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也開始緊張，他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問甯甯：“你說的是真的？
”

　　甯甯慌不疊點頭，“媽媽快跑，她朝你走過來了……”

　　喬薇一聽之下感覺魂都吓飛了一半，想也沒想就沖到顧白面前，一把抓住他胳膊。

　　顧白壓抑着恐懼沉聲道：“我們馬上出去，薇薇你有他們老師電話嗎？
給她打電話，就說甯甯突然覺得不舒服，我們要放棄遊戲。
”

　　“好好……我有……”喬薇一邊說着一邊顫抖着拿手機，這時卻聽甯甯道：“媽媽，她和我說話。
”

　　顧白問：“她和你說什麼？
”

　　“她問我是不是看得見她，說讓我不要走……”

　　喬薇仍然翻出了王老師的電話，“可是我們必須要走，我怕她傷害你。
”

　　甯甯卻拉住了她的胳膊，“媽媽，你先不要打電話，我想和她說說話，她看上去好可憐。
”

　　喬薇猶豫起來，看向顧白，顧白看看她，又看向甯甯道：“你真的想和她說話嗎？
你覺得她不會傷害你？
”

　　甯甯看看前方的黑暗處，又看看顧白，然後點點頭，“我想和她說話。
”

　　顧白與喬薇對視一眼，随後朝甯甯道：“你可以和她說話，但要站在這裡不能走開，如果她有什麼要求或有什麼舉動，馬上告訴我們。
”

　　“嗯，好。
”甯甯答應着，接下來便是他和另一個人的對話。

　　喬薇一手害怕地抓着顧白的胳膊，一手又擔心地牽着甯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環境裡吓得發抖。

　　顧白握住她的手，無聲地安慰她。

　　大部分時間甯甯都沉默地看着前方，似乎傾聽着什麼，偶爾才會說一兩個字。

　　好一會兒，他們聽見甯甯和那個人說再見，然後揮了揮手，再然後甯甯回過頭來，失落道：“媽媽，她走了。
”

　　喬薇松了一口氣，“她和你說了什麼？
”甯甯說道：“她說她長得醜，她爸爸不喜歡她，還打她，學校的小朋友也不喜歡她，她沒有一個朋友……我告訴她她一點都不醜，然後她讓我做她的朋友，我答應了，她還讓我幫她告訴她媽媽，她想媽

　　媽。
”

　　喬薇想了想，問他，“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

　　甯甯點點頭，“李雨晴。
”喬薇看向顧白，“我知道是誰了。
以前我查這家幼兒園資料時看到過，這裡曾經死過一個小女孩，是個單親，爸爸有家暴，經常打孩子，孩子放學不願回家，躲在學校不出去。
當時這家幼兒園有個植物

　　園，她就偷偷鑽進了植物園，但裡面有個水池，小女孩不小心掉在裡面淹死了。
後來幼兒園因此作了很大整頓，并換了園長，植物園也拆了，後來才建成影音教室。
”

　　顧白無言，隻是緩緩擡手摸了摸甯甯的頭。

　　甯甯突然道：“媽媽，她說那個機器人在門口的角落裡！
”

　　第七關内容是得到一張照片。
這并不難，因為當他們出影音教室後不久，就碰到位拿拍立得的老師，老師就能拍照，但要拿六把水晶鑰匙來交換拍照機會。

　　這便是最後一關，甯甯交出了六把鑰匙，然後在老師的指示下和顧白喬薇站在一起，拍下一張照片。

　　再往前走，是一片綠草地，好幾個家庭等在了那裡，每個家庭手裡都拿着一張照片。

　　陸陸續續，半小時的時間裡所有家庭都完成了任務，于是王老師到來，讓大家集合，這一次卻是十分随意，家長和孩子都站在一起。

　　老師問道：“還記得我們的活動内容嗎？
”

　　孩子們大喊，“記得！
”

　　“那是什麼呢？
”老師問。

　　孩子回答：“幸福在哪裡嗎？
”

　　王老師笑道：“對，幸福在哪裡，你們找到了嗎？
”

　　這時有個孩子大喊道：“找到了，幸福在照片裡，爸爸說照片就是答案！
”王老師點頭，“是的，幸福在照片裡，你們看看照片，照片裡有爸爸，媽媽，還有我們自己，我們都笑得很開心，拍照的那一刻是幸福的，和爸爸媽媽一起做遊戲也是幸福的，所以，這一天我們都找到

　　了幸福。
”甯甯很是開心，舉着照片一直看，喬薇也看向照片，發現那上面的三個人看上去的确像是幸福的，她很久沒在照片上露出過這麼自然的笑容，而顧白……雖然笑的幅度不大，但似乎也是她不曾見過的樣

　　子。

　　等到野炊結束，已經是下午。
顧白開車載兩人回家，在回程路上，甯甯對顧白的态度明顯和上午大不一樣，不停的叔叔長叔叔短，還邀請下次活動也要他去。

　　顧白笑着同意，甯甯又接着道：“那每次我們活動顧叔叔都去好嗎？
我們今天是第七名，下次我們要做第一名！
”

　　喬薇有些不好意思，有意打岔道：“第一名哪有那麼容易，你今天就太着急了，着急反而容易不冷靜，越着急越慢知道嗎？
”

　　“可是我想做第一名，每次這種活動我都沒名次……”甯甯委屈道。

　　喬薇沉默了，因為以前的活動甯甯都沒參加，全是以維持紀律、老師小幫手等等身份出現，所以沒有名次。

　　這時顧白說道：“叔叔答應你，下次活動也去，我們争取做第一名。
”

　　甯甯在車裡大聲歡呼起來，喬薇不語，擡起頭，在後視鏡上看到顧白的臉，同時他也看向後視鏡。

　　明知道他是在看車，她卻不由自主緊張起來，立刻躲開了目光。

　　車子離家越來越近，喬薇開始猶豫待會兒要不要邀他進去坐坐。

　　他們在幼兒園野餐的時間是下午四點，也并沒有吃多少，等一下肯定還要再吃一些，這正好成為留他吃飯的理由。

　　但是……要開這個口嗎？

　　她開始左思右想，就像暧昧中的男女，一退一進，一親一疏，都在拿捏之中，絲毫不敢大意。

　　對了，他今天陪他們參加幼兒園活動，下午的飯可以當作答謝，楊姐的雞汁湯包做得很好，就說邀請他品嘗。

　　打定了主意，她便靜靜等着，十分鐘後，車子在家門前停下。

　　喬薇正要開口，就聽甯甯道：“我們到了，顧叔叔再見！
”

　　顧白回頭看向他，“再見。
”

　　甯甯又說道：“顧叔叔要不你今晚就在我家吃飯過夜吧，小天叔叔就經常在我家過夜。
”

　　喬薇在心裡恨不得拍這小子兩巴掌，卻又無可奈何，隻能繼續一聲不吭。

　　顧白笑了笑，“不了，叔叔晚上還有事。
”

　　“哦，那叔叔去忙你的吧，路上開車慢慢的啊！
”甯甯表現出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顧白朝他點頭，又看向喬薇，喬薇再也不好說挽留的話，隻好輕笑道：“今天謝謝你。
”

　　“不用。
”顧白說道，随後又補充，“是我應該的。
”

　　兩人相顧無言，甯甯已經開車門跑了下去，喬薇隻得再次和他說再見，然後下車去。

　　直到顧白的車子遠去，喬薇才對甯甯道：“以後不許在顧叔叔面前提小天叔叔知道嗎？
”

　　“為什麼？
”甯甯問。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許提。
”

　　“那不行。
”甯甯搖頭，“我得先知道原因。
”

　　喬薇無奈地看向他，“好吧，随便你，反正顧叔叔再不參加你們幼兒園的活動你不要怪我。
”

　　“為什麼顧叔叔會不參加？
他生氣了嗎？
”

　　喬薇不知道怎麼回答，隻好不回答。

　　沒想到甯甯停下腳步，仰頭看着她，語氣十分認真道：“媽媽，是不是小天叔叔和顧叔叔都想做我爸爸？
”

　　喬薇差點被他的話吓到，“誰告訴你的？
他們哪有都想做你爸爸？
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

　　“沒有嗎？
還好還好，吓死我了，我不想要爸爸。
”

　　喬薇很是奇怪，“為什麼又突然不想要爸爸了？
”

　　“因為我才想起來，如果他們要做我爸爸，就要先和媽媽結婚，我不想他們和媽媽結婚。
”

　　“為什麼不想媽媽結婚？
”“那樣我就不能和媽媽結婚了啊，等我長大從幼兒園畢業了，我就可以和媽媽結婚了，然後我就可以天天和媽媽睡在一起，還可以和媽媽親親，然後我們就會生小寶寶，我會對我們的小寶寶好好的，不

　　送他去幼兒園，幼兒園太辛苦了，我就天天帶他去遊樂園玩。
”

　　喬薇無語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從哪裡得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知識。

　　“但你不能和媽媽結婚，你隻能和其他女孩結婚，而且是要很大很大以後，讀大學以後。
”她解釋。

　　甯甯擡眼看她，“可是除了媽媽，我誰也不想娶。
”

　　喬薇深吸一口氣，“你還是好好讀你的幼兒園吧，讀不好幼兒園，誰也不會嫁給你的。
”

　　吃過晚飯，哄甯甯睡下，已經晚上八點。

　　回到自己的房間，站在陽台上往外看，沒有星星的夜裡甯靜得可怕，入夏的清風吹來，微微有些冷，也有些覺得孤獨。

　　她很想給顧白打電話，問問他到家了沒，現在在做什麼。

　　她沒有覺得他像或不像魏珩，隻是和眼前這個人在一起就覺得開心，離開這個人就覺得心中空蕩。

　　可是她怕他覺得自己纏着他不放。

　　果然隻要他态度稍稍好轉，她就又會放棄自己的誓言，又會卸下那好不容易建起的防備，再次滿懷熱情，如飛蛾般撲向心中的光亮。

　　還是不要打電話了吧……如果願意，也許他會打來。

　　萬一他晚上真的有事忙呢？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立刻回房中去接電話，但還沒等走到手機就挂了，隻是個響一聲的電話。
拿起來一看，果然是個不太熟的聯系人。

　　大概是撥錯。

　　沒有未接電話，沒有短信。

　　所以，她還是早點去忙自己的事吧，不要再想很多了。
正要放下手機，卻看到一條交通新聞，原來今天三環上發生車禍，導緻一死二傷，又遇上晚高峰，所以三環線上發生特大擁堵，從下午五點一直持續到當前時間，七點多車流才開始慢慢走動，預計完

　　全疏通要到晚上九點。

　　喬薇馬上給顧白撥去電話，那邊倒是接得很快。

　　聽見他的聲音，她懸着的心放了下來，然後才開始解釋，“我是看到新聞說今天三環上發生車禍，所以打電話問問你……”

　　那邊回答，“我沒有走三環。
”

　　喬薇這才想起來，從這裡到他的住處，早晚高峰時走三環因為會堵車，也許耗時更長，所以隻要熟悉情況的在那個點都不會走三環，她一着急，竟然忘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她隻好馬上說：“既然沒有走三環，那你應該到家了吧……”

　　“嗯，到了。
”那邊隔了一會兒才回答。

　　“那就好，今天謝謝你，你去忙吧，我就是問問。
”

　　“好。
”

　　隻有一個“好”字，再沒有什麼。

　　她心裡開始堵得慌，平靜道：“那再見了。
”說完正要挂電話，卻聽見電話那頭一陣清脆的女聲：歡迎光臨樂家。

　　喬薇有些疑惑，因為這聲音太熟悉了，就是她家門前不遠處一家便利店的電子感應聲音，隻要有人進出，就會說這句話，而這家店并不是連鎖，她沒在其他地方看見過。

　　難道他還在她家附近？
“你……現在在哪裡？
”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