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媳婦見公婆和毛腳女婿上門感覺上大抵一樣,不過仔細想來還是有不同之處。
媳婦和婆婆一見面,便勝卻仇敵無數。
兩個女人搶一個男人的注意力,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而老丈人看女婿,也會有郁悶。
大概就像是自己養了多年的一盆珍貴的花,被人連花帶盆一起端走。
不過好歹還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來支撐,所以也不會如何難過。
車子開出東海,一路西進,大概開了四十分鐘,來到一座名為“蒙山”的腳下。
沈歡将車停在一處農家樂的停車場,從後備箱中拎出一個重裝登山包挂在肩膀上,拉着花玲珑的手沿着石闆路上山。
“這裡真舒服。
”沈歡嗅着山間清新的氣味,伸手拍拍路邊的竹子。
“老兩口就是因為這裡環境好,才搬過來的。
”花玲珑眉眼都在笑,今天沈歡是屬于她一個人的。
沈歡遊目四顧,山腳下人為開發的地塊還是很多,據說是當地有意發展休閑旅遊特意進行了規劃。
走到半山腰,沈歡看到七八名工人在平行于石闆路的林中開辟了另外一條碎石路,看樣子工程不小。
東海的竹子不比川蜀的竹子,植株稍微矮些,細些,葉子卻是極為茂盛。
冬季自然不落,等到來年春天,嫩葉冒出,老葉飄零,又是另一番景色。
沈歡和花玲珑肩并肩低聲說笑着朝山腰的一處林間空地走去。
說是空地,其實占地不小,大概兩三個籃球場大小。
空地上有一座院子,青灰色的磚牆和屋頂隐藏在竹林中,一眼望去頗有些前路已盡卻忽然柳暗花明的感覺。
磚牆外圍靠近地面的部位由于常年潮濕雨水的侵襲,牆面有些剝落,青苔零零落落寄生其上,黑黑的,讓人忍不出想去擦。
院門是一扇對開的木門,門的本來顔色已經看不清楚,年代應該不近。
沈歡和花玲珑對視一眼,主動上前輕輕叩木門上的虎頭銅環。
“進來!
”傳出一道淡定的聲音。
花玲珑點點頭,朝門努努嘴,示意沈歡先進。
沈歡皺着眉頭,撇撇嘴。
花玲珑笑着做了一個口型,沈歡認得她說的是“第一印象”,随即笑笑,推門而入。
院子裡擺着一些毛竹做的椅子,一些成品,兩把半成品,都是缺了四條腿外側捆紮固定的那關鍵一道。
院子中心生着一堆火,一個瘦小的老頭兒坐在火堆旁,手裡不停轉着一根品相不錯的毛竹。
冬季的空氣潮冷,生火的料也許有些受潮,輕煙伴随着火苗一同出現。
老頭皺着眉頭,微微偏着頭,依舊沉浸在轉竹子的自我陶醉中。
似乎剛才那一聲不是他喊的。
沈歡仔細看去,在竹子的中段和兩頭,圓筒狀的竹坯其實隻剩下大概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已經被削去,被削去部分的兩端是圓滑的弧形。
沈歡放下背包,認真觀察着老者的動作。
他一定是花玲珑的父親,一位離休的大學教授,和他打交道可不是那麼簡單。
文化人兒啊,總歸是有一些怪癖的。
花玲珑其實也很少到父母的山上小院,此時此刻看着父親的工作也是有滋有味,自然也不會出言打斷。
過了兩分鐘,老頭兒似乎覺得火候夠了,将放在火上不停翻烤的竹子拿到一邊,用一塊布子快速得在竹坯表面擦了一陣子,将火焰帶來的黑色通通抹去。
然後他幹淨利索得将竹子的豁口對準半成品竹椅的前面兩條腿,卡了上去,然後将被火烤軟的毛竹兩頭一彎,兩個豁口又嚴絲合縫得扣住了後面兩條腿。
幹完這一串活兒之後,老頭長出一口氣,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腰腿,然後前前後後得将自己的作品看了一遍,确定沒有大毛病之後,才微笑着将竹椅放在一旁。
然後他扭頭打量了一下自家閨女和沈歡,指了指竹椅,對沈歡說:“坐!
”
沈歡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剛剛完成的那一把上,小腿肚子還能感受到一股尚未退去的熱力。
“叔叔,我叫沈歡。
”沈歡朝花玲珑笑笑,開門見山自我介紹。
“這次給您帶了一點東西,不知道您喜不喜歡。
”說着沈歡就打開背包向往外掏東西。
這次給老頭琢磨禮物可是真費腦筋,聽說他和老伴在山間隐居,于是沈歡托朋友搞來了一套紫砂壺,送給花玲珑的父母倒也貼切。
壺,沈歡拿了出來,捧在手上,迎着透入林中的陽光,壺體表面更是綻放出亮眼的光澤。
花玲珑全程參謀,這個時候也出聲幫助男友道:“爸,這是正德朝的,養壺養得很好。
”
這不用她說,花老頭兒也看出來了。
那光澤不就是茶油滲入紫砂壺壁,天長日久積累出的。
接過沈歡的壺,老頭兒好好把玩了幾下,有送回他的手中。
沈歡微微一愣,和花玲珑面面相觑,難道老頭兒不喜歡?
花老頭兒哈哈一笑:“我不是什麼老古董,腦袋裡也沒有什麼女子就該三貞九烈的頑固思想。
”
“不過,我姑娘始終是你的人,你打算怎麼安置!
“老頭兒的眼中沒有笑意。
沒有寒暄,沒有加深了解。
老頭兒直接劃下道兒。
花玲珑一張美麗的臉漲得通紅,自己是沈歡的女人沒錯,可是當面被父親說出來,羞死了。
沈歡心想,這哪裡像大學教授呢?
這分明是恩怨分明的江湖兒女啊!
不過也好,沈歡本來就讨厭那些繁文缛節,花玲珑的父親直接切入正題也省事了。
“叔叔,玲珑我肯定是不會放手的,我和她的緣分得之不易。
”沈歡先表态,然後偷偷看一眼花玲珑,見對方低頭含笑,顯然對這個回答比較滿意。
“你怎麼個不放手?
”花老頭拍了拍竹椅的扶手,“你不是有女朋友麼?
”
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不管是花玲珑,蘇黛兒,甚至是還“純潔”的鳳紫依,隻要沈歡不放手,早晚都會面對這種質問。
想了想,沈歡剛想長篇大論一番,耳邊卻聽得“咣當”一聲,小院的門被踹開了,走進七八個兇神惡煞的青年。
當先一人賊眉鼠眼,指着花老頭兒大聲道:“老頭子,今天我們來幫你搬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