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大少愣了下。
“我爹沒死。
”
我松了口氣。
“又有人來搶你爹了?
”
我心裡那叫一個郁悶啊。
譚老爺都沒幾個月活頭了,還成了個香饽饽,誰都想要啃一口。
“不,都不是。
”
看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遞了一杯水給他。
“沒茶,将就點。
”
他一口喝了,咳嗽了兩聲,說話才緩過勁來。
“人沒了?
”
“誰沒了?
”我急忙問道。
“土匪,是土匪沒了。
”
這家夥不會一口氣把話說齊整嗎?
原來是土匪。
我皺眉問道:“就是夜裡我們抓的那群土匪?
”他們不是被警察帶走了嗎?
“是啊,可是今早我去一看,一個土匪都沒有。
”
放了?
譚大少搖頭
“我找警察問過了,他們都說不知道。
”
譚大少找了個熟人打聽,才弄清楚狀況。
這幫土匪本來被關了進去,誰知道天亮後,這幫人仿佛憑空失蹤了。
警察覺得丢人,就不說這事了。
憑空失蹤?
怎麼可能。
這是有人在搞鬼。
譚大少不是傻子,他在警局大鬧了一場。
現在他們已經承諾,一定盡快把這些土匪給拿下。
二十幾号土匪進了城,現在還不知所蹤,連縣長都焦頭爛額了。
街上到處都是警察。
加上各種小道消息,鬧得人心惶惶地。
“警察人多,肯定能找到那些土匪地。
”
我對此不抱樂觀的态度。
從土匪昨晚的态度來看,他們不怕警察。
我把譚大少喊過來。
“你去城門口,找上次那個人,多塞點錢,問問夜裡有沒有人出城?
朝着哪個方向去了?
”
楊百川這厮沒有露面,但是卻耍了個花招。
洪院長把我找了過去。
“譚老爺是本城的富豪,他如果死了,對醫院聲譽影響很大,你一定要把他治好了。
”
被土匪殺了,算我的鍋嗎?
楊百川肯定會趁機做文章。
醫院特地給我放了幾天假。
我去寶好齋抓了兩貼藥,去了譚家。
譚老爺精神頭不錯,聽說土匪逃了,還能沉得住氣。
“杜醫生,我這條老命就交給你了,你需要啥,盡管開口。
”
他讓大管家拿了一筆錢給我,我也沒有推辭。
到了晌午,譚大少就回來了。
“看城門地說了,半夜有車出去了。
”
但裡頭是不是土匪,他就不知道了。
跑了?
“知道去哪兒了嗎?
”
譚大少搖搖頭。
唐宇叫道:“這可怎麼辦?
他們在暗處,咱們不可能一直守着地。
”
“放心好了,有人肯定知道他們的動靜。
”
大管家叫了黃包車,拉我去了城東頭。
就是這兒了。
這裡有一座廟宇,香火還不錯,裡頭端正地坐着泥塑的城隍老爺。
我走進去,拈香拜了拜。
“昨夜譚老爺家裡遭了土匪,把他們的下落告訴我。
”
城隍有着鎮守一方的職責,土匪他不管,但是鬼歸他管。
我拿起黃紙燒了。
城隍爺就知道這事了。
鬼差在夜裡出沒,也許就會知道這件事情。
他不怕我,但是不敢不給李衍的面子。
過了會兒,廟裡就起了風。
這風是貼着地表來地。
陰風。
這會兒是大白天,沒有鬼會出來,更何況這裡是城隍廟,借他們一個膽子,都不敢來惹事。
風一刮。
香灰飛出來,落在我面前。
“易縣,馬三。
”
這是城隍爺給我的提示。
我給他行了一禮。
風一起,香灰就沒了。
我剛要走,腳下又多出幾個字。
“城外溫泉莊子。
”
我心頭一凜,說:“我會讓譚老爺來給你捐獻一筆香火,多謝提醒。
”
回去跟他們一說,譚老爺變了臉。
“居然是馬三?
沒想到他把手伸到了臨川。
”
我聽說過這個名字。
譚大少說,這個馬三當年是個大土匪,手底下有幾百号的弟兄。
後來投誠了,就在易縣做了個副縣長,手裡還掌握着保安團。
“這厮是真的黑,雖然洗白了,但是在易縣欺男霸女,攔路設卡,沒人敢管他。
”
唐宇叫道:“不就是個土匪頭子?
嘿,惹到了小爺,就摘了他的腦袋。
”
他說的沒錯。
這種土匪惡霸太多,殺一個少一個。
“隻是他怎麼會到臨川縣來。
”
易縣在臨川縣對面,隔着一條大河,往來不是那麼多。
“去哪兒呢?
”
去找秦大海。
城隍爺已經給了提示了,溫泉莊子時秦大海的地盤。
唐宇跟我一起去了溫泉莊子。
這裡頭上次發生了火災,已經修好了,而且客來客往,一點沒有受到影響。
我們也像是一般的客人,進去泡池子。
“很正常啊,一點都沒有看出古怪來。
”
唐宇問我是不是弄錯了。
“秦大海從前是馬老三的狗腿,老大派人來了,他肯定知道。
”
我的意見剛好相反。
越是平靜,越是有鬼。
“那咱們也不能抓着他質問吧,人家好歹是個老大,肯定不會認地。
”
我有法子。
唐宇聽了,就翹起大拇指。
到了夜裡,他把招魂銅錢拿出來。
唐宇用一根紅線綁了銅錢,上頭染了狗皿,用秤砣壓着另一端。
他一掐咒,就把鬼放出來了。
這是昨晚在譚老爺門前抓的那個。
這鬼一聲尖叫,就往外跑。
我手裡拿着一個紡錘,正在滴溜溜地轉着。
有紅線在,這鬼跑到哪兒,我們都能找到。
“追。
”
這個鬼不是到處亂竄,而是對這兒很熟悉,朝着一個大屋飛去。
“咦,阿大,你怎麼回來了?
”
大屋裡有光。
有個穿着黑袍的老頭跑出來了,他身邊還有秦大海,幾個漢子。
就是昨晚的土匪。
秦大海說話了。
“既然阿大回來了,咱們是不是可以再去捉一次譚大偉。
譚家有錢,三爺正是用錢的時候,可不能錯過這頭大肥羊。
”
“沒錯,老的老,小的是個病秧子,家業再大也守不住。
”
這群土匪肆無忌憚。
黑袍老頭要把鬼收走,然後瞧見了紅線。
他一聲大叫:“不好,都給我小心,人家找上門來了。
”
“給我拖延點時候。
”
我本來想要喊出黑狗來助陣,但是燒了香,卻沒有回應。
難道都被殺了?
可惡的秦大海。
唐宇跑出去。
“好啊,你們這群狗東西,朗朗乾坤,居然敢搶劫?
簡直是目無王法。
”
對面見他隻有一個人,登時放松不少。
“這小子手頭功夫不錯,大家别大意。
”
秦大海一聲吆喝,就有人沖了出來。
他手底下有三十幾号人,加上那些土匪,就是半百的數目了。
唐宇也不怕。
“來來,小爺就在這兒,有種跟我一個個單挑。
”
秦大海猙獰一笑。
“跟你單挑?
做夢呢。
兄弟們,砍死這個王八蛋。
”
這會兒天黑,土匪們把火把點起來了。
黑袍老頭察覺到不對勁兒,叫了聲:“他手裡沒有紡錘,還有幫手,找出來。
”
這老東西,真是警覺。
“這是個活人吧?
”
唐宇昨晚吃了虧,不放心地問我。
“全都是活人。
”
唐宇沖出去,第一個就去對付黑袍老頭。
我們來的突然,他們沒有準備。
唐宇這家夥打架是個行家,勢如猛虎,居然一下子沖了進去。
老頭哪兒敵得過他,兩拳就把大牙給打崩了。
“哎呦,你們這群廢物,給我攔着,擋着。
”
土匪們一擁而上。
唐宇雙拳難敵四手,被打的嗷嗷叫。
“你好了沒,快點啊。
”
成了。
我面前墳起來一個小土堆,香已經燒盡了。
我拜了拜。
一縷青煙飄起來,朝着院子裡撲去。
黑袍老頭瞧見了,大叫道:“不能吸進去,快撒黑狗皿。
”
這些人腰裡都有個竹筒,裡頭潑出腥臭的皿來。
這麼多狗皿?
我眼睛怒睜,那些黑狗肯定都被殺了,是我害了它們。
這年頭人不如狗,我一定會幫你們報仇。
被黑狗皿潑了,青煙就滅掉了大半。
隻有十幾個人吸了進去,昏倒了爬不起來。
還有三十多個。
我不能叫唐宇一個人打架,就沖過去幫忙。
黑袍老頭瞧見我們,大怒道:“好啊,昨晚被你們壞了好事,今天你們還敢找上門來,簡直是找死。
”
他們人多勢衆,我們隻有兩個。
我也不怕。
“秦大海,黑狗呢?
”
這厮厲聲道:“那些狗敢咬我,全都被我扒了皮,曬成了肉幹。
屋子裡就煮着狗肉火鍋,你要不要來一口?
”
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呸了口。
這人真是沒救了。
“這裡是臨川縣,不是易縣,也不是馬老三的地盤。
你要是現在回頭,那還來得及。
”
“哈哈,三爺準備重操舊業,早晚臨川也是咱們地。
”
真是混賬。
現在整個長河都歸六安鎮管轄着,日子還算太平。
這夥土匪做了幾年的人,居然又想操起老行當了。
唐宇低聲問我怎麼辦?
法術對付鬼物威力很大,但是對活人效果就沒有那麼大了。
秦大海一聲令下,這些土匪全都撲過來了。
我們哪兒打得過這麼多的人,就往外跑。
這些土匪全都追了出來。
到了門口,我們兩個跳出來。
“哎呦,”後頭追來的土匪發出了慘叫,成了滾地葫蘆。
天很黑。
後頭的人看不清楚,也跟着撞上來。
“好疼。
”
“腳沒有力氣了。
”
“他一定是在用邪術。
”
我們要跑出去了,前頭刮來了一陣陰風。
我們停下了。
好幾個鬼物從夜色裡出來,領頭的就是面具鬼。
前有惡鬼,後有追兵。
黑衣老頭來了。
他手上亮晶晶地,我預先插下的繡花針都被他拔出來了。
“好家夥,傷了我這麼多人,今天你走不掉。
”
這裡是他的地盤,跟昨晚相比,狀況完全反過來了。
唐宇捅捅我,說:“你還有啥手段,趕緊使出來,要不然我們可就要被抓起來了。
”
“放心。
”
我抓起一把香灰灑出去。
呼啦。
夜風大起,吹得樹木婆娑搖晃,沙沙作響。
一股強大的陰氣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