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不會,如果他說魏珩是鬼,别人也不會信,隻會當他喝醉了。
如果他說魏珩的身份是假的呢?
這倒是有可能,所以還是要讓魏珩好好準備,确保有個不容易被拆穿的身份。
倉促的準備中,婚禮很快就到來,正好碰上了個春光明媚、萬裡無雲的好天氣。
在婚禮前,無數人吃驚她什麼時候出來了個男朋友,為什麼他們對此事此人一無所知。
喬薇統一答複,等見到他就知道了。
所以又有很多人表态,那天一定要好好看看新郎是何方神聖。
正坐在酒店梳妝台前化妝的喬薇從鏡子裡看向默默坐在一旁的魏珩,覺得不管怎麼樣,外貌顔值這點他肯定是超出所有人預期的。
他還沒有化新郎妝,隻是換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是她給挑的一套純白色複古西裝,全身白這種裝扮就像放大鏡一樣,顔值高氣質好的人穿上簡直逆天,顔值低氣質差的人穿上則會讓本身顔值再降低
一個閥值。
魏珩當然屬于前者,因為從她認識他那天起,他就成天穿着白色在晃悠。
她又想起了夢中那個在臘梅叢邊遠遠走來的少年,二十歲的魏珩,帶着逼人英氣,帶着和悅笑臉,讓她哪怕是回想起來都覺得心動,她不知道為什麼韓薇薇會一心挂念着魏珑。
好吧,不想了,反正自從魏珩在身邊她就再沒做過這種夢了,現在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婚禮上才是正道。
化妝師給她化完妝就讓魏珩坐在了化妝鏡前,略有些娘氣的小青年對着鏡子看了半天,說道:“新郎真是比小鮮肉還小鮮肉,這五官長得太和諧了,我都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
喬薇笑了笑,“幫他稍稍上點底妝,然後整理下發型修個眉吧。
”
化妝師一邊動手一邊說道:“新郎從小到大有沒有被什麼導演星探看中的?
我覺得應該有很多才是。
”見魏珩不搭話,他又繼續道:“如果新郎自己家裡有公司之類,應該也不用請代言人了吧?
”
魏珩繼續沉默,喬薇回道:“說起來還真是的,如果哪天我們沒錢了,就把你送去演電視吧,反正現在流行冰塊臉霸道總裁,好像不需要演技的樣子,在那兒扮酷就有好多女粉絲喜歡。
”
魏珩側頭看她一眼,“戲子?
”雖然隻說了兩個字,但從那不屑的語氣裡就知道他對這職業十分不滿。
喬薇嘀咕道:“戲子才賺錢呢,不過我也隻是說說,那圈子裡面可都是人精,就你這性格,想上位太難了。
”
化妝師抿嘴默默地笑,魏珩又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化完妝沒多久就要開始迎賓,喬薇終于要去見人了,在鏡子前将肚子看了又看,最後歎口氣,無奈地往大廳而去。
意外的是客人們似乎早就口口相傳互通了她懷孕的消息,看到她倒并沒有多吃驚,反而将目光都放在了魏珩身上。
年輕女人是驚豔,年輕男人是探究,同屬商業圈的中年男人則含蓄地詢問身份背景。
喬薇沒想到魏珩還真作好了準備。
問從哪兒來,答國外,問哪國,答愛沙尼亞,于是到這裡,一大部分詢問的人就不知道怎麼繼續了,因為他們最熟悉的莫過于亞洲幾個鄰國以及美法英等等,而這愛沙尼亞,的确算是留學旅遊以及生
意往來的冷門國家啊。
當然也還有見多識廣的繼續和魏珩談愛沙尼亞,魏珩話不多,回答也是短短幾個字,但從詢問者的表情來看他給的信息都是正确的,到此時喬薇也才知道原來魏珩的父親段文殊在愛沙尼亞有個電子産
品零部件公司,而魏珩也在公司就職。
呵呵呵……不知道段文殊有沒有做相關功課,萬一有做同類型産品的人要和他聊聊業務呢?
事實證明段文殊也不是隻對女色有興趣,當他戴起一副眼鏡,穿上新的長衫,以及收起他那一臉猥瑣的笑容時,竟真的有點像大學教授。
所以如果有人要和他聊電子産品,他就笑笑,說隻是小公司,随便開開。
當有人問他什麼時候去的國外,是否還對中國深懷感情時,他就會開始風度翩翩而又怅然若失地回憶自己的父親,因為父親,所以他對腐敗晚清、戰亂民國,百年前各方名流如數家珍。
他在國
外長大,但卻深受父親影響,十分喜歡中國文化,談起中國文化,信手拈來的古詩詞名句又讓問話者心中倏然起敬。
于是所有人都默認:這位老先生出自民國時期書香門第,應該也有一定政府背景,所以在那個苦難年代移居海外,最後來到愛沙尼亞用帶去的資産開始了商業之路,至于他的公司,雖然他不透露,但
一般越是這樣就越不能小觑,因為很可以他一說出來會讓人吃驚。
所以綜上所述,這父子二人一定不簡單,喬氏集團接下來很可能會水漲船高。
騰原來得不早也不晚,喬薇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心都咯噔一下。
他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以“恭喜”開頭,而是緩緩走到兩人面前,定定看向魏珩,面帶輕笑,“不知道公子這樣急切地要結婚和我那天的話有沒有關系,如果有,那我還真要說一聲抱歉,讓你受影響了。
”
魏珩面無表情道:“我料想今日我結婚對閣下心情定會有影響,容我也說一聲抱歉。
”
騰原看着他不出聲,但從目光裡就能看出魏珩的話還真是說對了:騰原今天的心情談不上好,甚至有種隐隐的攻擊感。
喬薇連忙道:“你們不要抱歉來抱歉去了,楚然你過來還挺遠的,累了吧?
王維傑他們都來了,你可以和他們坐一起。
”
騰原笑了笑,“不用,我那死去的表弟倒是認識他們,但我和他們不熟。
”說完,轉身朝宴會廳裡走去。
喬薇站在原地,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死去的表弟……是啊,騰原已經死了……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騰原好像是真的死了,因為那個她所熟識的騰原再也沒出現了,她不敢讓自己對現在的騰原有所不滿,但這一刻,卻是那麼怅然,好像一瞬間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
一個小時後,結婚儀式開始。
主持人講完話,她看見手拿鮮花的魏珩自舞台上緩緩朝自己走來。
突然想到大半夜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突然想到他生氣的樣子、發怒的樣子、冷冰冰不理的人的樣子,還有鎮妖鐘内面無神色、卻将她緊緊護在身後的樣子……
決定了,就這樣決定了,也許未來會有很多磨難,也許她會成為人間的異類,但那又怎麼樣,這一刻她想不了這麼多,隻要他一直在身邊就好。
魏珩慢慢靠近,她發現自己的目光開始模糊,眼裡不由自主湧出淚水來。
魏珩走到她面前,将手中鮮花遞給她,然後兩人在主持人的提示下朝舞台走去。
主持人再次講話,喬薇站在魏珩身旁,帶着淚水看向台下的觀衆。
爸爸就坐在台下最近的位置,一動不動看着她,前幾天從國外回來的媽媽也看着她,雖然眼中也有些發紅,但氣色很好,整個人看起來比出國前年輕許多。
媽媽為了她的婚禮而回來,雖然媽媽沒主動
說,她也沒問媽媽的選擇,但心裡大概已經猜到媽媽還是會選擇離婚,也許今天之後他們就會辦手續吧……想到這些,心底再次酸痛,怕自己哭得更狠,她立刻移開目光不再看爸媽。
可是随後她就看到了騰原。
作為程楚然,他的氣質比之前的騰原沉靜陰郁了許多,此時他坐在那裡,目光定定看着她,露着一絲奇怪的微笑,讓她心裡一陣緊揪。
正想看别處,卻不由注意到他身邊的某個人。
騰原果然沒和王維傑他們坐一起,那桌上人不多,隻有四五個,而坐在騰原身邊的那個人是她所不認識的。
一個身穿黑色夾克的中年男子,看不出身份,也許是司機,也許是某個公司個性低調的老總,這本沒什麼,但讓人奇怪的是他正襟危坐,雙臂放在桌上,左手食指一下一下輕輕點着桌面,一雙銳利的
目光一直盯着魏珩在看。
也許他确實是某個公司的管理者,因為關心喬氏的發展,所以一直注意着喬氏的女婿,想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喬薇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為對魏珩有興趣的人的确很多,但她心裡卻開始湧起強烈的不安,總覺得這個人看起來十分不舒服,更何況他還和騰原坐在一起,他們是認識的?
就在她出神時,耳邊突然響起“戒指”一詞。
喬薇立刻回過神來,果然是到交換戒指的階段了,主持人發言已經結束,音樂在一旁響起,一個身穿白色天使裙的小女孩将戒指拿到兩人身旁。
魏珩拿過戒指,牽起她的手,面朝向她,緩緩替她在無名指上戴上戒指。
在她替魏珩戴上戒指後,主持人再次講話,卻是讓他們相擁一吻。
喬薇有點不好意思,甚至還在想自己的肚子會不會影響這一吻的美感。
本以為這對魏珩來說是風輕雲淡的,沒想到魏珩卻極為尴尬地咳了一聲,然後斜了眼悄悄往觀衆席上瞟,不知道在看什麼。
主持人催促,觀衆也開始起哄。
喬薇拉了拉魏珩,心想你看什麼看,這種時候總不能女方主動吧。
魏珩終于收回了目光,卻将目光飄着沒和她對視,然後緊抿着唇朝她慢慢靠近,離近了看,那神情很是難受。
就在這時,喬薇眼角餘光瞥見一人從席上起身,快步朝這邊走來。
她詫異地側頭看過去,卻發現來人正是那個身穿黑色夾克的中年男人,隻見刹那間就站定在舞台前的他拿出一張寫了什麼東西的黃色符紙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那黃色符紙便直直飛向舞台,
正好在魏珩擡頭之際貼在了他額頭上。
緊接着黃色符紙的,是一根紅色的細針,牢牢刺在了黃色符紙上,也就是魏珩額頭正中央。
主持人驚住了,沒了聲音,所有人都驚住了,愣愣看着這邊。
整個宴廳隻有旋律輕柔優美的音樂聲還在響起。
中年男人雙目圓瞪,朝魏珩大喝道:“邪物,還不快現出原形!
”
喬薇看着身旁僵立着、似乎已經不能動彈的魏珩,這才發現他額頭上那張黃色符紙上似乎寫着他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而刺在上面的紅針之所以發紅,是因為帶着鮮皿。
她知道生辰八字這東西在巫道界是多麼的可怕,有了它,千裡之外取人性命也毫不費力。
一時間,她心裡陷入冰谷,瞬間就作好了最壞的打算。
大不了,她就向所有人宣布,自己就是要嫁給一個鬼。
可是,這人竟然有魏珩的生辰八字,魏珩會不會因此而……
時間似乎靜止了半分鐘之後,台上的魏珩突然有了動作,緩緩擡手,将額頭上的符紙與紅針一并拿下,随後看向主持人:“這是你們安排的節目嗎?
是不是有點太無聊了?
”
主持人呆滞着說不出話來,倒是中年男人神色大變,驚愕地看看魏珩,又立刻轉身看向觀衆席。
順着他的目光,喬薇看到了他之前坐過的地方,那裡其他兩三個人和所有人一樣也是呆滞狀态,隻有一點:騰原不見了。
中年男人神色再次一變,明顯開始慌張起來,他快速瞟了一眼四周,沒搜尋到騰原的影子後就立刻轉身朝宴廳大門跑去,中年偏笨拙的身形跑起來十分狼狽,路上撞到一張凳子也沒停下,頭也不回地
出了宴廳,消失了蹤迹。
四周死寂了好久,主持人終于再次開口,“呵呵……新郎官誤會了,這節目還真不是我們安排的,不過看起來還真挺有趣,我猜剛才那位不是演員就是個對道術癡迷的人,難道是因為看見新郎官英俊,
所以想起了很多神鬼傳說?
”
這時,音樂換上了《千年等一回》,可見這婚慶公司正在為婚禮的圓滿而努力。
經過這鬧劇,主持人再也沒說讓兩人擁吻的話了,喬薇的心思也不在這裡,一心想着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騰原又去哪裡了,再看魏珩,卻隻見他又瞟着觀衆席,眉頭微微皺起來。
“那小子也不在了……”
那小子?
喬薇覺得奇怪,正要問他說誰,卻聽見主持人邀請新郎新娘父母上台。
喬毅恒與喬母都起身了,然而段文殊卻沒見身影。
喬薇突然一驚,怔怔看向身旁的魏珩。
魏珩也接觸到她的目光,又朝她咳了一聲,“那個……這都是魏珩那小子安排的,他突然不見了難道是去追你那個朋友了?
這可太為難了,我是不是得去看看情況要不要幫忙?
”
“你……你是段文殊?
”
“呃,咳咳,那個……是的。
”段文殊承認。
喬薇又問:“段文殊是魏珩?
你們互換了身份?
為什麼?
你們知道今天要發生什麼?
騰原呢?
”
她在這裡問,主持人在旁邊遍尋新郎父親的身影,婚禮儀式再次陷入尴尬境地。
段文殊有些擔心魏珩,現場又亂,隻好直說道:“魏珩懷疑騰原就是那個從無間獄逃出來的家夥,叫什麼魏珑,好像還是他哥哥什麼的……唉,我也不清楚,總之現在他們兩個同時不見,我覺得很可能
已經開幹了。
”
急切之下,喬薇仍然沒弄清情況,卻聽到了那個名字:魏珑。
魏珑。
她竟然在現實世界裡聽到了這個名字。
段文殊剛剛說什麼?
騰原就是魏珑?
一時間,重生後的騰原和夢中的魏珑在腦海裡亂竄,她隻覺得自己什麼都弄不懂了,卻直覺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不由自主地,她突然回過頭去看向主持人:“我身體不舒服,主持人現在就結束儀式吧!
”這要求實在荒唐,但對主持人來說卻如蒙大赦,因為這婚禮他真的要主持不下去了,才來個莫名其妙的瘋子,又發現新郎父親不見了,前面還可以圓過去,後面人都不在,他可真不知道怎麼圓。
現在
聽新娘說要結束儀式,他立刻就開始直奔結局,幾句總結之後就宣告儀式圓滿結束,恭喜一對新人喜結連理。
然而剛剛還說不舒服的新娘比他還着急,他話還沒說完,新娘就跑下舞台往宴廳大門而去,緊跟着她的還有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