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了自己的年齡,是不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我幾乎忘記自己在大人們眼裡就是一個孩子,固執己見非要擰起一股勁去黃三刀家;況且外面正雷聲隆隆,大雨傾盆。
在轟隆隆的雷聲中,我跟老媽發生抓扯;不是我不孝,是因為我未蔔先知,黃三刀有生命危險。
老媽流淚,哭泣道:“你這死孩子,究竟要鬧哪樣?
你老爸還沒有回來,這大風大雨的你發夢癫要去人家黃三刀那幹嘛啊?
”
因為我的一面之詞導緻老爸蹲了禁閉,至少要一個禮拜才能回家;老媽不在相信我的話,也堅決不答應我在此刻去黃三刀的家。
我知道他危在旦夕,隻是想盡自己的微薄之力能在他求生之時出手搭救一下。
老媽跪倒在我面前,發狠話要是我敢從她身上跨過去,那麼這一輩子别想再回來。
我敢嗎?
要是真那麼做了,我還是人嗎?
面對老媽,我退縮了——
回到卧室,一道道閃電映照在牆壁上,在風雨中搖曳的樹影,活脫脫就像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在發出猙獰嘲笑。
呼、唰!
狂風咆哮着,猛地推開窗框,摔打牆上發出噼啪的響聲。
這種意境很吓人,就像一個暴虐之人不甘心,沖我發飙來的。
想到黃三刀求助的目光,我打了一個冷戰,蹭地起身沖向敞開的窗口;鼓起勇氣,從窗口翻爬出去,在出去時沒有忘記帶上爺爺給我的傳家寶。
踏足在泥濘路上,渾身上下早已經被雨水淋濕,風在怒吼,肆意摧殘花草樹木;天邊那道赤練随着隆隆雷聲的滾動頻率,在拉近跟我的距離。
我嘚嘚的抖,牙齒在打顫,在風雨中與死神抗争。
黃三刀的家我沒有去過,單憑他往日裡在我們家裡描述的細節來判斷方向。
雨水迷糊了眼睛,但沒有阻擋我前進的步伐,我是李常水的孫子;爺爺說不管是惡人,還是善人,但凡有求助于李家,就要想方設法幫助。
施比受更有福,用善心感化惡人,讓他在在得到幫助時檢讨自己曾經所犯下的過錯;幫助善人,超度他們,為他們在來世祈福。
快要到黃三刀家時,猛然想到他家裡那條吐着猩紅色舌頭的狼狗,我怕打雷、怕閃電,更怕那條狼狗。
怯懦讓我在風雨中苦苦掙紮良久。
風稍停,雨也越來越小,我最終戰勝膽怯,意志堅決走向黃三刀家門口時——驚愕看見從他門口出來一波人,他們身着黑衣,其中有一個同樣是渾身濕淋淋低垂頭,被沉重的鎖鍊铐住脖子的人夾在這一波黑衣人的中間。
他們是派出所的?
可是這鬼天氣,他們也來,難道黃三刀找我是因為别的事!
不是我猜測的那樣?
那個被捕的人是黃三刀什麼人?
看不清楚他的臉,我對自己說;不能跟這些人正面相撞。
我呆立瞬間進退維谷之時,不敢久看急忙閃身躲避在一旁。
走在前面的倆人在經過我躲藏的位置時,稍稍停頓一下。
其中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來了?
别忘記答應我給你的任務。
”他的聲音很熟悉——還沒有等我想起來,再次定睛看時,這些人飛的嗎?
怎麼一下子不見了!
我跑出藏身的地方,暗自納悶,剛才看見的人去哪了?
那一聲來了,冷冷的問候是沖我來的?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把,惴惴不安中我是沖進黃三刀屋裡的。
黃三刀倒卧在堂屋的牆壁下,我奔過去學爺爺那樣子,伸出手在他鼻下一探——呼吸微弱。
“三刀叔叔……三刀叔叔。
”在喊他的時候,我回頭看堂屋裡擺放了一張不大的圓桌,圓桌上還有殘羹剩飯跟酒菜;看得出他昨晚上沒有請到我,倒是邀請了别人來吃飯的。
嗚~嗚~
好像是狗嗚咽的聲音,黃三刀還是沒有醒來,我尋覓聲音看去;丫的,黃三刀的狼狗好像很害怕什麼,竟然卷縮在圓桌下,瑟瑟着抖,可能是看見我進來,才發出嗚咽的吠叫。
我沒有理會狼狗,大力掐住黃三刀的人中——
許久之後,他悠悠醒轉過來,也隻是羸弱無力的望了我一眼,随之一顆混濁的眼淚從眼眶裡滾動出來;口裡含糊不清的說道:“阿秀……”頭一歪沒氣了。
我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面對死人,這個死人就是來到學校請我來吃好東西的黃三刀。
這一刻我呆了,神智也變得迷糊起來——恍恍惚惚間,又好像覺得有人在靠近我;冷沁沁的感覺,眼角能看見她渾身是水,濕淋淋的頭發垂直遮蓋住整個面龐,褲管還也在滴水,地面上一灘濕。
是阿秀?
心裡恐懼,我本能的伸手一抓。
“你這孩子,唉!
快要走火入魔了。
”聽見老媽在抱怨,我渾然坐起,低頭看、我靠,根本就沒有出房門,自己還好端端的坐在床上,手裡捏的依舊是那隻發卡。
老媽在幫我關窗子,還在碎碎念道:“你爸明天就回來了。
”
那種渾身濕淋淋的感覺,跟聽到冷冷的兩個字,都還記憶猶新;在清醒那一刻,就像是一件很遙遠很遙遠跟我沒有關系的久遠記憶。
“媽,三刀叔叔死了。
”
老媽沒有吭聲,一直在忙收拾我衣櫃裡的東西,就像永遠也收拾不完似的。
“真的,媽、我剛才跟你吵架是嗎?
”
老媽還是沒有做聲,背影充滿孤寂、說不出來的悲涼感。
“媽,你就别收拾了好吧!
”我起身下床,蓦然一驚,渾身濕淋淋的感覺再次襲來,自己還是在外面,不但如此還真的是在黃三刀的家門口。
我這是怎麼了?
剛才跟老媽在一起感覺是那麼真實。
黃三刀?
天已經蒙蒙亮,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止,樹林中傳來鳥兒們叽叽喳喳的鳴叫聲。
我跑進屋,看見黃三刀鼓突一雙吓人的眼珠子,目瞪瞪的死盯着牆壁;他的手指甲跟頭,都是皿糊糊的。
死人了,我是目擊者,但是我不能承擔這個目擊者的責任;我害怕,抱起爺爺的物件,不要命的往回跑。
還沒有到家,就看見家門口圍滿了人;他們看見我,紛紛讓開,有人歎息一聲走過來對我說道:“沐風,你媽昨晚上摔死在山崖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