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坐,又坐了半個多小時,起身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冷的,直到重新坐上出租車才暖和過來。
回到家,她整個人已經蔫得連說話都沒力氣。
“我想睡一會兒。
”她看向魏珩。
魏珩“嗯”了一聲,替她拉上了窗簾,坐到床邊看向她的肚子,“以後不要這樣了,要好好休息,你朋友的事總會查清。
”
喬薇點點頭,“我會盡快讓自己好起來的,對不起……”
他扶她躺下,在她床邊靜靜坐着看着她,直到她閉眼,直到她睡着,睡沉。
天本來就暗,拉上窗簾後更加沒了光亮,整個房間灰蒙蒙的,像是已經步入天黑。
他就坐着,直到很久之後,喬母開了門進來看見喬薇在床上睡着,便又輕輕帶上門出去,随後他也離開了房間。
因為人界天氣的陰沉,以至于和冥界看上去像同一個世界一樣。
離酆都城不遠處的鬧市,屬于富人聚集地,而段文殊的小洋樓就在這裡。
魏珩進小洋樓如入無人之境,進去時段文殊正在草坪上的鐵藝小圓桌旁逗鳥玩,一副民國老爺作派。
魏珩默默走過去,坐在了他對面。
段文殊吓了一跳,“你……你幹嘛?
你真是魏珩嗎?
”
“嗯。
”讓他吃驚的是魏珩竟然好聲好氣的回答了,隻是看上去情緒有些失落,又好像有心事。
段文殊放下了鳥籠,“你怎麼了?
”他盯着魏珩看了好久,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院門,“我覺得……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除了你那山上,你居然還會往别的地兒跑?
看你這樣子,難道你終于忍不住,想
求我去幫你和你老婆和好?
”
魏珩搖搖頭,“她睡着了,我剛從人界過來。
”
段文殊愣了好久,“你的意思是你和她已經和好了?
”
魏珩點點頭。
段文殊不由咋舌,“這什麼時候的事?
怎麼這麼突然?
這……這也太不可能了吧!
”
魏珩看向他,“就在你待在冥界,再不敢回人界的時候。
”
段文殊立刻反駁,“我什麼時候不敢回人界了,我隻是在家休息休息而已,人界常去也容易膩!
該不會是喬薇讓你來打聽什麼事的吧?
告訴你免談,我沒什麼好說的。
”
“不是來打聽的,我對你的事也沒有興趣。
”魏珩回答他,似乎是讓他免于憂心,但聽上去竟然如此無情。
段文殊又愣了好久,頗有些不開心,最後隻輕哼一聲,“你打聽我也不說!
”
“我記得冥界有袪陰丹,若是給沾上陰氣的凡人服下,可以驅散其身上染上的陰氣,讓其免于病痛或邪穢糾纏?
”魏珩突然問。
段文殊點頭,“是啊,不過那藥可是少見得很啊,有錢也難得弄到,一顆也管不了多久,幾乎年年都得想辦法弄。
”
魏珩不作聲,他問:“怎麼,你想給喬薇弄?
那還真得費一番功夫。
”
魏珩又陷入沉默。
段文殊大概猜到了他失落的原因,八成是他和喬薇和好了,兩人原本可以從此相親相愛厮守一生,可惜人鬼終究還是有别,喬薇如果長時間和鬼待在一起,體質會受影響,要麼多病要麼短命,所以他
在苦惱該怎麼辦。
不過袪陰丹雖然難弄,但對魏珩來說也沒那麼難,真值得他失落成這樣?
就在他猜測時,魏珩說道:“你想殺的那個人,就是害你魂魄不整,無法投胎的前世仇人是不是?
”
段文殊差點發怒,“不說了别打聽别打聽你怎麼還問,這事我不想說!
”
魏珩沒有因為他的情緒大變而受影響,臉上仍然平靜,“我早在冥界待習慣了,甚至覺得自己不再适合輪回,也無心去找自己無法入輪回的原因,可是現在,我卻總會想為什麼自己永遠都隻能是鬼。
”
“你……怎麼了?
”這是段文殊第一次聽到魏珩說心事,還是這樣讓人感慨的心事。
魏珩的聲音低低的,不再是冰冷,而是無力,“她曾經和我說人鬼殊途,我覺得是借口,現在卻覺得人鬼就是殊途。
”
段文殊靜靜看着這個自己不認識的魏珩。
隻聽他沉聲道:“她一個朋友突然離世,她很難過。
我發現我不能在有人的時候替她擦眼睛,不能像普通人一樣把她抱在懷裡給她溫暖,她如果要和我說話,還不能在有人的地方,怕别人拿她當怪物,甚至她每和我說一句話,都要解釋她覺得我不會懂的東西,而她說的那些,我也的确很多都不懂。
她那個朋友,定是喜歡她的,默默陪着她,默默把她放在心裡,她雖不知道,但卻将他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
我想,如果有一天,有一個正常的男人也看上她,也如此默默對她好,他能正常和她成婚生子,讓她過正常的生活,能安慰她,給她擦淚,能抱着她,讓她感覺到溫暖,能讓她在别人面前肆無忌憚,
什麼也不用想,她會不會覺得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而我,甚至不能年年日日不間斷留在人界,也不能和她一起老去。
”
“你以前沒想這些?
”段文殊問。
魏珩搖頭,好久才說,“如今我才知道她為什麼要拒絕我。
”
段文殊歎了口氣,“不隻這樣,等她以後死了,要麼陪着你不輪回,要麼她輪回忘掉你,而你卻還是之前的你。
”
“我該怎麼辦?
”魏珩眉頭緊皺按向自己的頭。
他似乎真的陷入了無奈中,這樣的問句讓他看起來像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
段文殊也沉默了很久,最後歎了口氣,“當初我是不是不該把那張配冥婚的畫像給你?
如果你沒有看到畫像,就不會想起那是你以前的未婚妻,就不會同意成婚,後來不管她回不回到人界,都不會和你關系,也就沒有現在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