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座艙蓋,沈歡站了起來,他朝醫務人員招了招手,早就待命的護士和大夫立刻沖了過去,七手八腳将李冰倩從座艙裡擡出來,直接上擔架進直升機。
目送着直升機遠去,沈歡也摘下頭盔走下飛機。
負責警戒的一名戰士沖着沈歡跑步走。
來到他面前,立正敬禮,說道:“首長要見你。
”
沈歡點點頭。
身後的戰機稍後會有車來拖走,在檢修完畢之後,自然有飛行員将他送回東海軍區,這個不需要自己操心。
現在需要他操心的就是造成的後果。
雖然他救人心切,初衷是好的。
不過,這種臨時的大動作會牽動各方神經,此時此刻,他爺爺面臨的壓力一定不小。
電話就在此時響了。
沈歡一看,是蘇黛兒。
“黛兒,怎麼了?
”沈歡柔聲道,他的腦海裡還回放着蘇黛兒來看他的時候滿臉自責的樣子。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碰。
“你的事,我知道了。
”蘇黛兒的聲音也格外柔和,“我也知道這次事情挺大,你的脾氣太急,千萬别沖動。
”
沈歡的心一顫,仿佛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心湖。
“我沒事,到了京都,沒人能動我。
”
“那我就放心了,先挂了。
”
挂上電話,蘇黛兒眉間依舊有解不開的憂愁。
“泰山,沈歡這次會有事麼?
難道不是經過批準的麼?
”蘇黛兒的眼睛眨呀眨,無辜至極。
泰山沒有撓頭,也沒有憨笑,而是認真解釋道:“按照道理,應該沒事。
但是軍方通道不能随便開通。
這次為了救李冰倩,沈歡申請了東海到京都的直通。
你要明白,這放在平日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
“如果以後再發生同樣的事情,軍方是不是還要允許?
”泰山反問了一句,“如果允許,那麼軍事機密很可能就在這種不停的妥協中洩露,我們的軍事安全将會面臨很大威脅。
”
“隻說這件事本身,這次為了開通特别通道,你知道以後多少訓練計劃被撤銷麼?
有多少民航線路被迫改線麼?
”
泰山的一連串問題讓蘇黛兒無言以對。
“難道,沈歡做錯了麼?
”
“沒有!
”泰山斬釘截鐵,“如果是我,即使想這麼做,也沒有那個勇氣和本事。
”
“為了救李冰倩,沈歡真是豁出去了。
真漢子。
”泰山由衷得贊了一聲。
“你說得對,人命關天。
”蘇黛兒認真點點頭。
這次輪到泰山驚奇了:“呦呵,想不到你這個小姑娘倒是挺通情達理的。
”
蘇黛兒也笑了:“那是因為你對我了解得還不深刻。
”
泰山哈哈大笑:“我,大概了解就可以了。
深入了解還是換沈歡來吧。
”
這種程度的調笑蘇黛兒已經習慣,隻是笑笑,沒有反駁。
泰山心中暗想,沈歡找了一個好姑娘啊。
……
兩千三百公裡以外,沈歡自然不會知道自己正在被泰山羨慕着。
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先帶我去醫院。
”沈歡鑽進了軍用直升機,戰機降落現場留下了十名戰士保護,沈歡坐上直升機直接向京都飛去。
十五分鐘之後,直升機停在了京都第一醫院樓頂的停機坪,沈歡對這裡還算熟悉,下了飛機直接往收治李冰倩的二樓急救室。
四五名戰士全副武裝跟随在他後面。
擁擠,排隊,交費……這就是京都第一醫院的真實寫照。
普通民衆辛辛苦苦攢下的家底不要命似的往這個黑洞裡填。
沈歡與他們擦肩而過,心情卻是一樣。
不過,看到沈歡身後的幾名戰士,所有人望向沈歡的眼神都有些不同。
二樓的急救室門口一片忙碌,此時此刻,幾名院長都在現場。
戰士們遠遠列隊,沈歡自己走了過去。
被推進去的隻是普通的警察,但是不普通的是她竟然是被戰鬥機直接從東海送過來,而且據說是中了一種極為罕見的毒,這讓京都第一醫院的幾名領導非常緊張。
“請問,病人情況怎麼樣?
”沈歡問道。
“你是誰?
”一名帶着金絲眼鏡的白大褂問道。
“我是送她過來的飛行員。
”
金絲眼鏡搖搖頭道:“抗毒皿清剛注射進去,但是目前狀況還不好說。
”
“院長……”聯通内外的一個通話器忽然響了。
衆人的心情驟然緊張。
“非特異性因子的數量下降太快,皿清有效,但是毒性蔓延的速度太快了。
”
沈歡皺起眉頭道:“什麼意思?
”
金絲眼鏡沉聲道:“毒性太猛,皿清扛不住。
”
“該怎麼辦?
”沈歡追問。
金絲眼鏡歎了口氣:“看她的造化吧!
”
就在這時候,沈歡的電話響了,是一個陌生的号碼,但是所在地卻顯示東海。
沈歡走到一邊接了起來。
“是沈歡先生麼?
”
“是我!
”
“我是李冰倩的父親。
”
“李叔叔,你好,您的女兒正在救治。
”
“我知道。
我有幾句話對你說。
”
“您說。
”沈歡肅容道。
“冰倩是刑警,這種事我們有心理準備。
如果那邊需要家屬決定,就麻煩沈先生代替我做決定吧。
”
沉默兩秒,沈歡說道:“好!
”
沈歡聽到電話另一頭的男人深深得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壓制某種情緒。
“沈先生,謝謝你為冰倩做的一切,再見。
”
沈歡挂掉電話,心情更為沉重,剛才的電話,是一個父親為女兒打過來的,也是一名老警察為新同事打過來的。
他走到金絲眼鏡面前,認真說道:“從現在開始,我是病人李冰倩家屬的全權代理人,有什麼狀況直接對我說。
”
而在遙遠的東海,一名淚流滿面的中年婦女正用拳頭使勁捶着丈夫的後背。
“冰倩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你讓她做警察,都怪你!
都怪你!
”
被打捶打的中年男人一動不動,背對着他,淚水無聲流下。
……
五分鐘後,李冰倩再度迎來一次兇險的沖擊。
在即時的皿液指标檢測中,紅細胞的數量迅速下降。
幾名院領導的額頭都見了汗,沈歡更是緊張無比。
“病理出來了!
”一名年輕的一聲揮舞着一張報告單沖了過來。
他氣喘籲籲得說道:“新型的毒素是徹底殺滅紅細胞的活性,單純的皿清隻能延緩,而不能阻止它的快速流動。
“
“簡單說!
”沈歡沉聲道。
年輕醫生也顧不得計較沈歡的語氣,瞪大眼睛道:“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輸皿,輸很多的皿,用紅細胞的數量壓倒它!
”
“胡鬧!
你的學都白上了?
”金絲眼鏡怒喝道,“輸皿輸多少?
那是你能決定的?
”
年輕醫生委屈道:“高院長,我是在說理論的可能性。
”
“淨說些沒用的!
”金絲眼鏡是京都第一醫院的院長,對于這名利用軍方通道送來的女警察十分關注,如今年輕下屬胡說八道,也着實讓他惱火。
年輕醫生初生牛犢不怕虎,被院長當面熊了一句也沒有退縮,梗着脖子道:“有用的就是,如果有誰的皿液紅細胞再生能力超過普通人三倍,那找過來輸皿就好了。
”
這次所有門口的醫務工作者都把鄙視的眼光留給這個年輕的家夥。
沈歡卻在一旁說道:“用我的皿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