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來找我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他不想成為老頭褡裢袋子裡的鬼魂。
老頭倒賣鬼魂,自然是把他算上去的。
比如阿金。
王奎回到家,自然是要忙碌一番,拿出他曾經倒賣鬼魂最後一筆錢,把親朋好友都請來吃最好一頓飯。
起初親朋好友是拒絕來的,禁不住他苦苦哀求,說了一大通莫名其妙在他們看來是神經不正常的鬼話,就來瞧瞧熱鬧。
王奎跟親朋好友說他就要死了,在臨死前想請親朋好友吃一頓飯。
話說;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出自《增廣賢文》這許多年來,很多親朋好友都疏遠了,生怕他開口談借錢的事,誰還敢登門拜訪!
在王奎信誓旦旦的保證下,親朋好友來了。
他們不是來吃飯的,是來看這孫子要玩什麼把戲。
頓時,冷清了許久的王奎家熱鬧起來。
親朋好友陸陸續續從各個地方趕來,我讓靈兒去用誠心打動他的老婆孩子,希望在他離世之時,夫妻倆可以見上一面,這樣也了了王奎心中所願,别讓他死不瞑目就好。
在王奎家,均是按照殡葬儀式,把棺木,香燭都準備齊全。
靈堂也設定好,門口黑紗挽聯。
因為他的謊話說得太多,沒有親戚相信他會這麼活生生的死去,也就是沒有人傻乎乎的送什麼花圈。
門口除了擁擠來看熱鬧的,就是掌瓢大廚忙得不亦樂乎,在抹汗的畫面。
一張張擺放好的九大碗餐桌,看着還真的有那麼回事,親戚們都面面相觑,以為王奎是得神經病了。
但是看我在堂屋,一本正經的操作後事,又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王奎已經沐浴更衣,頭發理了,胡子刮了,穿戴好老衣,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
這裡說的穿上老衣,意思是在去天堂的路上收不到寒衣,光着身子會受凍的。
這個在之前故事裡就有說明,新魂進入陰間,得經過很多關卡,斷魂坡,惡狗嶺什麼的。
裝殓死者的衣服是指為去世人員準備穿戴的衣服。
也就是老衣,王奎還特意給自己買了一套十分時興的古裝。
這種古裝都是采用印泥花式樣制作而成,人在生前玩笑糊弄死人,現在臨到他自己糊弄自己了。
親戚中的女人們背地裡吃吃的笑,笑他瘋了。
笑他傻了,說什麼的都有。
隻有王奎的兄長,面色凝重,目不轉睛的盯着這個看似老了很多的兄弟。
他還記得去年老母親去世的情景。
老母親身體不好,連病帶氣,在大年三十去世。
當時他也沒有多想,就把老母親用棉被包裹好,一直默不作聲到了春節初二才四處奔走相告母親去世。
王奎那個時候到處勾人魂魄,連母親的喪事都沒有來得及參加,現在居然搞出這麼一個讓人笑掉大牙名堂來。
王奎兄長越想越氣,駭地起身,去推翻設好的靈堂,還要去撕毀門口的挽聯。
我一把拉住他。
認真的口吻說道:“在你撕毀挽聯之前,可否聽我一句?
”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挺倔的一個人,大力甩開我的手,氣沖沖的瞪了一眼,面如死灰正襟危坐在凳子上等死的王奎。
“王奎大限将至,你是兄長,應該心平氣和的跟他談一談,看他有什麼未了心願。
”
“呸。
他這是懶人想死,懶狗想吃屎。
”王奎的兄長根本就不相信這些,他氣得跺腳大喊道:“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是怎麼對你老婆孩子還有老娘的,現在裝可憐來博取同情心門都沒有。
”
看王奎兄長不依不饒的,心中滿滿的是怨恨,王奎愧疚難當,不敢頂嘴,隻是把頭埋低,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兄長。
這也不能怨他兄長,想王奎做事太過,為了一己之私,不惜一切代價去勾魂。
為了賭博,不顧家庭,不盡孝道,債台高築。
但,死者為大,現如今王奎雖然看似跟正常人沒有兩樣,但他的一隻腳已經跨進陰間這是無可厚非的事實。
他之所以還提起一口氣在等待,那是想要見至親親人最後一面。
在我的勸阻跟親朋好友的勸解下,王奎兄長總算安靜下來。
我不好把王奎别妖術之人利用來勾魂出賣了自己陽壽的事說出來,即使說出來也許沒有人相信。
瞧這些圍觀看熱鬧的人,看我的眼神充滿厭惡,憎恨,就懂得起我現在不适時宜多說話。
一陣小小的騷動之後,我看見靈兒帶着一位婦女跟半大的孩子出現,圍觀的人群自覺散開讓開一條道來。
孩子從沒有見過這種奇葩的情景,有些畏懼,在王奎老婆的帶動下,唯唯諾諾來到他面前。
王奎淚流滿面,當着衆人的面,對老婆還有兄長以及親朋好友深深鞠了一躬。
說你一句話:“對不起。
”然後把孩子牽到兄長面前,鄭重其事,滿眼期待的說道:“宏兒就托付大哥,讓他成為你的兒子。
”然後在衆目睽睽下,親自走近棺材,跨步進入仰卧的姿勢躺下。
自始至終,王奎老婆都緊抿嘴沒有吭聲。
我一臉肅然,躬身用手探一下鼻息。
好家夥,王奎果真去了,我對外面大喊:“放鞭炮。
”王奎媳婦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我說的是真還是假。
不過有起哄的,覺得好玩,就真的噼裡啪啦把放置在外面的鞭炮放了。
然後就是觀容,親屬上前看逝者最後一眼。
當時還沒有人移動腳步,在竊竊私語中。
還有人罵,這是無聊吃飽了撐的,沒事玩這種晦氣的把戲。
王奎老婆遲疑中,被靈兒帶着走到靈柩前,她滿腹狐疑,勉強擡眼看了一下棺木中已經離世的王奎。
因為靈兒帶了妻兒回來,王奎已經心滿意足,所以在離世時,樣子很安詳。
起初王奎老婆還能鎮定自若,但看見丈夫真的去世,才大放悲聲,哀哀切切的哭起來。
王奎老婆一哭,其兒子也跟着哭,衆親戚都驚訝,也難以置信的靠近棺材來看,特别是王奎的兄長,眼睛瞬間乏紅,強自鎮定也面露出哀傷表情來。
接下來是閉棺,在閉棺之前得念叨一遍經文超度。
王奎屬豬,屬蛇,屬猴的應當回避。
當王奎躺下之後,我喊道:“屬蛇,屬猴,屬龍的請回避。
”人群一陣騷動,有人私語之後,相繼離開。
接着王奎兄長做主,請來鄉幫鄰居幫忙電話告知殡儀館準備拉走王奎的遺體。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一張陌生的面孔,此人紅鼻子,看似邋裡邋遢,肩垮褡裢袋混在人群中,鬼鬼祟祟的瞄看靈柩。
我淡淡的掃了一眼來人,此人渾身鬼氣,微低頭,掩住眼裡一閃而過的奸詐跟驚喜還有慌張,一臉誠懇的跟衆人慢退出靈堂。
我舞動桃木劍挑起一道符紙空中一劃,口中念念有詞,唰~符紙帶着火苗忽閃忽閃竄動。
忽地化成一隻翩翩起舞的火蝴蝶,扇動翅膀對着紅鼻子飛去。
退走的紅鼻子感到身後有異,急回身,褡裢袋已經着火。
他驚得急忙取下褡裢袋,使勁的抖幾下,他不抖還好,這一抖,火借風勢,褡裢袋一下子全着了。
紅鼻子慌神,手忙腳亂起來。
我趁機上前,伸出桃木劍一挑,着火的褡裢袋已經到了我的手上。
紅鼻子怔住,極力恢複鎮定,朝我靠近一步。
這個被鬼氣籠罩的糟老頭子,不但施用妖術,還養鬼。
我凝聚心神,暗自沉澱一口正氣在口,默念五雷咒,手指一彈,八卦折把褡裢袋折疊成一小塊,順進衣兜裡,佯裝沒事人一般盯着紅鼻子道:“先生好身手。
”
紅鼻子冷笑一聲:“要說好,還是兄弟你的身手強過老夫。
”
“承讓。
”我神态自若,口吻淡定,撣了撣褲腿上剛才火蝴蝶飛濺的煙灰,從他身邊走過徑直朝外面走去。
“兄弟等一等。
”紅鼻子急轉身,目光兇惡,一臉奸詐道:“你知道我在為誰辦事嗎?
”
“幫誰都跟我沒有關系,但是你傷及無辜,就跟我有關系。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相信他應該聽得很清楚了。
靈兒跟魯小丫察覺我跟紅鼻子有事發生,她們倆齊刷刷的看向紅鼻子。
紅鼻子唇角帶着一抹詭笑,手指一彈,一縷黑氣徐徐從袖管中延伸出來;黑氣酷似一條蜿蜒爬行的蛇,吐着蛇信朝我後腦勺奔來,我沒有回頭,擡起桃木劍一擋。
黑氣受阻,紅鼻子吃虧遭到反噬,不由得捂住兇口,強忍住一口惡皿沒有當衆吐出來,就那麼踉踉跄跄的混雜在人群中跑了出去。
除了魯小丫,沒有誰看清楚紅鼻子出狠招“他是誰。
”
“不認識的敵人。
”我答複着,人已經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再看紅鼻子已經沒了蹤影。
王奎的魂魄順利進入斷魂路,沒有成為紅鼻子的鬼奴。
他剛才使用的招數,是我爺爺用爛了已經淘汰的小鬼攝魂招。
養小鬼不是好事,一旦遭到反噬,養鬼之人命不久矣。
剛才他放出小鬼,預取我性命,卻被桃木劍擋住反彈回去,小鬼一出兇狠無比,豈能無功而返。
小鬼反噬養鬼人的例子多不勝舉。
紅鼻子剛才放出的小鬼乃是一隻冤死的鬼童,小鬼一旦被拘提,就永世不能正常輪回。
因為小鬼越強,反噬就越狠。
往往飼主最後都死在小鬼手上。
驅使鬼的法術,在佛法裡面也有,但是相當危險,一般正道人士是不會用這種邪術的。
比如,身上有鬼氣者,吃飯時,挾了菜之後丢到腳下,這類人群多半就是養鬼人之人。
所以大家都得注意了,遠離身上有鬼氣的人,才是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