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雪的這種不安,并不是多餘的擔憂。
因為心裡有鬼,肩上的那隻書包,怎麼看着都像是暗藏了什麼不可見人的東西,她從這邊挪到另一邊,怎麼背都不舒坦。
她并不是城府很深的女孩,旁人看來,這副樣子就跟鬼鬼祟祟沒有大差。
聶真真暗自掐了她的胳膊,她竟然還大聲叫了起來:“哎呀!
幹嘛?
”
聶真真白眼一翻,不禁有些懊悔,這個丫頭平時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這會兒膽子卻小的跟花生米似的。
兩人已經走到門口,這時候才來感歎所托非人也來不及了,何況,除了梁初雪她也沒有其他可托付的人。
直到将她送上車,看着車子開動了,聶真真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隻要梁初雪把東西交給賀明宸,她可以做的,就算是完成了。
她轉身的那一刹那又怎麼會想到,梁初雪的車子才剛拐出韓家别墅前的大道就被攔下了。
車子猛然刹住。
“小……小姐!
”司機顫顫巍巍的聲音讓梁初雪抱緊了書包。
一輛黑色的蘭博基尼橫在他們的車前,“嘎吱”一聲刺耳的車輪滾動聲,伴随着強烈的震蕩猶如橫空出世。
綠樹成蔭的大道上,枝葉遮蓋住午後的強光,停滞的空氣裡,有清晰沉穩的腳步聲向着梁初雪走來。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梁大小姐!
”
梁初雪知道,自己是要辜負聶真真的托付了,可還是下意識的抱緊了書包。
司機已被制住,打開車門,小四長長的胳膊伸到她面前,微點了下颌,那樣子就好像在說:自己拿來吧,省的我費勁!
梁初雪搖搖頭,怎麼也得掙紮一下才像話不是?
小四見她不動,胳膊又往前伸了伸,半個身子幾乎是罩在梁初雪身上,不過是短暫的一瞬,輕而易舉的就取出了她的書包撤離了車廂。
梁初雪這裡還茫然不知所措呢,他卻已經抽身離開,打開包,不用翻找就看見了裡面那隻紅色的文件袋。
小四皺了眉頭,随即掏出了手機,撥通了韓澈的電話。
背對着梁初雪,說話也沒有回避:“總裁,的确是在梁初雪這裡……要拿回來嗎?
”
接到電話裡的指示,小四微微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接受了命令挂了電話。
車裡面的梁初雪很顯然是吓壞了,還保持着嘴唇微張的姿勢,緊緊盯着小四的背影。
小四側過身,将書包扣上,手一揚,就扔還給了梁初雪。
見她依舊呆呆的,挑了挑眉,恭敬的正對着她彎下身子說到:“對不起,讓您受驚了,出了點誤會,小四在這裡跟梁小姐道歉。
這就給您讓路。
”
說完也不等梁初雪反應,眼神朝着衆弟兄一掃,立即就有人将車子挪開了。
“請吧!
”
梁初雪呆愣愣的點點頭,司機倒是反應的比較快,趕忙發動了車子。
她驚魂未定的被司機載着走了,還在疑惑,這家夥是幹嘛來了?
沒事翻女孩子的包,很不禮貌啊!
看看包裡完好無損、原封未動的紅色文件袋,歪着頭想了想,她這就算是保住了賀明宸翻盤的砝碼了?
越想越覺得剛才那一幕很是詭異,打開車窗,探出半個身子,朝着小四的方向揮手高聲問到:“你是誰啊!
攔我車子,知道我是誰嗎?
小四?
!
你倒是給個全名啊!
”
小四一手搭在車門上,沒想到梁初雪來了這麼一嗓子,惹得兄弟們都怔住了,相視片刻,哈哈大笑起來,他自己也深感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而身在天墨集團大廈總裁辦公室的韓澈,此刻正坐在密碼箱前,對着密碼箱發了半天呆。
雙手抱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胳膊上敲打着。
古銅色的臉上,全神貫注的在思考着,像是終于想通了什麼,一挑眉,睜開了眼。
睜眼的那一瞬,眸光尖利明亮,仿佛洞穿了所有的一切。
聶真真,可以啊,原來那個男人對于你而言,已經重要到你不惜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梁駿馳進來的時候,他還保持着這種狀态。
梁駿馳不是沒有見過他這種思忖的樣子,并不以為意。
走過去,在他兇前垂了一下,淡淡問到:“怎麼了?
又想着怎麼折騰?
”
“啧……”韓澈一偏頭,在梁駿馳臉上仔細掃了掃。
“幹嘛,夫妻生活不和諧?
那也别打我主意啊!
”梁駿馳不光嘴欠,還做出一副抵抗的架勢。
若是往日韓澈一定一記“橫掃千軍”對付他了,不過此刻韓澈卻沒有這樣的心情,陰森森的目光就好像真有那麼個輕薄他的打算。
梁駿馳更欠揍的話還沒說,便聽韓澈問到:“還記得邵婷嗎?
”
“嗯?
”梁駿馳愣了愣,想了會兒,在腦子裡搜索着信息,點點頭:“記得,不就是韓溯大哥的女人。
怎麼突然想起她來了?
”
想了想,又露出了邪惡的笑,湊到韓澈跟前,勾着他的肩膀,眨眨眼陰陽怪氣的說到:“噢,怎麼說也算是你嶽母……不對啊,瞧你這關系亂的!
”
“你還記得她生日嗎?
”韓澈一拍他的俊臉,天天面對着他這張妖孽般的臉,早就審美疲勞了。
這下子還真把梁駿馳問住了。
他搖了搖頭,這個東西,他怎麼可能記得住?
當年韓溯還在的時候,他們和邵婷的關系也是很好的。
當然那時他們并不知道邵婷其實是韓振天的地下情人。
邵婷人長得漂亮,性格溫順,說話的時候總是帶着一種柔柔的腔調,讓聽的人說不出的舒服,韓溯大概就是喜歡極了她這一點吧!
韓澈和梁駿馳兩個小子,正處于最鬧騰的年紀,邵婷比他們大了七八歲,他們就沒少給她添麻煩。
韓溯工作很忙,每次他們在外面鬧出點什麼事來,最後總是邵婷來替他們解決。
邵婷有一點好,不管他們做了什麼,在外面的時候從來不訓斥他們,隻想着将問題解決了。
但這也是邵婷厲害的地方,默不作聲的處理了爛攤子,将兩個少年帶回家,一路上也不說一句話。
兩個少年心理就難免發怵了。
每次梁駿馳都撺掇着韓澈開口道歉。
韓澈那時雖年少,可在自己看來也就是一大人了,也隻有在那個時候才肯低頭。
于是做小伏低狀,憋紅了臉跟邵婷道歉。
“嫂子,你别生氣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
看着兩個少年青紫的臉頰,額角還貼着OK繃,聽着韓澈放軟的語調,邵婷每次總是吃了這虛僞的一套,盡管韓澈一次也沒說話算話過。
如果,不是後來出了那檔子事,大概,韓澈會一輩子這麼敬重這個“嫂子”吧!
“其實想想,邵婷姐,對我們……就跟親姐姐一樣。
”韓澈回憶着往昔,口裡感歎着。
一貫油腔滑調的梁駿馳此刻也擺出了一副正經樣子,那段美好的過往,總是讓人回憶起來倍感珍惜,敷衍是不重視的态度。
韓澈的眸光又積聚在冰箱下層的保險櫃上,連梁駿馳都記不住的邵婷的生日,聶真真又是怎麼知道的?
老實說,當他知道這個個密碼的時候,反應還真是跟聶真真沒大差。
接手過後,也想過是不是要改的複雜些,但一想起這是韓溯親手設下的,又念及邵婷曾經對自己的好,這個密碼就一直被保存了下來。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密碼,他想他也不會記住邵婷的生日。
十幾年的光陰,那些邵婷對他像長輩一樣關愛的感激之情,也随着當初的仇恨和後來無情的歲月給磨得差不多了。
那份文件被偷,他一點也不緊張。
他在做這件事的時候當然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了,他像隻伺機而動的獵人,等着、卻又害怕着小獸的出動,卻沒有想到,小獸真的不顧及外界的兇險,也要去解救被圍困的夥伴。
梁駿馳遞給他一支煙,他也沒有接,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事情到今天為止,算是告一段落了,忙了這麼些日子,也沒有好好的陪過聶真真,接下來的事,就剩下收尾了,倒是想要看看,賀明宸如何力挽狂瀾!
至于他的小妻子,真的得好好懲罰一番才行!
“走了,花孔雀,你不回家嗎?
瞅瞅你這副狼狽樣子,上大街上,别跟人說認識我!
”
什麼叫做過河拆橋!
看看韓大總裁,活脫脫的例子啊!
“哎,你别走啊!
堂堂天墨總裁,不能始亂終棄啊!
”
韓澈背對着他揮揮手,低沉的嗓音聽不出是愉快還是疲憊,又或者還夾雜着某些梁駿馳聽不懂的情緒。
“我回家抱老婆了,你也别挑了,趕緊的,定下來吧!
”
一句話噎的梁駿馳差點沒從窗台上直接墜落下77層的高度,不過,韓澈說他回去抱老婆……他的腦子裡就想起聶真真微笑着叫他梁教授的模樣,這等絕色被韓澈給抱在懷裡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Shit!
真是想想都煩躁,縱身跳下窗台,讓他定下來,韓澈以為人人都像他那麼好命,也得有那麼個人可以讓他如此瘋狂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