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熱鬧的廳中猛地一靜,衆人随即将目光都移向慕雲岚。
出身為官宦家族之中,他們多少都了解一些當年發生在皇上和甯安王之間的事情。
今年得知甯安王再次回京,腦子中的弦都繃緊了許多,怕和他牽扯上。
畢竟,他們如今效忠的是皇上,而皇上看甯安王十分不順眼。
慕建岺起身:“趕緊将甯安王的人請進來。
”
率先進來的人是天璇,他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禮單,身後跟着十幾名擡着箱子的侍從。
“見過大皇子、三皇子、衛國公,屬下奉甯安王之命,前來給四小姐送答謝禮,感謝四小姐當初在宮中對王爺的相助之恩,不然,王爺怕是就喪命于正春宮的火海了。
”
慕雲岚勾起唇角,起身走到前面,微微躬身行禮,動作行雲流水,發間的珠钗光芒閃耀:“區區小事,還勞甯安王時時記挂,雲岚愧不敢當。
”
正春宮中,越景玄在大火中救了她,為了給他突然出現在那裡找一個借口,便說是錦妃害他,而将救人的功勞安到了她頭上。
實際上怎麼回事,宮中的那幾位都心知肚明。
天璇雙手呈上禮單,對着身後的侍從颔首示意。
侍從将箱子放下打開蓋子向後退了幾步。
珠光寶氣乍現幾乎晃花人眼。
隻見箱子中珍珠、玉器、寶石、首飾……随意的堆疊着,仿佛根本不值錢一般。
有人掃到其中一個小盒子中的東西,不由得驚呼出聲:“玲珑皿玉镯……那是玲珑皿玉镯吧?
”
衆人連忙瞪大眼睛細看,越看越是心驚。
玲珑皿玉镯是一對,由一塊完美無瑕的皿玉雕刻而成,手镯中有天然形成的金色龍紋和鳳紋,是百年前大瀝朝最為出名的賢後惠甯的東西。
據記載,百年前大瀝朝突發大洪,洪水彌漫帝都,皇宮被牽連,眼看就要被淹沒,惠甯皇後情急之下将腕上一對皿玉手镯扔入水中,頓時紅光大作,洪水竟驟然退卻。
後來,不知道多少女子對這對皿玉手镯歆慕垂涎,可手镯卻不知所蹤,沒想到,如今竟然見到了!
那樣絢麗奪目的一對镯子,慕雲岚自然也看到了,她走過去拿起來仔細打量,越看越是喜歡,将原本戴着的镯子退了下來,換上玲珑皿玉镯。
雪白的皓腕上,玉镯鮮紅如皿,耀眼奪目。
周圍人羨慕的眼神格外的炙熱,慕雲岚覺得手腕都發燙了,她轉頭看向慕清瑤,臉上帶着微微的歉意:“這镯子倒是适合大姐,隻是,甯安王所賜之物,我不敢随意贈送她人,倒是可惜了。
”
衆人不由想到剛剛慕清瑤的話,她說錦嫔賞賜的那套紅寶石頭面适合慕雲岚,如今慕雲岚直接回擊過去,還是用如此貴重的皿玉手镯回擊,呵呵,慕清瑤的臉色都要綠了。
慕清瑤死死地掐住手心,竭力不讓自己在衆目睽睽中失态,心中的怒火和恨意幾乎扭曲:慕雲岚,你這個賤人,我和你勢不兩立!
賓客紛紛對慕雲岚稱贊有加,時不時的便偷看她腕上的玲珑皿玉镯一眼,眼中的羨慕幾乎凝成實質,如果能将那對镯子給她們戴戴,便是死也無憾了。
一場宴會熱熱鬧鬧的結束,慕雲岚看衆人告辭,她也懶得繼續留下,走到不遠處的水榭中坐着,讓青袖去找人将越景玄送來的東西擡回去。
“雲岚……”
越潇寒站在台階下面,看着雙手撐着腦袋發呆的慕雲岚,那對皿玉镯戴在她的手腕上,将她整個人襯托的猶如在發光一般,她望着水面,眼中反射着湖面潋滟的光彩,白皙的側臉完美無瑕,這個女子似乎格外受到上天的偏愛,越是看,越是覺得她每一分神采都是老天精雕細琢的,讓人覺得可憐、可愛……
據傳言,百年前的惠甯皇後容貌絕世,傾國傾城,還曾經因為太過美麗而引發兩國戰争,他覺得,慕雲岚比她該也是不差的,隻是,為何他從前卻從來沒有正視過她?
“三皇子殿下?
”慕雲岚微微挑眉,這人是什麼眼神,怎麼看她像是在看負心漢一般,簡直讓人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越潇寒收斂心中的複雜情緒,對着她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意:“雲岚,你為何沒有将我的話放在心上?
”他笑的溫潤如玉,即便是說着質問的話,也帶着一股溫柔氣息。
“你說的話多了,你指哪句?
”
“不要和甯安王走的太近。
”
慕雲岚淡淡的點點頭:“哦,那是沒怎麼放在心上。
”
越潇寒走到她身邊,眉心微微皺了皺:“雲岚,再過幾個月你便及笄了,我會請求母妃,将婚期提前。
”
慕雲岚猛地擡眸:“你說什麼?
”提前婚期?
難道不應該是解除婚約嗎?
看到她驚訝的神色,越潇寒越發的堅定了心中的想法:“沒錯,你早晚都是要嫁給我的,提前一些也沒有什麼。
你本沒有雙親庇佑,嫁給了我,我便可以保護你。
”
耳邊傳來咔嚓一聲輕響,慕雲岚耳朵一動,視線的餘光瞥到旁邊假山後一點繡着孔雀紋的裙擺,眉尖微微挑了挑,是慕清瑤……
“三殿下,你說這話,置我大姐與何地?
”
“我與清瑤是兄妹。
”
慕雲岚嗤笑一聲,起身靠近越潇寒,清透的雙眸認真的看着他,不想錯過他任何一絲神色:“殿下,難道你不清楚,大姐心悅于你嗎?
”
越潇寒心中一顫,差點忍不住沉溺在那雙眼眸中:“我對她并沒有男女之情……”
嫣紅的唇瓣微微上翹,慕雲岚心中滿是嘲諷:“沒有男女之情啊……那倒是讓大姐白忙一場了,畢竟,她可以一心想要取代我,嫁入三皇子府呢!
”
“雲岚,我想娶的隻有你。
”
“呵呵,你想娶我,便能娶嗎?
”慕雲岚越發的靠近越潇寒,聲音都壓低了幾分,美目中光華流轉,“你母親錦嫔這會兒該是恨我入骨吧?
”
“母親對你有些誤會,隻要将誤會解除了,就沒事了。
”越潇寒握緊拳頭,手心傳來陣陣潮熱,他竭力控制自己,才沒有撫上眼前女子美麗的面容。
慕雲岚心中嘲諷更濃:到現在,越潇寒還說她和錦嫔之間是誤會,呵呵,她還沒見過屢次出手要人命的誤會!
再者說,她慕雲岚從來都不是任人欺負之輩,錦嫔要害她,她先崩掉她兩顆牙,之後的利息還要慢慢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
看她絲毫不為所動,越潇寒心中生焦,忍不住擡手扶住她的肩膀,逼迫她看向自己:“雲岚……”
慕雲岚猛地擡起手肘,砰的一下打在越潇寒的肋下,直接将他打的後退三步,捂着肋骨幾乎上不來氣。
慕雲岚淡淡的收回視線,輕輕地拍了拍手,腕上的皿玉镯光芒閃耀:“不好意思,我不習慣陌生人碰我。
”
越潇寒心中驚怒交加,今日見到慕雲岚舞劍,他知道她懂些武功,可沒想到她的功夫還不弱:“雲岚,我是你的未婚夫婿。
”
“你也知道是未婚,等我真正嫁給你再說吧。
”慕雲岚擡手輕輕地撫了撫耳邊的發絲,見青袖帶人過來,起身繞過越潇寒走出去。
越潇寒直起身,臉上溫和的笑意緩緩退去,換上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猶如盯着獵物的豹子,靜靜蟄伏,等候時機,然後一擊必殺。
這個表情轉瞬即逝,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是那個彬彬有禮、謙謙君子般的賢王。
假山後,滿臉恨意的慕清瑤一步步走出來,她手心一片皿肉模糊,美麗的面容神色扭曲:“兄妹……呵呵,兄妹……越潇寒,你竟然想要娶慕雲岚那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
”
慕雲岚回到春甯園,仔細的查看越景玄送來的東西,越看越是忍不住歎息:玉器、首飾雖然值錢,但不能拿出去賣啊,她現在缺的是銀子,銀子啊!
拿了個玉佩輕輕地敲了敲,心中盤算着将它賣掉能換多少錢,不小心手一松,玉佩順着盒子和箱子的縫隙漏了下去。
“嗯?
”慕雲岚端起盒子,猛然發現盒子下面是一層隔闆,她眼睛頓時一亮,将玉佩之類直接拿出來,掀開隔闆細瞧,眼睛頓時金光閃閃,“銀子,好多銀子!
”
隔闆下面,整整齊齊碼着一層層銀錠子,簡直要晃花人眼。
吳氏端了茶水過來,看到這些驚得差點将手中的茶盞扔出去:“小姐,甯安王怎麼會給您送這麼多銀兩?
”
她在宮中伺候多年,對于當今聖上當初奪位的手段是知道一些的,那位甯安王能夠從皇上手中逃過一劫,保住性命不說,還将雲南發展的風生水起,讓皇上如今忌憚不已,怎麼都不會是一個善人。
慕雲岚拿起兩錠銀子敲了敲,聽着清脆的聲音笑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這是甯安王送給我的報酬。
”
“報酬?
”吳氏心中擔憂,“小姐,您和甯安王還有其他來往?
”
“奶娘不用擔心,今日甯安王送東西過來,其實不是為了謝我。
”慕雲岚解釋道,“他和錦嫔不對付,這次錦嫔被貶,就是他的安排。
這次送東西給我,也是為了打錦嫔的臉面,誰讓她都成了嫔了,還不老實低調,竟然大張旗鼓的給慕清瑤送禮,哼哼,甯安王自然看她不順眼了。
”
吳氏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雖然道理說得通,怎麼還是感覺有些不對的,要打錦嫔的臉面,隻他一個王爺,有的是辦法,為何非要用這種出錢出力、效果還不顯著的方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