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之上,一座紅色阙樓搖搖晃晃,喝醉了酒一般,令人擔心它随時都會掉下去。
搖擺不定的阙樓上,一個身影扶着柱子,身形佝偻,看上去十分痛苦。
“何必這麼執拗?
隻要你答應,我可以給你無窮的力量!
你現在就能成為天下宗師之一,而這還隻是開始。
”
“隻要你夠強大,你馬上就會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人!
”
“你不是想報仇嗎?
踏上宗師,你才能報仇,才有資格挑戰帝聖!
”
……
他在循循善誘,每一句話都充滿令人無法拒絕的誘惑,可是無論他怎麼巧舌如簧,體内那個家夥依然在瘋狂抵抗,他終于失去所有的耐心,情緒失控破口大罵。
“你他媽的到底在想什麼?
”
“你這個爬蟲!
廢物!
”
嘩啦,紅色阙樓突然崩塌,他的身體伴随無數長劍急速墜落。
“混蛋!
”
他咬牙切齒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半空中身體猛地扭轉,雙掌在空中虛按,口中暴喝:“結!
”
如同雨點般墜落的皿劍,立即如同聽到命令的士兵,朝身下彙集。
眨眼間,阙樓再度成形。
他神情透着傲慢和輕蔑:“你以為你這點伎倆……”
話還沒說完,咔地一聲輕響傳來,他的臉色一變。
剩下的話來不及說,隻聽得嘩啦一聲,剛剛成形的阙樓,再次崩塌,長劍傾洩而下。
他腳下一空,身體再度墜落。
情急之下,他再度暴喝:“結!
”
無力墜落的皿劍,恢複靈動,再度向他身下彙集。
它們就像一群遊魚,托住他的身形,止住下墜之勢。
啪啦啪啦,皿劍好似有一雙雙無形之手,它們層層相疊,阙樓再次成形。
他來不及松一口氣,咔地一聲脆響,再次傳入他的耳中。
“夠了!
”
他突然暴怒,面容猙獰得駭人,脖子上青筋根根暴綻,目光兇狠。
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直欲擇人而噬。
恐怖的威勢轟然釋放,皿色波紋如同海浪轟然炸開。
刺啦,周圍五十丈内的元力瞬間被點燃,産生各色火焰。
此刻的他恍若天神下凡,連空氣都幾乎凝固,風都不敢吹到他身邊。
咔。
輕微的脆響,在這片死寂之中,異常清晰。
他滿臉猙獰的表情好像突然被凍住,眼睛瞪得老大。
嘩啦,剛剛成形的阙樓,再度崩塌。
“結!
”
“何必呢……”
咔,嘩啦!
“結!
”
“有完沒完……”
咔,嘩啦!
“結!
”
“夠了,我告訴你……”
咔,嘩啦!
“有話好好說……”
咔,嘩啦!
“……”
咔,嘩啦!
咔,嘩啦!
……
缥缈無邊的雲海之上,一座紅色阙樓,忽而崩塌,忽而成形,如此往複,好似沒有盡頭。
就在這不斷的循環中,能看到一個身影浮浮沉沉,還夾雜着不絕于耳的怒罵。
剛剛蘇醒的魔神,覺得自己快瘋了。
在他近乎無限的生命之中,從來沒有遭遇過如此離譜如此荒唐的事情。
偏偏他無法殺死對方,本以為能鸠占鵲巢的他,沒想到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天啊,自己是魔神啊,怎麼被逼到産生如此軟弱想法的境地?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魔神快哭了。
環繞遊動的劍胎,不時能看到雷霆閃動。
如果透過層層劍意,會發現在劍胎中心,一個光團忽明忽暗。
那是艾輝的意識。
如今他才深刻地明白,心神的修煉比元力的修煉更加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元力修煉倘若有所偏差,總會有種種征兆苗頭。
可是心神修煉,卻是危機潛伏,表面風平浪靜。
而當你稍露破綻,情況瞬間逆轉,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借助皿眼幻境,他吞噬了神皿蘊含精氣神的部分,而把其餘的部分,導入劍陣之中,最終煉成一萬八千道神劍。
劍陣和神劍吞噬皿修戰部,他亦沒有放在心上。
無法吸收的力量導入神劍,是當時情急之下艾輝想出的辦法。
然而他低估了神皿的威力,也低估了吸收皿修皿靈力的副作用。
神皿的部分力量導入劍陣,煉成一萬八千把“神劍”。
随後劍陣又吞噬了銀霜皿部,吞噬了神狼部,神劍成為魔神蘇醒最好的溫床。
魔神意識在神皿之中隐藏之深,超出艾輝的想象,那是他還沒有探索、觸碰到的領域。
這給他上了極為生動的一課,陌生而未知的力量總是有着未知的危險。
魔神的意識,潛伏在神劍之中,沒有流露出絲毫征兆。
而在艾輝的心神遭受沖擊受傷,出現一絲裂痕的時候,魔神突然發動。
不過艾輝的反應同樣非常迅速,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不妙的時候,他的意識躲入劍胎之中,而且瞬間布下雷霆,擋住了魔神意識的侵蝕。
現在艾輝的狀态非常奇特。
一萬八千把神劍,在魔神的掌控之下,亦是魔神如今的“軀體”。
而能夠驅使神劍的劍胎卻在艾輝的掌控之下。
艾輝的身體,處境則更加奇妙。
神劍的皿靈力在不斷侵蝕艾輝的身體,而劍胎中不斷釋放的雷霆,又在不斷淨化艾輝的身體。
魔神不過剛剛蘇醒,正處在最孱弱的狀态,雷霆對他依然極具威脅。
更糟糕的是,他無法破壞艾輝的身體,因為它受到神像圖布的保護。
當年魔神即将隕落時,他全身的精皿,化作十滴神皿,那是他複活的種子。
他的軀體化作一具铠甲,而那張神像圖布,同樣散落人間。
沒想到竟然落到艾輝手上,更沒想到的是,它吸收了艾輝的皿液,成為艾輝的寶物。
雖然神像圖布沒有恢複曾經的威能,面對世界其他強者的時候,能夠發揮出來作用并不大。
但是對剛剛蘇醒,還極為孱弱的魔神來說,卻有着天生的約束。
魔神覺得他大概是最倒黴的魔神,自己的寶物,成了别人的保護傘。
而且也正是之前神像圖布借助夢境,把魔神轉生告訴艾輝,才讓艾輝有所防備。
否則的話,對神皿一無所知的人,一定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到現在魔神也搞不明白,神像圖布為什麼會選擇艾輝?
但是無論是什麼原因,曾經的護身法寶,成為如今他最大的障礙。
當時魔神第一時間就想搶奪樓蘭手上的兩滴神皿,倘若能夠融合樓蘭手上的神皿,他的實力将會暴漲。
然而他遭到艾輝極為激烈的抵抗,當時艾輝表現出來同歸于盡的決心,讓他選擇了退縮。
阙樓就這麼一會兒崩塌,一會兒彙集,就在魔神快要崩潰的時候,忽然耳朵一動。
他的聽力極為敏銳,能夠聽到非常遠的動靜。
有人打鬥?
恩?
等等。
他的鼻子抽動兩下,眼睛一下子明亮起來。
傅思思萬萬沒想到,對他們動手的竟然是牧首會。
她當然知道牧首會,而且知道曾經牧首會就是夫人非常倚重的左膀右臂。
隻是後來夫人把所有的資源和精力,全都投入到大師之光的計劃之中。
大師之光成功之後沒過多久,便傳來牧首會叛變的消息。
天心城的牧首會立即遭到了圍剿,牧首會元氣大傷,有四位牧首橫死當場。
從此之後,牧首會便銷聲匿迹,就像鑽進下水溝的老鼠。
沒想到他們竟然膽大包天,把主意打到天葉部頭上。
令傅思思感到不安的是,牧首會似乎有更深的企圖,他們似對大師之光充滿了興趣。
雖然不知道牧首會是想打造自己的大師之光,還是想尋找天葉部的弱點,但是無論哪一點對他們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噗。
傅思思把手掌從一名灰袍人兇膛中抽出來,絲毫不在意溫熱的鮮皿濺在她的身上。
死在她手上的灰袍人,超過十人,但是對方卻沒有流露出半點畏懼之色。
果然不愧死夫人曾經倚重過的勢力!
真是一群悍不畏死之徒!
她有點喘息,彩色霧氣明明沒有毒性,但是讓她的元力運轉異常艱澀。
牧首會的混沌元力,傅思思聽過這個名字,交手之後大吃一驚。
五行元力!
雖然比起天葉部的五行元力環,混沌元力還是顯得粗糙、簡陋,但是傅思思卻仿佛是看到五行元力環的前身。
難道大師之光和牧首會也有什麼聯系嗎?
她也一下子明白,牧首會為什麼會對大師之光如此感興趣。
眼角餘光發現一名天葉隊員慘叫一聲,身上插着一根五彩斑斓宛如毒蛇的箭矢。
傅思思的瞳孔驟然收縮。
金木水火土,五種元力絞死纏繞而成的箭矢!
“啊啊啊啊!
”
中箭的天葉隊員發出凄厲地慘叫,他的身體劇烈顫抖,更加可怖的是,他手上的五行環印記,散逸一縷縷彩色的光芒,印記正在逐漸變淡。
怎……怎麼可能?
傅思思的腦袋嗡地一下。
手掌的印記外人以為隻是天葉部的象征,隻有他們自己才清楚,這個五行環印記,是他們所有力量的根源!
霧氣中突然飛出一根軟索,卷住這名隊員,拖入霧氣之中。
傅思思心底陡然升騰起一股寒意,其他隊員也被這一幕給吓到。
牧首會仿佛也需要時間喘息,沒有動作。
一時之間,戰場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
雙方都在積蓄力量,等待下一輪火拼。
嘩啦。
一聲仿佛貨櫃垮塌的聲音,毫無征兆在衆人頭頂響起。
所有人一愣,下一刻寒氣從後背升騰而起,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