅子上不存在的灰塵。
羅嘉臉上的慈意,不見一絲的消退。
嘴角反而牽起一絲的淡笑。
“殿下,這等小事,隻要和羅嘉說一聲便是,怎能由殿下親自操勞。
”說着話,不緊不慢的走到烏木椅子前,俯身用衣袖為男人擦拭起椅子來。
對于羅嘉的“殷勤”,男人不置可否。
隻是冷眼盯着羅嘉的舉動,嘴角沒有牽動一絲一毫。
今日,他是問罪而來,搓搓這個羅嘉的銳氣,也是好的。
“殿下,好了。
”站在椅子旁,羅嘉讓出位來,神态極盡慈祥。
那模樣,簡直就似慈父在看望自己鬧騰撒嬌的小孩兒般,别無二緻。
這人,果真還是和西天的時候,一模一樣。
清高傲物,目中無人。
眸底掠過寒芒,男人三步并做兩步,走到椅子邊坐下。
感知到男人周遭氣息的微動,羅嘉收斂起嘴角的笑意。
轉身拿起桌上的茶杯,為男人倒了一杯熱茶。
“殿下,這是人間珍品龍井。
不知殿下,可否品的習慣。
”将手裡的茶杯,遞到男人的面前,羅嘉微微的伏低腦袋。
他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向不喜歡有人在他的面前,站的比他還高。
手指一勾,茶杯平穩而快的飛落在男人的手裡。
抿了一口,男人一雙狹長的眉峰微蹙,“尚可。
”比之天庭的“雪無極”,“鶴白春”,味道過于幹澀了些。
不過,這龍井的味道,倒要比冶桓皇宮裡的禦用茶葉“紅普”好上了許多。
不得不說,羅嘉燒茶的手藝不錯。
見男人一杯熱茶下肚,冷硬的神色有些松動。
羅嘉颔了颔首,明知故問道,“殿下今日來羅嘉的寒舍,所謂何事?
”
“羅嘉。
佛祖沒有教誨過你,在與人交談之前,要顯示真身麼?
”墨色的瞳眸中閃過一絲惱意,男人說話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聽在人的耳中,仿佛六月的飛雪,讓人忍不住瑟瑟發抖。
羅嘉沒有發抖,他一如既往的淡笑。
而男人最恨的就是他這副雲淡風輕仿佛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神色。
聽了男人的話,羅嘉那雙包含着慈意的眸裡,掠過一絲訝異。
當然,這種情緒極短。
也隻是,一瞬而已。
“羅嘉遵命。
”往後退了一小步,站在适當的距離上。
羅嘉調動起體内的靈力,順着脈絡,洩出體外。
當靈氣排空,重歸于體内時,羅嘉的皮膚,樣貌逐漸的發生了變化。
本是布滿皺痕,粗糙暗黃的肌膚,變得細膩瑩白。
如同新生嬰兒的皮膚,透着一層白亮的光。
那張溝壑縱橫,五官有些積壓的臉,也全部的展開,構成一副如詩的畫卷。
本是在外人眼中醜陋的老頭子,在一瞬間改頭換面,變成了一個擁有偏偏美貌的年輕青年。
無疑,任誰看在眼裡,都會露出一副驚訝的神色。
可這裡沒有第三者,隻有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以一種不可侵犯地姿态,盯着羅嘉改頭換面的過程。
果然還是這副皮相看起來順眼。
微蹙的眉毛舒展開,男人從椅子上站起,走到羅嘉的面前,冷聲道,“公儀陌修,我人間的名字。
”
點了一下頭,表示知道了。
就算男人不說,他也曉得。
冶桓國國師公儀陌修和國主齊享治國攝政之權。
其權力,是在雪絨,冶桓,天鶴三國之中,權力最高的臣子。
當時,冶桓國國主宣布這一消息的時候。
其他的兩國國主,乃至整個雲天大陸,都為之震驚了許久。
隻有他羅嘉知曉。
男人對于冶桓國主的讨好,根本不屑一顧。
因為,對于男人這種,居于“浮雲(世界)”之上,與“天”同壽的人。
這裡的一切金錢,權力,想要得到,隻是動動手指頭的事,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
因為簡單,所以無趣。
令羅嘉較為困惑的是,向來以測算天機為要能的他,竟算不透這男人身上的天機。
所以,直到現在,他都不能理解男人的所作所為。
比如,為何要将二皇子流放在這“浮雲”世界中。
又比如,為何沉溺于自身所創的“浮雲”世界不肯抽身。
這一切的謎團,圍繞着他,萦繞着他,成為他心中的執念,勸阻他留在了這裡。
這就是他為什麼遲遲不返回西天,留在這裡的主要因由。
俊逸文雅的臉上,始終帶着淺笑。
似在寺廟裡,彌勒佛臉上的笑意般,容含着悲憫的情緒。
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生厭。
可透過那雙漆黑眸子裡不時閃過的幾簇恍然。
公儀陌修不帶情緒的眸中掠過驚詫。
羅嘉這是在走神。
據聞,在西天無妄海裡,苦苦修煉的那些僧侶之中,羅嘉和尚最為著名。
不是他法力最高,亦不是他的無量神印所注善緣最強。
可他偏偏在諸多的僧侶中,脫穎而出,成為諸位仙人們的閑談餘話。
無妄海,裡面是無妄之水。
該水溫度奇低,卻又常年的不結冰。
裡面甚至還冒着熱氣兒。
是以,這無妄海,又叫寒熱海。
一般的人,跳到裡面,一定會從嘴裡發出一聲慘叫。
實在是那滋味太難熬了。
就像一面被抛在油鍋裡炸,一面又被抛在了寒冰之下,任寒氣吹打。
在這種冰火倆重天的境遇之中,沒有人能受的了。
這些西天修行之人,驅除七情六欲,苦修于無妄海,最多也就撐個半個時辰。
而羅嘉,卻是在裡面泡了整整一個時辰。
且堅持了數萬年之久。
按說,照羅嘉這般堅韌的心性,再加上在無妄海中修行了萬年。
不該,會在他的面前無意走神。
莫不是,他隐瞞了什麼,才會心生不安,露出凡态?
“你在想什麼?
”沉冷的聲音從唇角溢出,盯着那張溫雅的臉,公儀陌修眸中閃爍起絲絲的寒戾。
若這人真的做了,擾亂他計劃的事,他一定會親手殺了他。
就算得罪了西天如來。
被男人的聲音喚醒。
羅嘉斂去眼中的茫然,忙開口道,“在想殿下的來意。
”雖是說了個小謊,羅嘉心中仍是有愧欠。
佛祖常說,“出家人不打诳語,切以己身為責。
”沒想到,他還是破了僧戒。
對上那雙帶笑的眼睛,公儀陌修冷銳的眼睛眯了起開。
“羅嘉,我知道你是聰明的人。
最好不要隐瞞本殿任何的事,不然……代價你是付不起的。
”說到這兒,話鋒一轉,耐心的将之前的問話重複了一遍,“為何停留在“浮雲”世界,遲遲的不肯離去?
”若是這人安安靜靜的呆在這裡倒還罷了。
關鍵是,這個羅嘉不安于現狀,竟在江湖上混出了個“鬼半仙”的名堂。
這些不算什麼,那愛管閑事的毛病是他所看不慣的。
本欲不去搭理他,沒想到,“閑事”竟管到了他的頭上。
想到這兒,公儀陌修抿緊唇線,目光如刀的向對面的人瞥去,等待着他的回答。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自知繞不過這個問題,羅嘉淡聲道,“在這“浮雲”世界中度過了幾十萬年。
不想,竟是在這裡生出來了一些執念。
執念不除,就算回了西天,羅嘉也成不了佛。
”說着,輕輕歎息了一聲,右臂彎曲手掌豎起,半擋在兇前,從嘴裡念了句,“阿彌陀佛,望殿下能夠成全。
”
原來如此。
倒也還算坦誠。
視線冷冷的鎖在那張俊雅的臉上,公儀陌修臉色浮上寒冷的神色。
“羅嘉。
你在此,修行多長的時間,本殿都可以不去理會。
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插手本殿的事?
你可聽得明白?
”
“殿下的事?
”細細的想了一遍,近日以來經由自己插手過的事。
左右細想,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羅嘉輕輕颔首,低聲細語。
“望殿下提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