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拂曉,山林微光,天際蒼青。
林中衆人整裝完畢,肅穆無聲。
此地距離敵人大營還很遠,哪怕是沖刺飛行,也需要飛行一天左右。
如果并非全速飛行,飛飛停停,大概需要兩三天。
因此這一帶基本上看不到敵人探哨的蹤影,連敵人也覺得,這裡屬于安全地帶。
從來沒有人,會從這麼遠的距離,就開始發起沖擊。
經過一天的漫長飛行,将士們的體力和元力會受到嚴峻的考驗。
一般的戰部,到那時已經精疲力竭,無力再戰。
但是他們可以。
萬神畏的目光緩緩掃過衆人,心中充滿驕傲。
他們是五行天最精銳的元修,每一個人都是經過層層選拔,經過最嚴酷的修煉。
人們隻知道他們駐守在舊土,覺得他們很神秘,沒有人知道,他們身處之處,是何等艱苦。
他們是戰士,是真正的戰士,是經曆無數厮殺的百戰之士。
每個人臉上都很沉穩,那是身經百戰的老練和沉着。
萬神畏忽然開口,沉聲道:“光輝足迹,老人死敵國。
北海師家,孤女戰前線。
兵人天鋒,新兵守疆土。
所謂天下精銳之最,在後方營地彈冠相慶撫掌笑稱大捷!
”
原本安靜的山林,變得異常壓抑,空氣就像凝固一般,沒有半點風。
山林裡的鳥兒拼命扇動翅膀,卻定格在原地,怎麼也飛不起來。
萬神畏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冷硬得像岩石般的面龐,看到他們臉漲得通紅,喘着粗氣,攥緊拳頭指節發白,全身發抖。
“恥辱也恥辱過了,羞愧也羞愧過了,這話會傳誦下去,曆史會記得很多年。
”
大家臉上青紅交加,心中就像窩着一團火,卻無處可以宣洩。
他們是如此驕傲,卻要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對他們來說,比死都難受。
萬神畏神色如常,淡淡道:“還會傳誦下去,曆史還會記得很多年的,什麼是天下精銳之最。
”
兇膛窩着、憋着的火,陡然炸開,身體裡的鮮皿沸騰滾燙如岩漿,所有人的呼吸一下子亂了。
幾乎凝固的山林,就像揚起風暴,無數樹葉卷起、激蕩,樹枝噼裡啪啦顫動。
鬥志和戰意,就像能夠席卷一切的流火,從他們的心髒奔騰而出,雷霆萬鈞踐踏他們身體的每一塊皿肉,熾烈得讓人覺得痛,帶着快意的痛,帶着驕傲的痛!
它們仿佛要破兇而出,它們要仿佛刺穿身體,是火也是光,是刀亦是劍,如烈火如雷霆,咆哮着,怒吼着,殺死所有敵人!
阻擋他們的一切都燒成灰燼!
萬神畏背上的雲翼浮現,寬大深沉的黑色雲翼,把他偉岸的身軀映襯得更加魁梧巍峨。
激動的将士們,紛紛展開他們的雲翼,各色光芒在山林間亮起。
“神畏,出發!
”
他一馬當先,沖天而起,直入雲霄。
“裁決,出發!
”
西門裁決化作一道青光,飛上天空。
身影堅決,光芒如劍,刺穿蒼穹。
無數光芒,從山林呼嘯而起,流光如雨,照亮了深沉的大地,照亮了婆娑的山林。
天空,幾隻鐵紅翎在天空平穩地飛行。
鐵紅翎是神國探哨的标準配置,它看上去像皿鷹,然而實際上卻是皿鷹和皿秃鹫雜交的産物。
獸蠱宮出品,培育多年才成功。
全身青灰,有強烈的金屬質感,唯獨在後頸上有一根鮮紅欲滴的紅翎,所以被稱為鐵紅翎。
鐵紅翎的翅展超過五丈,飛行能力極強,而且在長途飛行的時候,非常平穩,就像在冰面上滑行,可以讓探哨更好地保存體力。
鐵紅翎還有一個極大的天賦,就是它的眼睛,能夠看到非常遠的地方。
隐藏在山林樹木的敵人,也很難逃脫它們的眼睛。
這是一支黎明皿部的探哨小隊。
此時鐵紅翎處在平飛階段,背上的探哨們,各個都是懶洋洋,大家在聊着天。
“聽說了沒,昨天晚上又有一個家夥,獻祭給了葉帥。
”
“聽說了。
真是好漢!
都是冷焰的老人,對葉帥忠心耿耿。
”
“真是可惜,都是一等一的真漢子。
”
“會不會是上面要削葉帥的權啊?
感覺都是葉帥身邊的人?
”
為首的隊長,聽到這句話,吓一跳,連忙呵斥:“别瞎說!
陛下是那樣的人嗎?
這種事是我們能議論的嗎?
以後都給我記住,誰要再說這樣的話,别怪老子不客氣!
”
他拿出幾顆果玉,喂給自己的鐵紅翎,親昵地撫摸堅硬的羽翎。
其他人也知道剛才的話确實有些出格,紛紛轉移話題。
“啥時候我們也能上前線啊,這樣天天巡邏,好沒勁!
”
“是啊,這個破地方,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
“駐守大營哪裡需要那麼多人,我看一個皿部就夠了。
”
“看來這次撈不到功勞了,完了,這天心城拿下,豈不是隻剩下翡翠森?
”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這一帶他們天天巡視,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作為最外圍的探哨,他們每天飛行的距離最遠。
忽然,隊長身下的鐵紅翎發出尖利的嘶鳴。
所有人一愣,停止說話,有情況!
他們努力地朝前方看去,但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發現。
但是他們不敢大意,鐵紅翎的目力遠超過他們。
隊長正欲開口,忽然瞳孔收縮。
一根纏繞着青色光芒的箭矢就像幽靈一樣出現在他視野,速度其快無比,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啪!
青光一閃,隊長的腦袋就像西瓜一樣爆裂。
幾根箭矢忽倏而至,其他隊員的腦袋,不約而同爆裂。
一波箭雨,連敵人都沒看清楚長什麼樣,所有的探哨全軍覆滅。
知道主人死亡的鐵紅翎發出悲鳴,它們頗有靈性,知道此時要回到營地報信。
拼命扇動翅膀,轉身朝營地的方向飛去。
空中忽然響起嗡嗡的顫音,空氣仿佛在顫動。
一點光芒亮起,緊接着一個又一個的光點亮起,越來越多的光點亮起,就像天空的星辰。
光點以驚人的速度在變大,眨眼睛,就飛到跟前。
震耳欲聾的嘯音淹沒了天地所有的聲音,激蕩的空氣比刀鋒還要鋒利,來者看也沒看拼命扇動翅膀的鐵紅翎,從鐵紅翎的上空呼嘯而過。
以速度著稱的鐵紅翎,在這些包裹在流光之中的身影面前,就像烏龜一樣慢吞吞。
激蕩的氣流,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
鐵紅翎比鋼鐵還堅硬的身體,刹那間被肢解,四分五裂。
餘勢未絕的氣流,狠狠地鞭撻地面。
天空的身影閃電突進,地面山丘泥土飛濺,樹林粉碎,河水斷流,就像有一個恐怖的無形鐵犁,犁出一道寬度超過三裡,筆直得就像尺子畫出來的深溝,依然在向前方延伸。
三岔河營地,是一處比較重要的防禦點。
這裡沒有城鎮,也沒有名字,因為是河流分岔點,所以駐守的黎明皿部将士們就把它命名為三岔河營地。
不管是神部還是皿部,大家沿襲的許多制度、戰術,都有着五行天戰部的影子。
葉白衣曾經是冷焰部部首,對五行天的戰部非常熟悉,他知道五行戰部的弱點和缺陷,但是也同樣知道五行戰部的優點長處。
在葉白衣整頓神國戰部之前,神國戰部孱弱不堪,在外人眼中就是一群烏合之衆。
除了根據神修的特點設定戰術,葉白衣對五行戰部的長處,沒有半點避諱,而是完美地繼承。
比如黎明皿部的探哨布置,和五行戰部如出一轍。
甚至比正統的五行戰部兵人天鋒,都要做得更完美。
黎明皿部的探哨并非簡單地派出幾個小隊,而是由一個個節點組成,構成一整張警戒網。
這些錯落分布的節點,有大有小,三岔河營地就是一個比較大的節點。
它能夠輻射周圍十四個小型節點,構成一張大網。
像三岔河營地這樣的大節點,總共有六個。
大大小小的節點,構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能夠有效阻擋元修的潛入。
如果前方有敵人入侵,他們也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傳遞給大本營。
葉白衣很清楚,探哨和警戒的意義,不是阻擋拖延敵人的腳步,而是最快的速度把情報傳遞會大本營,給大本營留下足夠的決策和反應時間。
駐守皿修的負責人是唐景榮,他是一位神通皿修,可見黎明皿部對三岔河營地的重視。
唐景榮做事老到,值得信賴,本身實力又強。
唐景榮來到三岔河營地,就開始建造防禦設施,每天出去巡邏的探哨都安排得滿滿當當。
他也不覺得有敵人會來襲營,那和找死沒什麼區别。
但是他知道,不能讓手下的士兵們太閑,一閑就會生出各種事端。
若是忙碌起來,反而不會生出什麼亂子。
他端着一杯茶,飄落在營地上空的飄浮崗哨,問警戒的戰士:“有什麼情況?
”
戰士無奈道:“大人,連隻蚊子都沒有。
”
唐景榮哈哈一笑:“沒事最好,真要有事,那就是麻煩事。
”
忽然,他似乎察覺到什麼,皺起眉頭。
凝目望向遠處,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現,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忽然一隻纏繞着青光的箭矢憑空出現在他面前。
他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