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于算計的人都在忙,忙着做所有的事,無暇顧及其他。
閑得無聊的人很多時候都在想别人,想某人在做什麼,去了哪裡?
我在想苟老實,想塗春蘭,想那在樹林中被掀翻屋頂的木屋。
最後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苟老實身上,他究竟還是被我給整得不行,偷偷跑回他那個狗窩去了?
塗春蘭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也許有消息,她已經回到縣城去了,隻是他們覺得沒有必要告訴我這個半大孩子。
木屋究竟是誰掀翻的,看得出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找到什麼東西,更或者是木屋地下有可怕東西想破土出來。
再往深處想,苟老實拉肚子那麼厲害,他是想到什麼辦法緩解的。
尼瑪,我怎麼老是苟老實、苟老實的?
前幾天不是特恨他,還想把他攆走的;現在卻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到底不應該那樣整他才是,畢竟是爺爺的師弟,我李沐風的師父。
手指頭一下一下點在床沿邊,豎起耳朵聆聽,總是在假設苟老實會突然敲門――唧唧、是蟋蟀蹲牆角的叫聲,擦擦是房梁上蛀蟲啃食木頭的聲音。
風放慢腳步,狡猾的不讓我聽見,卻不小心碰到樹枝發出怕打的清脆響聲。
黃三刀那條狗跟苟老實一樣,賴在我家裡已經有半月了,不時發出跟孩童夢呓似的低吠聲。
南瓜花裡的蝈蝈,有節奏的叫聲嘹亮打得遠有穿透力,很像是在窗口。
不知道我是被蝈蝈的叫聲搞得睡不着,還是一直在想苟老實,沒有看見他心裡空落落的感覺搞得沒心思睡覺;我起來了,不是因為餓,肚子裡有東西的,是苟老實給我做的蔥油餅,一個飽嗝喉嚨裡還冒出油香。
我去看了苟老實的臨時房間,看得出他走得匆忙,屋裡淩亂,還有一股子汗臭味。
我從沒有仔細的去想一個人,哪怕是老爸老媽,還是爺爺;在以前總覺得他們是無所不能的大人,不應該是我們小孩子關心的,可現在我卻一直在想苟老實,想他會不會因為拉肚子跌進茅坑爬不起來。
這樣想我害怕了,急忙去找來老爸用來捉黃鳝用的煤油燈點燃,就那麼提着去看茅坑。
還沒有進茅坑,老大一股子刺鼻的臭味,讓我不得不捏住鼻子半進的姿勢,一手撩開遮蓋在茅坑的塑料布;煤油燈忽閃的火苗把茅坑裡面的角角落落照得真切,沒有苟老實,沒有寄生物。
在苟老實來我家時,他用一種特制的粉末撒在茅坑裡,把那些蠕動的寄生物都搞死了,寄生物的屍身化成一灘水融化進糞水中。
黃三刀那條狼狗見我起來,搖頭擺尾的蹭蹭地跟随在身邊,煤油燈轉向映照到它的臉;綠瑩瑩的眼睛,像極了狼,吓得我暗自一驚,急忙掉開煤油燈往門口走。
走幾步,回頭看――煤油燈沒有照到的地方黑漆漆的,蝈蝈因為我的攪擾,暫時停止了鳴叫。
就在這時距離我幾尺遠的柿子樹下,傳來咯吱~咯吱~咯吱,就像有一根粗壯的繩子在摩擦樹丫枝,想到繩子,就聯想到柿子樹上的吊死鬼,哇靠!
霎時頭發根都豎起來,老子掉頭就走,哪還敢繼續去看。
就在我忙亂的朝門口走時,身後傳來苟老實那渾厚帶磁性的嗓音“小子,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
“苟老實。
”喊聲中充滿驚喜,卻又遲疑停步,故作傲氣的看向在柿子樹下用一根粗壯繩子蕩秋千的苟老實。
暗黑的看不見他的臉,隻是安繩子一下一下的晃動,就像真的有人在搖晃――“苟老實,是你嗎?
”我究竟不敢繼續前去,隻是把煤油燈舉得最高限度,然後就着燈光,朝前探看。
繩子不動了,具備靈性一般,在我的探看下,跟蛇那般靈活從柿子樹枝桠上滑溜下去。
“哼,敢跟我鬥,你就不怕我搞你?
”是那隻爺爺養的吊死鬼在作怪。
其實我可以進爺爺那間黑屋子裡,把鎮壓四角鬼奴的符咒都燒掉,這樣可以給他們自由;爺爺都已經不在了,留着他們也沒有什麼用處,不過聽苟老實說,要歸還他們的自由還得等我成年,确定要離開這裡再說。
苟老實曾經跟這隻吊死鬼玩過,她模仿他的聲音來唬弄我,也是情理之中。
我懶得理會,獨自進屋,一眼看見苟老實坐的那張太師椅,莫名其妙的,鼻子酸酸的感覺;忽然很想他馬上出來,要是可以的話,我會乖乖的聽話,再也不皮了,也不會想那些損招來報複他。
一股冷風來自側面,撲打手提的煤油燈,忽閃忽閃的火苗在風中掙紮,我急忙拉近燈杆噗吹滅了火苗;預備順進門背後去,還沒有來得及關門,從門外傳來沙沙的腳步聲,盡管我們家裡牆壁上侵了符水,不可能有邪物入侵,但是聽到聲音我還是頭皮一炸,條件反射回身就關門。
門還沒有關好,從屋外伸進來一隻手抵住門,出口嚷嚷道:“兔崽子,真狠心讓你師父我呆在外面?
”
是苟老實,我心中一喜,急忙把房門打開讓他進來,幾乎是忘記了他曾經收拾我的事,一聲聲問出來的均是我真真切切的肺腑之情。
“苟老實你去哪了?
怎麼才回來,吃飯了嗎?
”
苟老實臉色還是不怎麼好看,灰撲撲的樣子,精神頭也表示不怎麼好。
但他見我情不自禁的真情外露,不由得苦笑一下道:“小兔崽子終于知道關心人了,我還沒有問你去哪,你倒好來反問我。
”
苟老實進屋,好像很累的樣子,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
我趕緊去倒杯茶,雙手奉上道:“師父,我錯了,你……”
苟老實看着茶杯“你該不會還想整我吧?
”
我搖頭“不會,堅決不會了。
”知道我為什麼要讨好他嗎?
那是因為有問題想請教他。
苟老實沒有接茶杯,而是老習慣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說吧!
你有什麼事想問。
”
“師父,我想知道學校禁地有什麼問題。
”
苟老實聽我提到學校,眼神一閃擔憂神色,面子上卻是一副很淡然的樣子道:“怎麼,你看見什麼了?
”
“沒有,我們……我們四個人去了學校禁地,看見有人掀了木屋的屋頂,因為太晚我沒有看清楚狀況就撤走了。
”
“你爺爺有提到關于塗家廟的秘密嗎?
”
“沒有。
”
“哦。
”苟老實貌似在沉思,緊鎖眉頭,稍後擡頭看我一眼道:“沐風,你走吧!
離開怖寒鎮,走得越遠越好。
”
“為什麼啊?
”
“唉!
這也許是怖寒鎮的氣數,有人做了不該做的事,你就要大禍臨頭了。
”
看苟老實一改以往嘻皮涎臉樣,一本正經很嚴肅的樣子,我還真的有些不習慣;難道學校禁地有什麼不可示人的秘密,或者是這個秘密被人為破壞?
我靈光一閃想到一個問題。
“師父,是不是學校禁地木屋裡有一個封印?
”
聽我提到封印,苟老實渾身一顫,眼神中那擔憂之色更甚道:“嗯,封印遭到破壞,你也應該懂得,一般的鬼魁是不會用封印封住的,所以你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
”
果然、石盤蓋上有封印,看來我跟靈兒的推測沒有錯。
封印在很久以前爺爺無意間提到過,隻是印象不深,在看見石磨盤上的飛鳥走獸圖案時,封印這個字眼跳躍式的出現在我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