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傅雪嬌來了之後,原本井井有條,規矩的過份的靖王府突然變的有了點生氣起來。
傅雪嬌鎮日裡就跟流光的影子一般,哪裡有流光,哪裡就能見到她。
流光喝茶,她就在邊上端杯遞盞,流光練字,她就在邊上鋪紙研磨,甚至流光什麼都不幹隻是坐在那裡,她也要湊上前去,看着流光嘻嘻的笑。
薔薇有天自己去府裡的藥房中挑了藥材過來,正看到流光從花園中走過,傅雪嬌不顧儀态的挽着流光的手,整個身體都幾乎巴在了流光的身上。
看到這副情景,薔薇不知怎麼突然想起小獸巴着母獸不放的場景,越看越像,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流光轉頭看到薔薇,原本就被傅雪嬌纏的惱火的心緒更是一陣怒從心起,暗想這丫頭明明說是來陪你的,你憑什麼就這麼逍遙事外?
唇邊咧開一個算計的笑容,忽然邁步朝薔薇的方向走去,極溫柔的說道:“娘子不是說身體不好,怎麼今日居然自己出來了?
”
說着話,順手接過薔薇手上提着的一個藥籃,拎在自己的手上,又一手穿過她的腰,親親密密的摟着她。
久違的身體接觸讓薔薇的心忍不住快跳了一拍,身邊之人身上陽光的氣息一如往日淡雅宜人,薔薇卻忍不住頭痛的皺起了眉頭。
早知道就不該笑那麼一下,白給了這人借口把麻煩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過這種時候,自然也不能拆流光的台,因此淡笑着說道:“今兒身體好些了,就出來走走。
”
“我看娘子的氣色也比前兩日好多了。
”流光把手上的藥籃遞給身後的婢女,仍是那種騙死人不償命的溫柔笑意:“既然娘子精神這麼好,不如陪本王手談兩局,權做怡養性情吧。
”
薔薇一口氣噎在嗓子眼裡,差點沒上來,猛的嗆咳了起來。
流光連忙伸手拍上她的背,輕輕的順着。
微轉臉瞪着流光狐狸一樣笑眯眯的臉,薔薇氣恨的想上去咬他兩口,這人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的棋藝臭的也就隻能欺負欺負樂池那樣的初學者,還假模假式的和她說什麼“手談”!
“臣妾以為……”
“我覺得很好啊!
”傅雪嬌忽然擠上來挽起薔薇的手,硬生生插在二人的中間,把流光給擠到一邊。
裝作關心的樣子拍打着薔薇的脊背,幫她順氣,同時口裡接着說道:“看公主咳的這麼厲害,就知道是氣急所至,這下棋啊,最能陶冶一個人的性情,沒準公主常陪表哥下下棋,這頑疾也能去了呢。
”
說着話,也不等薔薇同意,就沖站在一邊的侍女叫道:“愣着幹什麼?
還不快去暖閣裡把東西準備好?
”
話說到此處,薔薇就是想拒絕也不可能了。
叫春枝冬梅二人先把藥籃送回去,薔薇無奈的跟着他們往暖閣走去。
一路之上,也不知是刻意表現自己大度,還是怕流光又來扶自己,傅雪嬌的手一直攙着薔薇,遠遠的看去,還讓人以為有多親密似的。
隻有薔薇自己苦不堪言,她大概天生不是享福的命,這般被人架着走路,實在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真是弄不明白以前後宮裡的那些妃子們,為什麼都要擺這麼個譜出來。
忍不住又想歎氣,掙了面子,苦了身子,何苦來哉?
薔薇的出現讓傅雪嬌産生了一種如臨大敵的危機感,生怕她和流光說話引了流光的注意,一路上東拉西扯,逼的薔薇就算不答話,也不得不聽她說。
流光好容易得清靜一會兒,既沒有人扒在自己身上不放,也沒有一個嬌膩到讓他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在耳邊唠唠叨叨,自然是樂得輕松,負着雙手在旁邊一派自在。
偶爾眼光掃過去,瞟到薔薇明明笑不出來卻硬逼着自己彎開唇角的别扭表情,心下立時一派舒爽。
有人來勾引自己的丈夫,身為妻子,當然應該出去做那個擋箭牌,此乃天經地義。
有了傅雪嬌在耳邊叽叽喳喳,薔薇隻覺這一路上分外漫長,短短的兩進院子,倒像走了兩個時辰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暖閣之中,棋盤擺上,東西放好,薔薇這才知道傅雪嬌為何如此熱衷于下棋這件事情。
自己與流光在棋盤兩邊面對面坐定,中間隔着一張比棋盤略大的小桌,而傅雪嬌則以觀棋之名,硬是和流光擠上一張軟榻,還不住的從旁邊桌上拿些點心或者水果,一小塊一小塊的往流光嘴裡喂。
流光臉色陰沉的鍋底似的,幾次伸手下子,被傅雪嬌一攪,都給下錯了地方,讓薔薇撿着空隙,連吃了他好幾塊地盤。
為了鼓勵傅雪嬌如此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大力幫助,薔薇故意每個子落下都重重的按在棋盤上,還不時惡狠狠的盯一眼傅雪嬌,仿佛對她如此對流光大獻殷勤的行為有多麼深惡痛絕似的。
傅雪嬌看到薔薇的反應,自然更是大為得意,喂的更勤,薔薇心裡面都快要笑翻了,有這麼一個情敵,也實在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笑意忍不住爬上嘴角,卻又不敢當着流光的面笑出來,這個男人的小心眼,薔薇早就見識過,不打算以身試法,如此一來,便繃的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古怪之極。
這樣的表情看在傅雪嬌眼裡,自然是薔薇心裡在不爽自己和表哥這麼親密,可是流光卻恨的咬牙切齒,這個女人,雙手把他推出去也就算了,居然還敢笑他。
傅雪嬌再喂來一塊點心的時候,流光張嘴吃了,卻又并不下咽,忽然半起身越過棋盤,一手勾過薔薇的頭,突如其來的吻上了她的唇,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将口中的那塊點心哺給她,然後又從容的坐回原位。
薔薇拿着棋子的手下意識的向下一壓,也不知道落在了什麼地方。
“你……你們……”傅雪嬌先反應過來,手在薔薇和流光之間移來移去,也不知道該指着誰。
“那塊點心味道不錯,王妃覺得呢?
”流光優雅的拈起一顆棋子,緩緩落在棋盤上的某個位置,薔薇的目光移向棋盤,看到自己剛才那顆子好巧不巧的正放在一條大龍的眼上,生生的堵死了自己的活路,而流光那顆子一下,一大塊地方的子,就被提的幹幹淨淨。
無奈的咽下那塊點心,然後将手上的棋子丢回盒子裡,有些不甘的說道:“我輸了。
”
本來己經快要赢了的,局勢一片大好。
隻是到最後,自己還是鬥不過流光啊。
流光心滿意足的站起身,挑眉說道:“娘子身體不适,本王就不留娘子了,娘子回去好好歇着吧。
”
“是!
”薔薇起身行了禮,又轉身和傅雪嬌告别,看到傅雪嬌一副妒恨交加,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表情,心下無奈再起。
從頭說到尾,這場事情都是她先惹出來的,若是她不要極力促成這什麼勞什子手談,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到了最後,卻又要把帳算在自己的頭上,真是想一想,就覺得自己很冤。
回到飛絮閣,己經差不多是晚飯時分,春枝去廚房取了飯過來,兩葷兩素一個湯,再加一碗白飯。
朝雲的土地上特産一種珍珠米,入口極有嚼勁,原是薔薇喜歡的東西,因此一桌子菜上來,看都沒看一眼,倒是先扒了飯進嘴裡。
然而一口飯進去,臉上的表情猛的變了一下,不動的聲色咽了咽,對着春枝說道:“我吃了飯要沐浴,你去叫點熱水給我。
”
又對着冬梅說道:“你和她一起去,順道問管事兒的要些新鮮花瓣回來。
”
兩個婢子對望一眼,一時都沒有動。
薔薇沉下面孔,冷冷說道:“怎麼,我堂堂一個王妃,連你們這起子人也使不動了麼?
徐嬷嬷把你們派過來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連這麼一點小事也辦不了?
”
這兩個婢子原本是怕薔薇趁她們都不在的時候做出點什麼,可是如今擡了徐嬷嬷出來,立時就有點害怕,就算自己兩人沒有做錯什麼,可一旦被王妃告上去,隻怕也免不了一頓責罰,又想着王妃平日裡表現也算合作,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就各行一禮下去了。
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薔薇極快的由口中吐出一樣東西來,打開一看,卻是一張字條,在口中凐了這麼半天,字迹都有點模糊,好在還能辯認。
字條上隻寥寥的寫了幾個字:“今夜二更,老地方。
”
看過之後,薔薇将紙一揉,又塞進嘴裡,皺着眉頭咽了下去。
這種時候會想辦法跟她聯絡的,除了暗中幫助慕容家的人,不會再有其他。
不過那些人也當真神通廣大,竟然連如此嚴密的地方都能送進信來。
春枝和冬梅回來的時候,正好也是薔薇吃飽了的時候,看着她們收拾碗盤,薔薇狀似無意的問道:“你們今兒拿飯過來的時候,可碰上什麼人沒有?
”
春枝低着頭說道:“回王妃,不曾遇到什麼人。
”
“還說沒有!
”薔薇一聲厲喝:“那菜裡面都飄了片枯葉子進去,難不成是廚房的人故意那麼做給我吃的?
”
薔薇這句話,己是在詐人了,那菜中好好的,連一絲多餘的東西都沒有看見。
這一聲喝的極為突然,隻見春枝身體一震,顯是被吓了一跳,然後下意識的開口說道:“路上碰見了嶽陵嶽将軍,他說要察看一下給王妃的飯菜有沒有不妥,就打開食盒看了一下,可能是那時候飄進去的。
”
“哼!
”薔薇冷哼一聲端起茶來漱口,輕慢着聲音說道:“本王妃也不是不通情理的,這等小事,不會放在心上,隻是下次本王妃若問什麼話,你們最好給我如實回答,要是再這樣吱吱唔唔的,就算是徐嬷嬷護着你們,我也定不輕饒,下去吧!
”那兩個婢子不敢怠慢,忙不疊的出去了。
薔薇洗澡時從不要人伺候,這在她一住進來的時候就交待過了。
脫了衣裳将自己浸在熱水裡,待熱氣行遍了全身,薔薇擡起左臂看了看,一道細細的紅線由中指尖始,不斷向上蔓延,一直到手肘部才停止了勢頭。
薔薇伸出手去量了一量,前些日子看的時候才到小臂中段,現在果然又己經長了不少。
思及這紅線越過肩頭,再折而向下到達心髒的時候,就是自己的死期,薔薇面上微微綻開一個無所謂的笑意。
初到朝雲的那一場宴會,讓她将朝雲的形勢看了個透徹,同時非常精準的領悟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流光迎娶赤焰公主,從一開始,就是預設好的一步棋。
就算那個公主不是她,不會像她一樣處處為着流光着想,流光也還是會将公主娶回來。
朝雲目前的勢力太平均了,就像是一隻盛滿了水的三角鼎爐,雖然有心要讓水溢出來,可是由于三角這個形狀的過分穩定性,卻注定了任何一方,都不可能輕易成功。
隻要有一方輕舉妄動,另外兩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聯合起來,将妄動的那一方,狠狠打壓下去,并且從此之後,再無翻身之日。
所以,流光和雲皇迫切的需要一個不安定的因素,需要一個人,一股勢力,從外部來打破這份平衡,而赤焰公主,以及赤焰公主背後所能調動隐藏的勢力,正是最好的選擇。
想要打破這個平衡,勢必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作為導火索的赤焰公主,隻是這盤棋上的一個棄子,一旦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後,她的生死,便再與雲皇和流光無關,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她自己的本事。
天下無情人,無情事,本就莫過于廟堂,莫過于皇家。
那日自己被劫之後流光對着自己流露出來的軟弱,讓薔薇清楚的知道,流光動搖了,當那個被作為棄子的人是自己時,流光己經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按照原本計劃好的那樣,把這盤棋按部就班的下下去。
可是動搖又有什麼用呢?
蓮華的性子自己再清楚不過,她一向視自己為所有物,如果自己不能按照她想要的樣子活下去,那她就甯可毀掉,也不會輕易給人。
蓮華就像是一個禁锢着她的華麗牢籠,她固然曾在裡面遮風躲雨,可是随着她慢慢長大,那個牢籠,己經再也住不下她了。
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得不做的事情,皇宮裡己經再沒有她要的消息,她必須要離開那個牢籠,到可能出現那件事情答案的地方,去探索,去尋找。
可是隻要蓮華在一天,就必然不會允許自己這麼做,以蓮華的勢力,無論自己逃到哪裡,迎接自己的,都一定會是蓮華燦爛的笑意和一頓痛入骨髓的鞭打。
旭日城破,對她而言是一個契機,從城破那一天開始,薔薇就己經沒有打算再在蓮華的身邊留下去,至于那顆毒藥,也隻是更堅定了她離開的決心而己。
除此之外,也許還有一點内疚感作祟,她明知道蓮華有多依賴自己,有多重視自己,可是當她決定離開的時候,還是沒有一絲的猶疑。
既然我不能如你所願的和你一起生活,那便把餘生的命都陪給你吧。
蓮華,我依然不會傷你,不會背叛你,可是即使是你,也不能阻止我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那件事情伴着娘親臨死時的猙獰表情,己經像詛咒一樣,深深的刻在了我的骨子裡,一天不找到那件事情的答案,一天不收埋外公的屍骨,我的靈魂,就永遠也不能安甯!
一年的期限,于我,是局限,亦是解脫。
那件事情太過沉重,與其背着它過一輩子,不如在這僅餘的一年當中,把一切都豁出去。
所以,就算流光動搖,她也注定不是那個能夠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做多餘的事情?
如果流光下不定決心,那就讓她來幫他下好了。
所以才在馬車中說了那樣的一番話,幾近生搬硬扯,牽強到家的一番話。
從小就被人當作東西對待,可以随意的要來要去,可以任打任罰卻連一絲反抗都不能有,這天底下,還有誰比自己更知道人不是物品這個道理?
就算是再愚鈍,又怎麼可能把流光當東西一樣推給蓮華?
更何況,自己是那麼的珍視流光,珍視十歲那年,給了她莫大安慰的那一縷陽光。
之所以那麼說,不過是要激他生氣,讓他覺得自己根本不值得他顧慮,好下定決心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走下去而己。
流光,我說過會幫你,就一定會幫你,無論任何代價。
從浴桶中出來,天色己經泛黑,燭火也點了起來,叫春枝二人将東西收拾了,又裝作挑燈芯的樣子加了些迷藥在裡面。
然後也不說話,拿了本書倚在床頭看,春枝和冬梅在旁邊伺候了一會兒就覺得突然困倦的要命,一個接一個的打着呵欠,又不敢說累,強自撐着。
薔薇看着好笑,又看了兩頁,就把書扔到一邊,說自己要睡了,讓她們伺候了自己躺下後也去休息。
兩人自然求之不得,動作快速的安置好了薔薇。
吹熄燈燭,薔薇睜着眼睛看着紗帳頂端,一點一點默默的計算時間。
暗中思量着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事先有調查過自己,選的日子正好是樂池值夜,省去了許多麻煩。
就在薔薇百無聊賴的時候,傅雪嬌正端着一碗參湯,身姿款擺的走在去流光書房的路上。
看着手上的參湯,傅雪嬌的眼中閃動着一抹算計的光芒,那個赤焰公主實在是太讨厭了,居然能分了表哥那麼多的心神去,有她在這裡,就算太後作主,自己究竟能不能嫁給表哥恐怕依然是個未知數。
既然這樣,就隻有她自己來努力了。
到了流光書房外面,示意值崗的侍衛不許通報,推開門一扭身走了進去,又順手帶上房門,用慣常那種膩的死人的聲音嬌聲叫道:“表哥,這麼晚了還沒睡啊?
”
流光正随意拿着一本兵書在看,一聽到傅雪嬌的聲音,眉頭就情不自禁的皺了一皺。
這個丫頭兇大無腦,自七年前在城外救了他一命之後,就一門心思的纏着他,本來他也是該承她的情,畢竟如果不是她,自己說不定早就曝屍荒野,又哪有今日的地位榮耀?
開始的時候,流光對傅雪的嬌态度其實很不錯,至少恭謙有禮,而且傅雪嬌有什麼要求,例如陪她一起出去玩玩之類的,隻要不過份,也都好脾氣的應了。
可是漸漸的傅雪嬌越來越不知足,出入進去,總以未來靖王妃的身份自居,對他的事情也開始橫加幹涉,一旦自己不順她的意,她就拿出當年救他的事來說話,言語态度之間,俨然一副“我救了你的命,所以你就該聽我的”的樣子。
流光又豈是會輕易受人威脅的人?
忍無可忍,也就無需再忍,當傅雪嬌又一次在他不順着她意思的時候提起當年救他那件事情時,流光嗆啷一聲拔出身邊侍衛的刀,持着刀尖将刀柄遞給傅雪嬌,冷冷的說道:“既然郡主認為本王的性命是郡主所給的,那郡主再拿回去就是。
”
傅雪嬌怎麼也料不到一向對自己容忍有加的流光會有這般舉動,一時愣在原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流光等了半天不見傅雪嬌接刀,就将刀一把摔在地上,幾步逼近傅雪嬌,咄咄逼人的說道:“本王給了郡主機會,既然郡主不要,就不要說本王忘恩負義。
從今往後,如若郡主再對本王的事情指指點點,休怪本王翻臉不認人!
”
說完話,扔下傅雪嬌揚長而去。
從那之後,傅雪嬌似是被流光那天的狠厲吓着了,好一段日子見着他就開始躲,直到近兩年才又開始纏着流光,不過手段卻是溫柔多了,也再不敢拿當年救他的事情說話。
此時,傅雪嬌手上端着那碗參湯湊近流光,谄媚的笑着說道:“表哥真是用功,我看到表哥的書房這麼晚還亮着燈,怕你太過操勞傷了身子,就叫廚房炖了碗參湯給你,表哥快趁熱喝了吧。
”
流光斜着眼冷冷的打量着傅雪嬌,看的傅雪嬌面上的笑容都幾乎快挂不住的時候,才淡淡說道:“有勞郡主了。
”
說着話,伸手接過了傅雪嬌手上的碗。
傅雪嬌一看流光接了,心下立時有幾分欣悅,催促着說道:“表哥快趁熱喝了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
流光看一眼傅雪嬌,雖然不太想搭理她,可是看她這意思,如果自己不把這湯喝了,怕是根本不會離開。
為着自己的清淨着想,端碗就口,大大的灌了一口進去。
然而湯一入口,流光就猛的全數吐了出來,同時身形瞬移,一把卡住傅雪嬌的脖子,一雙好看的眸子怒的快要噴出火來,厲聲問道:“誰叫你這麼做的?
”
“什……表哥在說什麼啊?
”傅雪嬌目光躲閃,拼命的看向一邊。
“你不知道麼?
”流光冷笑,忽的一手執起了碗,惡意的說道:“郡主的好意,本王心領了,這碗湯,不如就由郡主替本王喝了吧。
”
話音未落,端着碗就朝傅雪嬌唇邊湊去。
“啊……”傅雪嬌猛的尖叫,一雙手拼命的厮打:“不要,不要,你不能給我喝那個……”
“有何不可?
”流光的語氣更惡劣:“郡主放心,本喝了這湯之後,本王自會幫郡主找幾個年貌美的小厮給郡主洩火,斷不至于叫郡主傷了身子!
”
“不要,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表哥……王爺,靖王爺,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聽了流光的話,傅雪嬌吓的面色煞白,眼淚洪水似的糊了滿臉,把精心描繪的妝容都給弄花了。
“堂堂一個郡主,學什麼不好?
跟着那些下三濫的人學用春藥,要是太後知道了這件事情,我看你還怎麼有臉去廣甯宮!
”
此語一出,傅雪嬌的面色更是難看了幾分,哭着跟流光哀求:“表哥,我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和太後說,我……我隻是太喜歡你……我以為我們有了肌膚之親你就會……”
“滾!
”流光不等傅雪嬌說完,将湯碗重重在桌上一頓,手也松開了傅雪嬌的脖子,指着房門的方向厲聲喝道。
傅雪嬌得了自由,連眼淚也顧不得擦一擦,跌跌撞撞就往門外跑,外面的侍衛都是經過事的,見着這種樣子也見怪不怪,依然在門口站的筆直。
待傅雪嬌的影子看不見了,流光藏在袖中的手才猛然握緊。
方才雖然吐的及時,但沒想到以傅雪嬌的智商竟然也會做出在湯中下藥的事,因此還是喝進去了一點點,再加上又耽擱了這些時候,藥性己然有些發作,隻覺身上一陣燥熱湧來,迫切的希望有個出口。
盯着桌上的那個湯碗,思忖了一下,忽然舉起手,将裡面剩餘的參湯一口飲盡,然後摞下碗大聲叫道:“厲玄!
”
“在!
”
“去把王妃給我找來,動作快點!
”
那一天車裡的話說的突兀又莫名其妙,雖然當時氣到了極點,可是回來過了幾天怒氣消散,心平靜氣的仔細思量一下,立時發現了薔薇的用意,知道她那麼說隻是為着逼自己放下猶豫下定決心之後,流光心下一喜,緊接着卻是更為生氣。
這種事情,誰準那個丫頭自作主張了?
可是此時所有的事情都己經布置下去,就是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因着心下氣悶,好些天也沒有搭理薔薇,更不用說有什麼親密之舉。
可是此時這件事情,卻委實是一個絕好的契機,他中了春藥,不找自己的王妃來解毒,還能找誰?
身體的燥熱之感越來越洶湧,一層層的綿延而上,流光握住桌沿的手用力的青筋暴突,隻想快一點見到那個讓他憤恨的要命,卻又偏偏割舍不掉的絕世麗影,可偏偏時間過的如此漫長,這許久,還不見厲玄回來。
在腦海中先行演練了一下等會兒就要發生的事情,這麼久沒有碰她,身體早就己經幹渴的不像樣子,她居然還敢那麼擅作主張,連他都蒙在了鼓裡,他等下要不是好好的教訓一下那個膽大妄為的小女子,豈不是有損堂堂靖王的威名?
他要把她先這樣,再那樣,然後再這樣……
各種姿勢在腦海裡走馬燈般閃過,思緒及此,身體裡的火立時如澆了油一般,轟的一聲燒到了半天高。
流光強自咬牙忍耐,目光灼灼,一瞬不瞬的盯着門口,雙目紅的幾乎快要噴出火來……
終于,一個身影遠遠奔來,流光瞳孔瞬間放大,待那人奔近,卻又并不是厲玄,流光火的幾乎要破口大罵,那人卻在流光面前一個軍禮紮下,恭聲禀報道:“王爺,厲侍衛說王妃己經睡了,不便打擾,他去做王爺前些日子派下的差事,稍後回禀。
”
什麼?
流光僅存的意識讓他想起今天正是樂池當值,難道薔薇那個死丫頭,又偷偷出府?
厲玄一定是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才沒有叫住她,而是暗中跟上。
厲玄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這麼做當然沒錯,他自作自受,也怨不得别人。
可是,為什麼非要是今天?
早知道,就不該把那碗參湯全部喝下去!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咬着牙,短短的幾個字,說的分外艱難。
“是!
”那侍衛又行一禮,轉身正要退下,流光忽又叫道:“回來!
”
“叫人給本王房中送一大桶涼水……越涼越好!
”
啊?
那侍衛瞪大了眼,愕然的看着流光。
“還不快去?
”流光猛的厲喝。
“是!
”終于反應過勁來,知道王爺不是在說笑,連忙跑着去了。
流光牙齒都快要咬碎,雙手用力握拳撐在桌子上:薔薇,薔薇,這筆帳,我們慢慢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