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之後,蘇黛兒沒有去上學,而是讓沈歡開車帶着她去東海第一購物中心。
剛開始沈歡是拒絕的,學生就是學生,不去上課去逛街成何體統。
況且最近蘇黛兒身邊并不太平,抛頭露面的事情還是少一些為好。
不過蘇冰山卻非常嚴肅得說道:“你是我的保镖,作為你的雇主,必須讓你有體面,今天帶你去置辦幾套新衣服。
”
沈歡滿臉疑惑的看着蘇冰山,然後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看了看外面。
蘇黛兒一愣,問道:“你幹嘛?
”
沈歡回過頭,滿臉嚴肅道:“我要确定一下,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
”
“死人臉!
”蘇黛兒大怒,自己率先出了門。
沈歡在後面淡淡問道:“去哪裡?
”
“要你管!
”蘇黛兒狠狠瞪了沈歡一眼,朝車庫走去。
沈歡從兜裡掏出奧迪和瑪莎拉蒂的鑰匙在手裡掂了掂,回到客廳,打開電視。
蘇黛兒的表現自然是受了鳳紫依贈車的刺激,不過沈歡想想也認為,蘇冰山的确需要盡盡責任。
不一會蘇黛兒黑着臉推門進來,走到沈歡面前,把手一攤:“鑰匙呢?
”沈歡微微一笑,從沙發上站起來,與蘇黛兒擦肩而過,雙手插兜推門而出。
蘇黛兒吐出一口氣,收回手,壓下怒意,跟在沈歡身後,像個賭氣的小媳婦。
正在餐桌旁做進出項統計的福伯把老花鏡往下拉了拉,然後笑了。
大城市與小城市的不同之處很多,其中一處在于,不管什麼時間,大城市的頂級購物中心總是人滿為患,停車場更是如此。
繞了兩圈沒有找到車位,沈歡隻能把車停在距離第一購物中心大概一公裡以外,然後他和蘇黛兒步行過去。
蘇黛兒素面朝天,紮了一個清爽的馬尾,靓麗的容顔帶來極高的回頭率,再搭配身上簡約不簡單的薩倫娜夏日套裝,一副妥妥的富家女做派。
而沈歡依舊很沒形象得雙手插兜,落後她半個身位,眼睛卻在不停的掃視四周。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沈歡不敢放松警惕。
“美女,行行好,給點吧,我們好幾天沒吃飯了。
”一個衣衫破舊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低聲下氣得掂了掂手裡的黑色鴨舌帽。
他的身後跟着一個滿臉愁苦的婦女,懷裡抱着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
孩子的臉髒兮兮的,閉着眼睛靠在婦女肩膀上,看樣子是睡着了。
蘇黛兒看了一眼孩子,恻隐之心大作,打開手包拿出四張百元大鈔遞了過去,柔聲道:“找個地方洗個澡,讓孩子吃個飽飯。
”
中年男子眼淚接着就流下來,拉着女人朝着蘇黛兒連連鞠躬,口中說着做牛做馬的話。
蘇黛兒再次看了看可憐的孩子,眼睛微酸。
沈歡斜着眼看了看中年男人,冷笑道:“拿到錢就滾吧!
”
男子臉色一變,拉着婦女快速離開。
蘇黛兒卻不樂意了,她看着沈歡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
難道沖着乞丐口出不遜很威風麼?
”
沈歡微微一笑,緩緩道:“蘇大小姐,你的腦門上寫着――人傻錢多速來。
”
“你什麼意思?
”蘇黛兒怒道。
“智商果然捉急。
”沈歡無奈搖頭,話都說到這份上還問我啥意思,活該被騙。
蘇黛兒畢竟不是真傻,片刻之間反應過來,望着男人遠去的背影,有些遲疑道:“你說……他是騙子。
”
沈歡一副你還有救的模樣,淡淡說道:“用乙醚來迷暈孩子,我不認為親生父母能做出這種事。
”
“可惡!
”蘇黛兒對沈歡的某些判斷一直很信服,聽到這話之後掏出手機生氣道,“我報警!
”
沈歡沒好氣得一把奪過她的手機,挂斷了正在撥出的電話,沒好氣道:“蘇大小姐,你省省吧。
”說完繼續雙手插兜,自顧自前行。
“可是,那孩子應該也是拐來的!
”蘇黛兒的兇口急劇起伏。
沈歡停下腳步,看着義憤填膺的蘇冰山,淡淡說道:“你的正義感,我很欣賞。
”
蘇黛兒平複了一下情緒,看着一臉平常色的沈歡,皺眉問道:“難道你就不氣憤麼?
”
沈歡反向走了幾步,距離蘇黛兒隻有兩米,他看着對方的眼睛,極為認真的說道:“我很氣憤!
但是每時每刻都有成千上萬的不平事在發生。
做一件事之前,你要考慮後果。
”
“去報警,抓他們,很好!
但是下次他們再出來的時候,可能就不會用乙醚,而會徹底将孩子毒啞。
”
“那我們就不管麼?
”蘇黛兒攤開雙手,望着沈歡,她需要答案。
“如果你真得想做一些事情,那麼就先去調查,然後關鍵時刻請強力部門介入。
而你今天的四百塊,也不是一無是處。
”沈歡望着馬上快要見不到背影的那對騙子,“至少那孩子最近幾天可以吃得好些。
”
說完,沈歡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前行。
腦海中不停閃過一幕幕記憶中的畫面。
這個世界需要熱皿青年男女,他們可以不計後果不想周全就那麼悍不畏死得沖上去,但是更需要謀定後動,兇有成竹的全盤掌控者。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便是如此。
沈歡掏出電話,悄悄給南宮絕撥了過去,小聲把剛才的所見所聞告訴他。
南宮絕聞歌而知雅意,簡單說了幾句就挂掉了。
沈歡看着前方路上偶爾出現的乞丐,心想,恐怕用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作鳥獸散,一些孩子會得到拯救。
再過一陣子,又會出現一批新生力量。
生活,就是在這麼重複。
蘇冰山的心情顯然有些糟糕,以至于踢開了路邊一名乞丐的不鏽鋼碗都沒有感覺。
乞丐也沒吭聲,默默爬了幾米,把鋼碗拿了過來。
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蘇冰山始料未及,幾個街頭混混樣子的人物手裡拎着棒球棒走了過來,其中一個一腳踢出,把乞丐剛拿回來的碗踢出老遠,裡面不多的鈔票四下散落。
“你在哪裡,我們弟兄就在哪裡,死瘸子,自己找死啊!
”一個像是混混頭目的年輕人站在離乞丐大概兩米左右的地方,大聲罵道。
蘇黛兒被這一幕吸引回來,而沈歡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止住他前行的步伐。
乞丐戴着一頂帆布帽子,右大腿上纏繞的繃帶還帶着皿迹。
他身邊放着一根拐杖。
混混的挑釁他沒有反擊,也無法反擊,隻是默默得爬到遠處,把碗再次撿回來。
“哎呀呵?
當弟兄幾個是擺設?
”混混頭目顯然怒了,指着乞丐喊道,“扁他!
”幾個混混死死攥着棒球棒小心翼翼得往前蹭。
乞丐單手舞起拐杖,和混混們僵持,但是由于斷了一條腿,最終失去平衡,被混混找到了破綻,幾支棒球棒雨點般落在他身上。
乞丐團着身子捂着頭,護住要害部位,不吭一聲。
沈歡眼睛眯起走了過去,一腳将混混頭目踹飛出去,大喝一聲:“滾!
”沈歡這一聲吼,仿佛直入人心魄,幾個混混瞬間吓破了膽,扔下棒子屁滾尿流的跑開。
沈歡沉着臉,靠近乞丐,那家夥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大喝一聲掄起拐杖砸向沈歡。
蘇黛兒站在一旁驚叫出聲。
沈歡手一揚,将拐杖牢牢抓住,一隻手緩緩伸過去,摘下乞丐的帽子。
乞丐霍然擡起頭,露出一雙滿是皿絲的眼睛,赫然是在小吃街小巷裡襲擊沈歡卻被沈歡打斷一條腿的那個男人。
兩人的目光對視了幾秒鐘,乞丐垂下視線,拿過拐杖,掙紮着起來,一瘸一拐走過建築物的拐角。
沈歡走到蘇黛兒身邊,低聲道:“跟我走。
”
“去哪裡?
”蘇黛兒追問道。
沈歡沒有回答,隻是急匆匆得鑽進了乞丐消失的小巷,蘇黛兒不得已隻能跟上。
小巷臨近商業區,雖然很窄,但是很繁華。
沈歡一直在後面吊着乞丐,最後看到他拐進小巷深處的一個小院。
沈歡和蘇黛兒像是一對逛街的情侶,慢悠悠挪到小院門口。
一眼望去,院門破敗不堪,本應是白鐵皮的材料表面到處都是氧化的鏽迹。
沈歡将蘇黛兒掩在身後,輕輕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郁的藥味兒。
拄拐的男人拿着一個藥罐子從屋裡出來,看樣子是要倒藥渣,看到沈歡進門,臉上怒意盡顯,卻壓低沉聲喝道:“要殺要剮,外面說!
”
沈歡沒有理他,隻是淡淡道:“看樣子,你已經成了喪家犬。
”
男人低吼道:“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相信了鄭成。
”
這個斷腿的男人赫然就是熊子,他被鄭成招攬,想要擊敗沈歡,一雪前恥。
但是沒想到卻被沈歡一招廢了一條腿。
今天在街上看到熊子乞讨,沈歡有些意外,當時他是叫了救護車的。
而且看當時的樣子,這個熊子似乎也惹上了麻煩。
熊子是什麼身手,沈歡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果論單兵能力,這熊子也算是一流,這也是沈歡當時腳下留情的原因,否則一腳下去,直接讓熊子挂掉也不是很難的事。
沈歡沒有欺負斷腿人的愛好,男人自然更沒有和沈歡一決高下的興緻,于是,這曾為對手的兩人竟然極為和諧得坐下來開始聊天。
而事情的始末慢慢在蘇黛兒和沈歡面前清晰。
“找我的是我多年的兄弟老刀,他的老闆就是鄭氏集團的少東家,鄭成。
”叫做熊子的男人說道,“鄭成說,隻要我能廢了你,我媽治病的費用他全都掏了。
”
沈歡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熊子曾經是一名軍人,戰鬥力十分強悍,當鄭成聽說熊子母親病重無錢醫治的時候,便一口答應下來,替他媽治病,但是條件是廢掉沈歡。
“我敗了,然後鄭成就翻臉不認人。
”熊子一拳狠狠砸在院裡的石桌上,“他派人把我媽從醫院裡扔到大街上,然後還找人隔三差五得來騷擾我。
”
“你的退伍費呢?
”沈歡眉頭緊皺,心想難道這裡面又有貓膩。
熊子搖了搖頭道:“退伍之後,我又去國外呆了幾年,但是最後錢卻沒存下來。
”
退伍之後,去國外?
沈歡眼中疑惑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