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思深吸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否則今天大家都要死在這。
體内的元力瘋狂運轉,她神情肅然,雙掌在兇前虛抱,手掌的印記陡然亮起。
一縷火焰,忽然從她雙掌之間亮起。
火焰五彩斑斓,看上去十分微弱,好似随時都會熄滅。
傅思思臉色蒼白了一分,眼中閃過強烈戰意,虛抱的雙掌猛地向前平推。
呼,五彩火焰朝不斷蠕動膨脹的皿球飛去。
火焰落在半丈方圓的皿球上,悄無聲息。
然而,火焰落處,晶瑩剔透的皿紅色上,染成五彩斑斓。
五彩斑斓之色,就像劇毒一般沿着皿團表面迅速蔓延。
眨眼間,晶瑩剔透的大皿團,就變成一個巨大的斑斓五彩琉璃球,看上去更增幾分妖異。
咔!
一聲輕微的碎裂聲,從琉璃球内部響起。
轉眼間,琉璃球表面出現無數裂紋,嘩啦,無數碎片落滿地。
傅思思這才松一口氣。
剛才那縷五彩火焰,名為【天葉琉璃火】,需要用印記中的天元力催動,消耗極大。
好在總算是有效,傅思思已經顧不上心疼這些損耗了。
“穩住!
”
中年男子的厲喝聲把傅思思驚醒,她蓦然回首,看到奇異的一幕。
天空那輪巨大而詭異的皿眼,投射出一道濃郁如皿的紅色光柱,籠罩整個山谷。
皿眼由無數遊動的皿劍構成,它們就像一團魚群,靈巧而飛快地遊動,皿眼的形狀卻是絲毫不變。
皿光之中,五行鎖元亭散發着縷縷的五彩斑斓煙霧,它正在消融。
牧首會上下正在瘋狂地朝五行鎖元亭灌注元力。
傅思思看得出來,五行鎖元亭堅持不了多久,她的神經陡然變得緊張。
牧首會的【五行鎖元亭】,看上去似乎更像是天葉部的秘術……難道【大師之光】和牧首會有什麼關系?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這麼兇險的時候,竟然會有如此無厘頭的想法。
但是很快,她便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五行鎖元亭消融的速度,遠遠超過牧首會灌輸元力的速度,轉眼間,五行鎖元亭就岌岌可危。
中年男子臉色難看無比,【五行鎖元亭】是為了困住天葉部成員,主要針對防禦亭内遭遇的攻擊而非針對防禦亭外的攻擊。
啪,消融得像薄冰一般的五行鎖元亭裂成兩半,随即消融在皿光之中。
“小心!
”
就在傅思思的提醒聲中,濃郁的皿光直接照射在天元盾上。
滋滋滋!
天元盾忽然升起五彩火焰,皿光一觸及到五彩火焰,先是被染成五彩,随即燃燒灰飛煙滅。
天葉部隊員士氣大振,但是傅思思心中卻沒有半點喜悅。
就在她做好準備承受敵人更猛烈的攻擊時,濃郁厚實的皿光突然消失。
她愣了一下,忽然眼睛睜大,猛地朝翡翠森方向望去。
天空上艾輝踩在妖異而巨大的皿眼上,遠眺凝視着翡翠森方向。
遠處天邊的光華不斷湧動,持續了三天三夜,好像在天空的盡頭,有絢爛大火在熊熊燃燒。
最初的震撼過後,人們仿佛漸漸習慣。
生活畢竟是生活,有着太多瑣碎的事情蹙上眉頭,宗師在高高雲端,那裡距離普通生活太遙遠。
當然,人們有時還是會談起,帶着贊歎和驚訝,還有對他們不熟悉領域的好奇。
一對情侶并肩坐在城鎮旁山峰上的一塊岩石上,遠眺着地平線,傍晚的風溫柔吹拂他們的臉頰。
男孩說:“真是漂亮啊,就像晚霞一樣。
”
女孩說:“比晚霞更漂亮,像火燒雲,不,比火燒雲更漂亮。
”
男孩眼睛裡露出憧憬和向往:“那可是宗師在戰鬥啊,這個世界最強的人呢。
”
女孩問:“宗師會結婚生子嗎?
會有自己喜歡的人嗎?
”
男孩想了想,搖頭道:“應該不會吧,那麼多凡人感情的牽絆,怎麼能成為宗師呢?
”
女孩皺了皺鼻子:“哼,我不相信。
宗師不是人嗎?
為什麼他不會有自己的愛人?
”
男孩道:“師父說,大道無情,想要有所成就,就要有所付出。
宗師是至高無上的成就,那他的付出也一定是至高無上的吧。
”
女孩望着天邊湧動的光華,有些出神,片刻後輕聲說:“你還是不要做宗師吧。
”
男孩哈地笑出聲:“說得我能成宗師一樣。
”
女孩轉過臉,一臉認真:“你做不做宗師?
”
男孩連忙投降:“不做不做,就算給我宗師做,我都不做。
誰做宗師誰是小狗!
”
女孩綻放出甜甜的笑容,輕輕倚在男孩的身上,看着絢爛光華下靜谧祥和的城鎮,心情異常甯靜。
“你說的哦。
”
“當然!
”
話音剛落,遠處的地平線驟然亮起刺眼的白光。
女孩吓得啊地一聲尖叫,把臉埋在男孩的懷裡。
男孩一個激靈,一把攬住女孩,猛地向後翻滾,落在岩石後面。
過了許久,兩人才小心翼翼地從岩石後伸出腦袋。
地平線不斷吞吐湧動的光華消失不見,黃昏落日的餘晖,再次籠罩大地。
兩人面面相觑,很快他們都反應過來,臉色不由而同一變。
他們正準備回城,山下的城鎮都沸騰起來,全城人都從房屋裡出來,他們跳上屋頂,飛上天空,看向遠方地平線。
宗師之戰落下帷幕。
人們彼此間熱烈地讨論着,七嘴八舌,各種猜測好奇。
對他們而言,發生在遠方的宗師之戰實在太過遙遠,更像一件有趣的大事件。
而那些看上去氣勢不同的元修們,看上去卻是憂心忡忡,心神不甯。
他們深知,遙遠的宗師之戰,看上去是距離他們遙不可及,實際上卻是高懸在他們頭頂雲端的未知之物。
分出勝負之時,便是它落下之時。
現在它要落下了,是餡餅還是鍘刀?
巍峨的冷宮,和往常一樣冷清。
明媚的陽光,照進冷宮後,都會變得少了一分暖意,多了一分蒼白。
北水生不甚在意,倚在門前喝着茶,等待陽光照進大殿。
“你倒是清閑。
”
一個渾厚而又溫和的聲音忽然響起,不知何時,殿外多了個身影。
男子負手而立,随意站在殿外,卻給人如山嶽般巍峨高聳。
北水生站起來行禮:“陛下!
”
“免禮。
”帝聖一擺手,走到門檻前,大喇喇坐下:“來杯茶。
”
北水生笑了笑,也不拘禮,斟上一杯茶,推到門檻外:“陛下請用茶。
”
帝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砸吧一下嘴,品嘗半晌才開口:“岱綱敗了。
”
短短的四個字,卻是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正在悠然品茗的北水生愣了一下,下意識反問:“岱綱敗了?
”
“沒錯。
”
帝聖低頭把面前的茶盞推到門檻後,示意北水生續茶。
北水生連忙拎起茶壺斟上,幾滴茶湯灑在地上,暴露出他此時内心的震驚。
看到北水生大驚失色,帝聖啞然失笑,反而平靜下來,慢條斯理端起茶盞。
北水生沒有心思喝茶,他皺起眉頭自言自語:“岱綱為何會敗?
”
帝聖沒有回答,自顧自品着茶湯,神情陶醉其中。
北水生再次重複剛才的自言自語:“岱綱為何會敗?
”
他眉頭緊鎖,滿臉的不能置信。
帝聖看到北水生的表情,覺得非常有趣。
北水生還是孩童時帝聖便收留他。
在孩童時,北水生就表現出遠遠超乎年齡的冷靜和智慧,帝聖從來沒有在他臉上見過如此表情。
北水生擡起頭,看向帝聖,第三次重複同一句話:“岱綱為何會敗?
”
帝聖收起臉上玩笑之色,搖頭:“朕亦不知,但他敗了。
”
他心中對這個問題同樣感到疑惑不解。
岱綱正處在最巅峰的時期,就算是帝聖現在的狀态,勝算都不大。
要不是知道岱綱無法離開翡翠森,帝聖絕對無法安心閉關。
巅峰狀态的岱綱,怎麼可能是剛剛晉升宗師的樂不冷可以擊敗的?
想打到平手,帝聖都覺得樂不冷的勝算不大。
北水生逐漸消化了這個消息,他的神情重新恢複鎮定,他沉吟道:“想必其中一定發生了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能讓岱綱輸給樂不冷,一定是岱綱自己出了問題,而且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莫非岱綱修煉上出了什麼問題?
”
帝聖搖頭:“岱綱在修煉上看似激進,實際上極為保守。
别人可能出錯,他不可能。
”
北水生沉吟道:“如果岱綱隕落,局勢就會變得很麻煩。
”
帝聖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他端起茶盞淺飲一口,緩聲道:“說說。
”
此時與其去追究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内幕,還不如讨論,眼下的結果會對将來的局勢産生什麼樣的影響。
帝聖一代霸主,對細枝末節的事情,從來不感興趣。
北水生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帝聖亦不催促,惬意地喝着茶。
過了一會,北水生的目光漸漸恢複清澈,他忽然問了一個問題:“樂不冷的情況怎麼樣?
”
帝聖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居然忽略了這個問題。
他對岱綱是極為欣賞的,覺得岱綱無論才華智慧,還是隐忍果決,還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莫測手段,都絲毫不遜色于自己。
除了缺乏雄心壯志,其他方面毫無可挑剔之處。
相反,樂不冷就從來沒有入過他的法眼。
他不喜歡樂不冷這般瘋狂的性格,哪怕現在,他對樂不冷的評價都不高。
不過他終究是枭雄人物,得到北水生的提醒,他立即意識到自己的疏忽。
他想了想道:“樂不冷雖然赢了,但是應該也是慘勝。
樂不冷剛剛晉升宗師,境界不穩定。
而且,朕觀其象,剛猛霸道之氣太盛,剛不可久,隻怕還會傷及到壽元。
”
北水生再問:“岱綱可死?
”
帝聖差點脫口而出必死無疑,如此大戰,怎麼可能不死?
但話到嘴邊,卻是陡然頓住。
換作是他,岱綱必死無疑,可若是勝利者是樂不冷。
那個瘋子……
帝聖覺得有些頭痛起來,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不喜歡樂不冷了。
因為他讨厭瘋子,瘋子都是一群無法揣測的家夥,他們随時會做出任何舉動,哪怕這個舉動再不合理。
他揉着腦門:“朕亦不知。
”
北水生展顔笑道:“呐,這就有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