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田在附近轉了兩圈也沒找到人迹,靠近崖壁有一條溝,溝内荊棘密布不得不止住腳步,心想也許有人因為好奇而來,看了沒什麼東西就原路返回了。
老頭蹲在墳前已經訴說了一個小時,中間幾次落淚,許田怕他傷心過度對身體不好,便勸道:“老爺子,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吧,小劉還在山外等着呢。
”
“哦,好好,看我一聊起來就忘了時間,呵呵,剛才老伴和我說,你很不錯,嗯,很不錯。
”
背後一陣山風拂過,許田覺得冷飕飕的,媽的,老爺子的狀态很不對啊,不會真有鬼吧?
踏過溪水重新站到陽光裡,老爺子精神好了許多,原路返回時甚至還輕輕哼唱起了年輕時的歌,“我們的田野,美麗的田野,碧綠的河水
……森林的背後,有淺藍色的群山,有野鹿和山羊,人們在勘測,它們埋藏着多少寶藏……”
然而許田卻越來越憂慮,人一旦分不清幻想與現實,那麼他的時間便真的快到了,醫術并不是萬能的。
驅車趕回已是下午,老爺子依然處于亢奮狀态,許田把他安置在家就直奔藥房抓藥,希望還管用,在老頭家中煎好藥看着老頭服下慢慢睡着許田才獨自離開。
許田打算明日起搬過來與老頭住一段時間,老頭睡不着時就給他紮兩針安神,睡眠好了身體和精神頭都能慢慢恢複。
到家時胡靜堂又在家中與王佳妮聊天,見到許田回來胡靜堂便起身離去,離去時還不忘微笑着與許田告别,隻是許田卻從他眼中看到寒光一閃而沒。
許田感到心緒不甯,于是早早躺到床上睡覺,可輾轉反側到深夜才昏昏睡去……
漆黑之中,他看到一張人臉顯現出來,那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蒼白的面孔上滿是驚恐,她竭盡全力的嘶喊着,喊得面孔都有些變形,許田想聽清她說些什麼,就是聽不清,他努力的靠近,仿佛有無數雙手拉扯他,讓他無法動彈,突然人臉猛沖到近前,許田聽到一陣古怪的音調!
仿佛來自地獄的魔咒!
“啊!
”許田尖叫着驚醒,渾身都濕透了。
哔哔,兩聲急促的輕響。
枕邊的電話屏亮了一下。
許田吓了一跳,“媽的,誰大半夜的發短信。
”
拿起來一看,竟是王老爺子發來的,許田隐隐覺得不妙,王老爺子可是從未發過短信,甚至怎麼在手機上輸入文字都不會。
這大半夜的出了什麼事?
點開一看那是一個常見的微笑圖案。
幾乎每一個上網聊天的人都會在話語的末尾帶上這麼一個微笑,而此時這個微笑卻讓許田冷汗直冒。
這笑臉顯此時開來竟是無比猙獰!
“一定出事了!
”
許田抓過褲子邊穿邊往外跑。
客廳裡竟然還有光,電視屏幕播着無聊的廣告,王佳妮正站在電視機前發呆。
“啊!
”
兩人同時尖叫一聲。
“幹什麼!
大半夜的不睡覺!
”許田不客氣的吼道。
“我,我覺得難受?
”王佳妮有些驚恐的說。
“怎麼了?
”
“不,不知道,就是心慌害怕!
”王佳妮臉上那恐懼的神情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跟我來!
”許田吼了一聲,就往門外跑,王佳妮衣衫穿得很整齊,聞言連去哪裡都沒問就立即跟上了。
已是深夜,路上車不是很多,打車會很困難,許田從門衛室取了一把小型貨車的鑰匙。
“你會開嗎?
”佳妮問。
“會!
上車!
”許田笨拙的打開車門,這是他第一次手握汽車鑰匙。
上了車,他把頭抵在方向盤上,心中默念道“學習駕駛。
”幾秒鐘過後就擡起頭,熟練的發動了汽車,巨大的轟鳴!
車輪撓抓地面,産生一團青煙絕塵而去。
許田将油門踩到底,一路狂飙,幾分鐘過後就到了王老頭樓下,三樓的燈亮着,許田心裡一咯噔!
“爸爸會有事嗎?
”王佳妮忍不住問。
許田抿嘴不答,快速跑進電梯,他很後悔,後悔今天沒有留下來陪老爺子,要是發生什麼事……他不敢想,快速按下樓層按鈕,關閉電梯門。
砰砰!
敲門無應答,王佳妮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屋子裡,幹淨、整潔,一絲不苟,所有物件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客廳過道處,鋪着一張涼席,王老爺子正躺在上面。
他穿着筆挺的西裝,甚至還打了領帶。
黑色的新皮鞋擦的锃亮,反射着燈光。
隻是,面孔上覆蓋着一張老式的淺藍色繡花手帕,手帕有些年頭了,顔色已經泛白。
蓋住口鼻的手帕沒有一絲顫動,表明老頭已經沒有呼吸。
王佳妮站在門口,張大嘴無聲哭泣,淚水行行滑落!
子欲養而親不在!
許田扶着佳妮輕輕走進房間,手指輕輕觸摸老爺子脈門,手還是軟的,脈已沒了。
咔!
一聲輕響,從屋外傳來。
許田立即奔出門,看見電梯正在下行,轉眼已至一樓,許田忙奔到窗口,一條黑影恰好閃入黑暗。
從老爺子的狀況看,應該是自然死亡,可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死期?
不但提前穿戴整齊,打掃幹淨屋子,還給自己發來一條告别短信。
這未免太過詭異了!
剛才那個黑影又是誰?
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點出去?
王佳妮跪在地上還在哭泣,嘴巴張大喉嚨卻出不來聲。
……
後事肅穆而隆重,左鄰右舍,老同事,老朋友來了很多。
木雕廠與醬菜廠合力将所有事宜操持的井井有條。
胡靜堂也忙前忙後,不僅祭獻了花圈,還幫着招待客人。
第三天老人在親朋送行下火化了,王佳妮沒有違背老人意願,決定将老人與妻子合葬。
下葬時,老李幫忙請來一個道士,負責下葬事宜。
下葬沒有興師動衆,隻有道士、許田、王佳妮、老廖、老李、胡靜堂以及幾個負責開墳填土的青壯工人。
道士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人,沒有葛袍麻鞋,隻穿着一身素色運動衣以及旅遊鞋。
從外表看甚至有些像才踏入社會的大學生。
但是老李隆重推薦說:“這是一個真正有本事的人。
”
對方有沒有本事許田與王佳妮都無所謂,他們不信這些,道法高深的真人也好,混吃混喝的騙子也罷,隻要能指揮着大家把合葬事宜做完,了結老人的心願就好。
可一路上寡言少語甚至有些木讷的年輕道士在進入南山之後,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時不時停下來看看天,掐掐指。
許田當他是這個職業本能的裝神弄鬼,可老李卻不這麼認為。
老李靠近問那道士:“師傅,可是有什麼不妥?
”
青年人重新變得木讷,言道:“這處山,活了!
”
許田聽到這句,暗罵,媽的裝神弄鬼有意思嗎,又不是不給你錢,山活了?
他媽的山還能活了?
老李也疑惑問道:“什麼叫山活了?
可是好事?
”
“葬得好,子孫大富大貴!
葬得不好,親朋死絕!
”青年人淡淡的說道。
許田聞言勃然大怒,一把揪住那人衣領,“他媽的,你會不會說話,老子又不是不給錢!
”
青年人不閃不躲,表情木讷:“我來是為了還老李的人情,不要你的錢,你的錢我也要不起!
折壽!
”
許田雖不信這一套,但也知道要死人的錢才會折壽,青年這句話無疑是說許田是死人!
“媽的,老子現在就讓你夭折!
”許田心裡一直憋着一口氣,揮拳便砸,完全是一副潑皮私鬥的架勢。
老李老廖等人連忙攔住把許田拉到一邊。
那青年道士卻遺憾道:“唉,他打我是我的福緣,你們這些人壞我好事!
”
進山的路不短,經過這個插曲之後,青年道士一改木讷形象,主動向許田示好,仿佛許田發怒起作用了一般。
起初許田也以為青年被吓怕了,可青年每對他說出一句話他的心就是一驚。
他第一句話說道:“你不必自責,他的死與你無關,雖不是自然死亡卻是天命已盡。
”
許田暗道,他怎知我自責?
為何說不是自然死亡?
那又是什麼死亡?
難道是鬼勾魂?
道士第二句話說道:“按命格一個月前你就該死于橫禍,如今你卻安在,命格變得無迹可尋,想必那次因禍得福有了奇遇。
”
許田暗暗咂舌,一個月前,他确實因抓賊而遇險,那一次001号莫名其妙進入他的身體,将他救了過來,而且從此有了神奇的能力,這若不算奇遇天下間就沒有什麼能稱得上奇遇的了吧。
知道許田曾經遇險不難,知道他那時獲得了奇遇卻絕不可能,因為這事發生在身體内部,連最親近的人都不曾知曉。
許田不由得對青年人刮目行看。
他第三句話說道:“此次我之所以來,是因為我需要你幫忙,剛才我所說都是真的,按我計算你本該打我一拳,日後你會知道打錯了人,從而欠我人情,我就可以讓你幫我做一件事,可惜你的命格已經不是我能算到,被他們攪黃了也屬命數,所以我隻希望能與你達成一筆交易:我答應幫你做三件事,完成之後,你能否也幫我做一件事?
”
青年人态度誠懇,眼神清澈,令許田不得不信。
“你要我幫什麼忙?
”許田道:“壞事我可不幹。
”
“什麼事以後再說,但我保證,絕不是壞事,如果是,那也是因為你作惡,而不是因為我求你!
”
年輕人話語模棱兩可,讓人摸不到頭腦,但是許田還是立即答應了下來。
“好,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