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越景玄剛剛起身,慕雲岚就醒了過來,還未睜開眼睛,就迷迷蒙蒙的沖他笑道:
“祝皇叔生辰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越景玄坐到她身邊,擡手将她攬入懷中:“謝謝娘子。
”
慕雲岚眯着眼睛,忽然覺得自己昨天晚上傷心半晚上實在是有點傻。
雖然嘴上說着不在意,但是心中還是極為難受的,畢竟那是自己精心準備了好幾日的,誰曾想,還沒來得及展示給皇叔,就被付之一炬。
她難受的大半夜沒有睡着,直到天亮了才睡了一小會兒。
越景玄将她按倒在床上,輕輕地在她的唇上親了親:“我先去見昝黎他們,你睡會兒再起,不着急。
”說完,剛要起身,就被慕雲岚伸手環住脖頸。
“皇叔……那個……你……”
“怎麼了?
”
慕雲岚臉頰微微發紅,眼神帶着絲絲窘迫,不過她在越景玄面前從來藏不住話:“皇叔,我們都成親好長時間了,可卻一直沒有圓房,是不是你身體有什麼問題啊?
”
兩刻鐘之後,青袖端着水盆進來,看到坐在床邊愣神的慕雲岚,不由得有些擔憂:“小姐,您沒有和王爺吵架吧,怎麼王爺剛剛離開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看啊……”
慕雲岚下意識的摸了摸肩膀,冷哼了一聲:“不管他!
”
她以為皇叔一直不碰她,是因為赤炎寒雪毒影響了身體健康,誰知道還沒說完,就被按在床上一頓亂親,還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到現在還疼的厲害,隻是,身體沒問題的話,皇叔為什麼一直不碰她啊……
青袖摸不着頭腦,被跟進來的碧珠推了一下:“快幫着王妃洗漱,待會兒便有人過來了。
”
“哦。
”
梳洗完畢,在兩人的幫助下換好衣衫,慕雲岚撫了撫繡滿虞美人的袖口,端詳着鏡子中的美人,滿意的點點頭。
青袖在一旁湊趣:“小姐越來越美,這身衣裳都壓不住了。
”
慕雲岚笑看了她一眼:“說好話也沒有賞錢領。
”
“奴婢隻是實話實說,可不是為了賞錢。
”
“那就把你的那份賞錢給碧珠。
”
碧珠在一旁偷笑:“那奴婢就先謝過小姐了。
”
青袖忍不住瞪眼睛:“小姐剛剛不是說沒有賞錢嗎?
”
“騙你的呀。
”
“小姐!
”
兩人見慕雲岚心情轉好,不由得在心中松了口氣,昨天晚上,小姐的神色極為低落,她們還真怕她心中不痛快,如今,她的身體不好,萬一再氣出個什麼好歹來,那可如何是好?
慕雲岚自然也明白她們的心思,配合着說笑了兩句,這才叮囑她們:“今日宴會上人多眼雜,你們兩個人多盯着點,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
”
“是,小姐。
”
“嗯,去向爺爺請安吧。
”
來到林自安的院子,看到院子門口的侍衛,慕雲岚眉心一動:“誰在爺爺院子裡?
”
“回王妃的話,是昝城主。
”
昝淵,他怎麼會來……
正想着,正看到林晔送了昝淵出來。
“見過王妃。
”昝淵禮數周到,見到慕雲岚連忙行禮。
“昝城主不必多禮。
”
林晔見到慕雲岚,眼中閃過一抹贊賞:“妹妹這身衣裙甚是好看,快進來吧,爺爺剛剛得了屠蘇美酒,正在等你呢。
”
“好。
”剛剛得了,也就是說是昝淵送的了。
昝淵俯身:“那屬下就先告辭了。
”
“昝城主慢走。
”
進入正廳,林自安正在給酒壇子開封,聽到慕雲岚的行禮聲,連忙回過頭來:“來得正好,快來嘗嘗,這可是難得的正宗屠蘇酒。
”
慕雲岚走上前,淡淡的酒香和藥香交織在一起,别有一番風味:“爺爺,這屠蘇酒不是正月裡喝的嗎,怎麼昝淵現在給送來?
”
林自安開着酒壇的動作沒有停,聞言輕輕一笑:“是啊,所以說是不合時宜啊!
”
慕雲岚覺得他話裡有話,可是又說不上來到底什麼意思:“爺爺,這屠蘇酒不合時宜是想表達什麼?
”
“他要表達的東西可多了,單看我們怎麼猜了。
”
林晔上前幫忙倒了三杯酒出來。
林自安端起酒杯,看着清冽的美酒,唇邊笑意淺淡:“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這屠蘇酒有除舊迎新之意。
這除舊迎新嘛,可以指如今的大雍和雲南局勢,權力更疊、日月輪轉,是一種野心。
也可以指王爺如今對他和對我們的态度,他們早先跟着王爺,可謂是舊人,而我們這些因為你而和王爺聯系在一起的,自然就是新人了,他擔憂王爺會因為你讓雲南失衡,所以率先提醒,是一種告誡。
最重要的,屠蘇酒最适宜在正月飲用,裡面的藥材有防範風寒、祛濕除痹的功效,而如今天幹物燥,天氣炎熱,哪裡需要這屠蘇酒。
所以,它不合時宜,就如同我們在雲南這裡,所行所動,皆是不合時宜。
”
慕雲岚沉下眼眸,一動不動的看着眼前的屠蘇酒:“我想,他更多的意思是指我,我這個王妃出現的不合時宜。
”
林自安看着她:“可要過來嘗嘗這屠蘇酒?
”
慕雲岚擡起眼眸:“爺爺,聽說屠蘇酒雖然功效強大,但是味道并不好,我喜歡味道香醇的美酒,所以,這味道不好的,便不嘗了,爺爺和二哥想來也不喜歡,直接扔了吧。
”說着,她上前,輕輕地一推,酒壇摔在地上,直接碎裂一地。
刹那間,酒香四溢。
合不合時宜的,不是他昝淵一個人說了算的,她的所作所為,也不需要一個外人來衡量。
她嫁給了皇叔,成為了他的妻子,他的王妃,那麼,雲南就有她一半的話語權,若是他真的不知道收斂,一再試探,那她也不介意真的搞一場辭舊迎新的鴻門宴!
昭通也不是鐵闆一塊,想要當城主的家族,多了去了。
林自安将手中的酒杯扔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好,有這份魄力,爺爺定然會全力支持你!
老夫這才偷懶了幾日,就忍不住前來試探,昝淵,身居高位時間長了,到底缺少了幾分耐性。
”
今日送來這屠蘇酒,為的就是試探他的态度。
他料定,自己肯定能夠理解其中的意思,這般猶如挑釁的含義定然讓他心中生怒,一旦有所行動,在昭通的地界上,并不占據優勢,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
若是沒有理解,或者不願意理會,勢必就會顯得弱勢幾分,而他弱了,雲岚那邊會更加難做。
如果雲岚沉不住氣去找越景玄抱怨,就顯得太過小家子氣了,畢竟,昝淵送的是美酒,雖然不适合現在飲用,但嘗幾杯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按下心中的冷意,慕雲岚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爺爺,昨天晚上禦榕園失火,我總覺得心中不安甯,現在安排布置宴會太過匆忙,而入秋最為熱鬧的活動,便是狩獵,我擔心有人會提出以狩獵取代宴會,而後,在狩獵過程中動手腳,皇叔的身體……”
林自安點頭:“你擔心的不無可能,但即便知道有人故意試探,也不容退縮。
”
慕雲岚點頭:“我知道。
”
一旦他們退縮了,越景雲的人就會借機把皇叔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徹底坐實,如今,民心本就不穩,這個消息坐實了,雲南怕也難免于一場紛亂。
“爺爺,我先去找皇叔了。
”
“去吧,讓林晔送你,爺爺就不過去了。
”
慕雲岚點點頭,對着林自安眨眨眼:“那爺爺你就繼續閉關修煉吧。
”
好一會兒,林自安才反應過來,對着她的身影笑了一聲:“臭丫頭!
連爺爺也敢笑話,不過最近這段時間,老夫還真需要閉關修煉。
”
離開了偏院,慕雲岚忍不住問林晔:“二哥,爺爺最近在忙什麼呀?
”
“就像你剛剛說的,閉關修煉啊。
”
“二哥!
”慕雲岚佯裝生氣的看着他。
“呵呵,好了,不逗你了,爺爺最近在聯絡他的老朋友,說是溝通溝通感情。
”
“嗯,我記得永州城的城主石安快到了吧?
”
林晔勾起唇角:“許就在今日。
”
慕雲岚一愣,随即笑開:“那就真是趕巧了。
”
來到城主府前院正廳,廳内已經坐滿了人。
慕雲岚身旁林晔作陪,身後跟着青袖、碧珠等一行大小十名侍女,一路浩蕩的走過來,極為引人注目,還未走進正廳,就已經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王妃到!
”
衆人紛紛打量這位傳說中的王妃,她穿了一身淺绯色寒煙長裙,是帝都最為時興的款式,衣袖、裙擺寬大而繁複,用正紅、正黃兩色絲線繡制着紅花金蕊的虞美人,外面罩着一層淡金色紗幔,紗幔柔順而飄逸,沖散了繁複衣裙帶來的沉重感,反倒是襯托的她端莊優雅、清貴無雙。
越景玄看着她踩着陽光一步步走進來,脫離陽光、邁過門檻,踏入廳中陰影,最終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就像是一束光,為了他,自願放棄光芒耀眼,隻站在他面前,溫暖、照亮他心中的黑暗。
“見過王爺。
”
慕雲岚還未屈膝蹲下去,就被越景玄直接扶住手臂,穩穩地扶了起來:“王妃不必多禮。
”
廳中的衆人斂下眼眸,起身按照次序向慕雲岚見禮。
慕雲岚站在越景玄身側,身形雖然纖細,但氣勢卻絲毫不弱,莫名的讓人心中生出一種,這兩人本該如此并肩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