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長空輕謾道:“子為山中狼,得志便猖狂。
文淵閣不是你家開的。
”
“小子,你太稚嫩,看來你是不懂考試的規則。
你等着,明天,小爺讓你變成殘廢。
”
姬長空攤手笑道:“那我就先把你打的滿地找牙。
”
霍玄庭氣的暴跳如雷,他左顧右盼,眼前一亮。
喜不自勝的指着官道上的那一坨牛屎,歇斯底裡的咆哮道:“小子,誰要是輸了,就吃了那坨牛屎。
”
啊!
這一下,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是一臉黑線。
隻聽得霍玄庭狂傲的大笑:“哈哈,不敢賭了吧?
哈哈。
”
煞筆!
姬長空暗罵着,提起書包,快速離去。
這霍玄庭,他娘的是個二比吧?
賭吃翔?
老子會跟狗一般見識嗎?
一路走來,姬長空渾身都不自在。
關雲飛走走停停,一臉苦逼的看着姬長空,好幾次,他欲言又止。
姬長空郁悶的問道:“我又不是女人,至于你死盯着不放嗎?
”
關雲飛腦袋一陣,說道:“你小子完了。
惹禍了,你攤上大事了。
”
“不就是個小小的校尉麼,天子腳下,他還要上天了不成?
”
“他是校尉沒錯,可他是司隸校尉,整個宗周城的檢察官,麾下有一千二百人的私隸武裝。
這是王權給予他的特權,上到學士,下到後宮,都受他的監管,換句話說,他就是大王的眼睛,在宗周城内,為皇家掃清一切障礙。
”
姬長空聽的瞠目結舌,迷茫的問道:“啊?
不是。
那小子年齡也不大,他怎麼就有如此大的權力?
”
關雲飛嗤之以鼻,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霍玄庭的确沒什麼真本事,但他爹可是大周的丞相,又是泰嶽申侯氏的成員,跟國舅爺同屬王後派系。
勢力不容小觑。
”
“呔,我算明白了。
怪不得他敢說西淩社社長的壞話,感情那姓霍的小子是校尉裡面的戰鬥雞啊。
”
關雲飛馬上補充道:“是黃金戰鬥雞。
在宗周城,達官顯貴跟王族貴胄的數量龐大,彼此勢力錯綜複雜,有風華正茂的才子,也有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霍玄庭就是惡貫滿盈的代表。
”
“大哥,為什麼他一看到你,就灼灼逼人。
”
關雲飛籲了一口氣,目光閃躲,煎熬片刻,說道:“唉,既然你問,那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
霍玄庭,他,他就是個畜生!
”
呃!
看着關雲飛突然義憤填膺的神情,姬長空已然不知再問什麼。
關雲飛唾沫橫飛,口水四濺,憤慨萬千。
周平王三年,當時的關雲飛還隻是希淩雪手下的一個小馬仔,當然,現在也是!
那年寒冬,江淮部落被明帝國圍攻,江淮侯自知難保,派最精銳的虎豹騎保護他的家眷成功突圍,前來大周求援。
當時大周邊境也不安穩,五大帝國中,秦帝國虎視眈眈。
因此,大王派冠軍侯希淩雪親自帶着西淩社六大護法舉兵東進,防備大秦兵鋒。
而在大周南線,則派常勝侯姬伯服抵禦明兵。
霍玄庭當時是南軍斥候。
說白了,就是丞相借機想要讓他到前線鍍金。
身為斥候,江淮戰役的情況,全在霍玄庭的掌握之中。
當他得知江淮侯的妻小投奔大周,而且其中還有一個叫柳如煙的女人的時候。
霍玄庭的花花腸子就開始作祟。
柳如煙,一個豔麗的女人。
被稱為江淮首豔,能歌善舞,内外兼德,才秀氣茂,蕭瑟勾魂。
那是一種豔而不妖的美,一種媚而不惑的美。
她的歌聲跟技藝,征服了氣概勃發的江淮侯。
宋帝國的‘畫絕’張擇端曾經出使江淮部落的時候,有幸一睹過那個女人的容顔。
張擇端回國後,魂牽夢萦,徹夜輾轉,一閉眼,便是那豔絕人間的芳華,就是那春水萦繞的紅顔。
飽經焦慮了幾個日夜,張擇端筆下的傳世畫卷《煙沙美人圖》現世。
這幅丹畫瑰寶很快名揚天下。
圖中女主角的身份不胫而走,曾幾何時,天下文人墨客都掀起一股羨煞竊色之風。
半個月内,各大帝國流傳出更多的版本。
樂典中,以漢帝國大師李延年譜著的《佳人歌》為最,以青竹橫笛配樂,歌言:“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甯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
詩典中,又以逍遙派的遊仙輕吟而出的《清平調》最為出名。
詩曰:“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
畫印中,以夜闌國的太子夜歡的作品最具色彩,夜歡以萬裡風沙跟太陽神耀結合,浮現出一個中原女子靈動雲煙、長袖善舞的畫面,終成沙畫名典《浣沙女》。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心神向往的正統才氣大家,自然不會缺少三教九流的鼠首沆瀣之輩。
其中,霍玄庭的卑劣跟無恥,首屈一指。
在大周丞相府,霍玄庭花重金聘請畫術大家,繪作《素女圖》《女兒春》《春宵秘戲圖》等一共三十二卷。
自此之後,霍玄庭頹然堕落,心思全部放在那個被傳遍天下的女人身上。
暗由心生,邪由心生,惡由心生。
為此,霍家少爺還得了一場重病,若不是有高人相助,那小子早就耗盡元力,暴斃身亡。
也怪那柳如煙,紅顔多舛。
她在虎豹騎的拼死護送下,都能夠依稀看到平原盡頭的大周軍營。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支殺氣奔騰的武裝衛隊從平原上橫殺而出。
卻是大周常勝侯麾下的精銳近衛軍,龍武衛。
率領龍武衛的不是别人,正是對柳如煙夢寐以求,卻又求之不得的下三濫,霍玄庭。
“那是一場沒有正義,不講道義的屠殺!
江淮侯的精銳,被龍武衛屠戮殆盡,他的家小被無情斬殺,他的妻女也難逃厄運,隻有她,活了下來。
”
關雲飛口若懸河,說到這兒的時候,情緒暴動,語氣顫抖,剔骨抽筋的痛聲道:“當我奉社長之命,帶着使節南下安撫江淮難民的時候,看到那些暴徒,不,那些畜生,他……他們正在……”關雲飛停止述說,悲憤跟殺意哽咽在喉。
突然,關雲飛疾手扼住姬長空的手腕,眼睛如蒙灰燼,痛心疾首的兀自喊道:“一個弱女子,受到平生中最大的淩辱。
那個畜生,他敗壞風氣,枉顧周禮,他對一個女人,犯下了十惡不赦的大罪。
”
“當真罪大惡極啊,惡貫滿盈之輩,當真該死。
明天,我就滅了他的嚣張氣焰。
”姬長空憤慨激揚,也忘記了詢問之後的情況。
後來?
或許任何女人落在霍玄庭手中,都不再會有後來。
關雲飛苦澀的傻笑,癡癡的仰望晴空。
似悲憤隐忍不發,隻有他知道,那個女人被他救下之後,他們又經曆了一場撕心裂肺的不倫之戀。
關雲飛長歎一聲,回頭說道:“長空,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
尊榮獨一的世界之核,曆史輝煌的萬城之邦。
占地萬畝,大小殿堂近千座。
最中間為皇家禁地,北面是大周後宮,南面是軍機政務的殿堂群。
進城門,直走八九裡。
但見宮牆左側,一座座大院首尾相連。
右側,便是才氣悠揚的文淵閣。
文淵閣大門緊閉,古老的建築風格一成不變,大門頂端的牌匾上刻着‘文淵閣’,字迹潦草,可見當年題字的人,是随意而為,無心而書。
心遊山河大地。
神禦九州八荒。
才氣華然,随心而動,随性而悅。
心神合一,暢遊太虛。
或許,隻有這樣,才能更加深刻的體現出才思廣義的境界。
能夠肯定的是,設立文淵閣并親筆提名的那個人,已經到了物法于心的境界。
這就是文淵閣嗎?
怎麼看起來如此安靜普通?
倒像是一處安然靜卧在天子身旁的農家小院。
姬長空駐足觀看,一感清新脫俗。
這座培育出萬千神武者的學院,輕風拂過,似乎聽到有莘莘學子,正在低聲朗誦才華文章、聖人經典。
又好像有一位眉秀五彩的學術賢者,在給逐漸沉淪的世人傳授‘周禮大觀’!
風起,才動!
姬長空覺得自己經脈中皿液,流淌的愈發快速。
他激動,他欣喜,迫不及待,欣喜若狂。
這時,關雲飛叩響左側一座院落的大門。
“來了。
”少時,一個淳樸的雜役開門而立。
他身穿青衫、頭戴荷葉巾,一副讀書人打扮。
雖是雜役,卻依稀有高潔外溢。
雜役看到來人,回頭吆喝道:“九爺來了!
”
四寶房,擺酒設宴,三個人圍席而坐。
東道主年過四旬,虎威依舊。
正襟危坐,雙手至膝,談吐诙諧、舉止坦然,盡露學士氣概。
此人名叫司馬卿,官拜大周左徒,文淵閣大學士。
通俗點,政治老師!
他的職責,便是規谏帝王、舉薦人才。
當然,他還有另外一重身份,西淩社的五長老。
關雲飛談笑風生,持杯豪飲。
姬長空稍顯拘謹,禮貌恭敬。
席間,關雲飛簡明扼要的說了西淩社長老議會後,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司馬卿聽罷,表情複雜的放下銅樽,說道:“長空,明天那關你不好過。
你來,老夫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