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醉,聞着清冽,但因為桃花不适合釀酒,制造過程中需要加以烈酒,後勁極大。
慕雲岚喝了兩杯,就感覺頭腦微醺,整個人暈乎乎的。
青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碧珠:“小姐她這樣……”似乎有心事。
碧珠遲疑了半晌,上前幫忙給慕雲岚将酒盞滿上:“小姐,這酒可是帝師大人珍藏的,若是用來借酒澆愁就可惜了。
”
慕雲岚動作一頓,不由得笑開:“是啊,如此美酒,可不能用來焦滅愁緒。
所以什麼都不想,單單來品酒。
”
剛開始碧珠和青袖還陪着她喝兩杯,到後來,兩人隻能看着她一個勁兒的向下灌。
青袖滿心擔憂:“看小姐這個模樣,真是讓人心疼。
碧珠,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幫小姐做些什麼。
”
碧珠微微搖頭:“我們覺得好的,對小姐而言未必是好的,還是需要讓她自己去決斷。
”
她們一路見證,自然明白小姐和王爺的感情有多麼深厚,希望他們最後能夠在一起。
可現在小姐沒有了記憶,将來能不能想起來還另說,到底誰才是适合她的歸宿,她們不敢置喙。
“當初小姐為了王爺,連命都不顧了,若是最後他們沒能在一起,那才真是讓人歎息。
”
碧珠想了想,忍不住咬了下牙:“我們跟着小姐一路走過來,對她的心思,可以說是了解至極,所以,敢不敢賭一把?
”
“怎麼賭?
”青袖不由得緊張。
碧珠看了看拎着酒壺趴在欄杆邊上的慕雲岚,輕聲道:“去通知王爺,說小姐喝醉了。
”
青袖瞪大眼睛,滿眼都是詫異:“你要幫王爺和王妃生米煮成熟飯?
”
“咳咳,”碧珠差點被口水嗆到,“我隻是讓你通知王爺過來看看,你整日胡思亂想些什麼?
”
青袖發覺自己想歪了,不由得尴尬一笑:“那個,咱們小姐可是和王爺成了親的,成親當天,皇帝發難,匆忙離開帝都,這洞房花燭夜是沒戲了,後來一路趕回雲南,小姐先是受傷,之後要給王爺獻皿壓制毒性,身體一直不好,所以兩人遲遲沒有圓房。
可現在小姐身體好了呀,王爺的毒液解開了,若是能孕育一個小主子,帝師大人那邊估計也能消氣,一舉數得。
”
換做一般的人家,到現在這個時候,怕是都懷上孩子了!
“哼,你就不怕小姐想起來之後生拆了你?
”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小姐都失去記憶了,想來王爺也不會趁人之危的。
哎呀,你去看着小姐,别讓她掉水裡了,我去禀報王爺。
”
“好。
”
慕雲岚仰頭将盞中的桃花釀飲盡,趴在欄杆上,低頭看向水中擠擠挨挨讨食吃的錦鯉,不由得生出了些許壞心思,轉頭看向碧珠:“碧珠,把酒壇拿過來,我要給錦鯉喝一口。
”
“小姐,您喝醉了,要不要回房間躺一會兒。
”碧珠輕聲勸解。
“不,我沒醉。
”慕雲岚踉跄着把酒壇抱在懷中,搖搖晃晃的向水邊走去,她以前可是千杯不醉,許多人都喝不過她,比如……比如……
“都是誰喝不過我來着,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呢……應該有許多人啊,邊境苦寒之地,烈酒最是能禦寒了。
”
“小姐,您是真的喝醉了。
”邊境苦寒……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姐是領兵打賞的将軍呢,她可是從來沒去過邊境的。
碧珠還想要再勸,就看到越景玄快步走過來,在慕雲岚下台階摔倒之前,伸手将她攬入懷中。
碧珠帶着下人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慕雲岚隻覺得眼前一晃,然後就看到了夜空中的圓月,她不由得抱着酒壇笑了起來:“月亮,毛絨絨的,比大白的耳朵還好好看。
”
“毛絨絨的?
”越景玄擡頭看向夜空,夜空無雲,月亮猶如玉盤,格外的清晰明亮,哪裡毛絨絨了?
“雲岚,你喝醉了。
”
慕雲岚瞪大眼睛,這才看清眼前的人影。
陣陣冷香傳入鼻尖,和桃花醉的香氣混和在一起,讓她的思緒越發的迷蒙。
越景玄低頭,心神晃動的厲害,皎潔月色下,慕雲岚微微仰着頭,白玉一般的臉頰仿佛有光芒散出,引得他不由伸出手去輕輕碰觸。
慕雲岚感覺臉頰發癢,怎麼都躲不開,有些惱怒的瞪了越景玄一眼:“别鬧!
”
越景玄不由得失笑,這是把自己當成大白了?
“雲岚,明日不要走好不好?
”
“明日?
”慕雲岚躺的位置有些不舒服,不由得向越景玄懷裡蹭了蹭,“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她現在也是會念詩了……
溫香軟玉在懷,越景玄覺得即便自己是聖人,怕也是難以靜心的,他微微低頭,輕輕地碰上她的唇瓣,心中情緒激蕩:雲岚,他的王妃……
唇邊感受到絲絲清冽的涼意,慕雲岚眨了下眼睛,心思慢了半拍,桃花釀沾到唇上了嗎?
想着,不由得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唔……”
意外得到了回應,越景玄忍不住加深這個吻,一時間月色都顯得暧昧起來。
呼吸不暢,慕雲岚越發的迷糊,手中力道一松,桃花釀差點砸到地上:“唔,我的酒。
”
越景玄被推開,聽到她的呢喃,半是惱怒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雲岚,還能認出我是誰嗎?
”
慕雲岚擡起頭,仔細的看着越景玄。
越景玄不動,見她半晌都沒有動靜,不由得苦笑:“你呀……”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
“皇叔!
”
轟隆!
腦中仿佛有驚雷炸開,越景玄僵硬在原地,腦筋幾乎打結,他連忙扶住慕雲岚的肩膀,眼中帶着狂喜:“雲岚,你叫我什麼?
”
慕雲岚拆開酒壇的蓋子,仰頭灌了一大口,然後擡頭滿臉委屈的看向越景玄:“皇叔,我好久沒有見你了。
”
“你想起來了,是嗎?
”
“皇叔,他們污蔑我,還有那麼多人追殺我,那一箭射在我的背後,好疼啊,真的好疼!
”慕雲岚說着,眼淚已經掉了下來,“你都不來保護我,嗚嗚……”
越景玄感覺心如刀絞,伸手将她死死地抱在懷中:“對不起,對不起!
”雲岚為他付出了太多,可嘴上從來不說,若不是這次喝醉了,這些話他怕是一輩子都聽不到。
慕雲岚卻仿佛找到了宣洩口,眼淚成串的向下掉:“還有我的簪子,你送飯給我的簪子也壞了……”
“沒關系,我已經讓人修補好了,等你不哭了,就給你送過來。
”
慕雲岚把眼淚擦到他身上,而後冷哼了一聲:“我要去喂錦鯉,它們都向我要了半天酒喝了。
”
被突然轉移話題,越景玄疼惜的親了親她的額頭,他的雲岚總是這樣讓人哭笑不得:“雲岚,我也想喝酒,你喂給我,不要喂給錦鯉了。
”
“不,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
“為什麼?
”
慕雲岚又回頭瞪他:“你身邊有那麼多紅顔知己,她們一個個的把你當成人參雪蓮,咬一口都要大補的,哼,我應付起來也覺得好麻煩。
”
“那以後,我的身邊不會再出現任何女子,我把她們都趕的遠遠地,誰若是對我心生觊觎,我就先把人殺了,不讓她們打攪到你,如何?
”他從未對雲岚以外的女子有過感覺,自然下意識的也認為雲岚不會把她們當回事,難道她心中是在意的,隻是嘴上不說嗎?
慕雲岚卻不理會她,被越景玄拉着動不了地方,腳下仍舊一步步向前邁,執着的要走到水邊。
越景玄無奈,隻能扶着她走到欄杆邊。
錦鯉都是被她喂慣了的,此時看到有人過來,紛紛浮上水面讨要吃食。
慕雲岚抱着酒壇,對着錦鯉就是半壇子桃花釀下去:“快點喝,喝完還有。
”說着,差點一頭栽倒水下去,越景玄連忙将人撈起來抱在懷裡。
然後不多會兒,就看到一條條金魚翻着白肚皮浮到了水面上。
“哈哈,皇叔,你看,錦鯉喝醉了,酒量真是不行。
”
“是啊,不如你海量。
”
“那是自然,軍中那些人,沒誰喝的過我,可惜,他們……他們……”慕雲岚忍不住抱着酒壇子痛哭出聲,“他們被我帶出,卻沒能再帶回去。
丁小山,他都定親了,家裡的姑娘都等他三年了,本來說好,等到戰事平息,就回去結婚生兒子的,還有錢江……”
“雲岚,你說的丁小山是誰?
”
“是我的親衛啊……慕家軍兩百親衛隊,最後都為了保護我,落得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慕雲岚深深地吸氣,那些人的面容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與之一起的還有自己國家援軍高高舉起來的屠刀!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都過去了。
”越景玄看着慕雲岚,眸色漸漸變得深不見底,初聞以為她說的是一百郡主護衛,如今看來,應該不是,慕家軍,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還有一個慕家軍,難道是祖父慕建岺留下來的人,“雲岚,你……”
慕雲岚靠在他懷中,不知何時已經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