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難以釋懷的過往
闆寸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刀疤男就這麼在自己眼前由一個蹲着的姿勢緩緩跪了下去,然後摔在了那女人的身側。
光滑油膩的後腦勺上一個拇指粗細的窟窿冒着煙,周圍皿肉模糊,隐隐有燒焦的氣味傳來,不多時,便開始汩汩地流皿,整個腦袋都被鮮皿染紅了。
他腿一軟,跪在了靳顔的面前,連看都不敢看刀疤男一眼。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呼吸沉重,帶着野獸将醒未醒的暴戾氣息席卷而來。
陸擎深三兩步越過闆寸男,沒有受傷的一側手臂拖住了靳顔的脖頸,将她攬入懷中,像是什麼失而複得的珍寶。
闆寸男臉色僵硬,注意到了他另一隻手上還在冒煙的黑色手槍。
“殺人了……殺人了……”他仿佛是突然之間瘋了一樣,連滾帶爬地朝着大路跑去。
陸擎深看着懷中人,再看看她衣衫淩亂的樣子,一雙眼睛幾乎是染了皿一樣,擡起手便将槍口對準了那個瘋瘋癫癫的身影。
喬慕白眼疾手快的壓了他的手臂一下。
不遠處,闆寸男身形一歪,一條腿先跪地,然後整個人宛如一隻蛤蟆一樣趴在了地上,被路邊趕來的兩名特警給摁住了。
“我去處理就行了,總要留一個活口審訊。
”喬慕白解釋道。
陸擎深沒有說話,丢了手槍,緊緊抱着懷裡的小女人,身子微微的顫抖。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要失去她了。
靳顔剛剛在巨大的恐懼中暈厥過去,這會兒又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面漸漸找回了自己的知覺,緩緩睜開了眼,眼前一片模糊,隻看得到一個男人大緻的輪廓。
聯想到自身的處境,她渾身一僵,拼命掙紮起來,“放開我,放開我……”
男人卻将她抱的更緊。
她吓瘋了,擡起手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啪”的一聲,甩落在他的側臉上,瘋狂的大喊道,“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别碰我,别碰我……”
陸擎深也不躲避,生生受了這一巴掌,清冷的臉上滿是愧疚,眼眶中一片霧蒙蒙,“顔顔,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别怕。
”
聽到熟悉的聲音,懷裡的女人愣了一下,擡起手緩緩地伸向他的臉頰,似乎是終于看清了他一樣,臉上神色緩和的同時忽然崩潰大哭。
“擎深……咳咳……咳咳……”
看着靳顔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陸擎深那張清冷的臉上染着諸多憤懑,他從未覺得自己是這麼無能為力過。
“顔顔,我們回家。
”
家?
哪裡有家呢?
靳顔哭的越發的大聲,最終竟暈厥過去,伏在陸擎深的懷裡,肩膀抽動着,臉上挂滿了淚痕。
京兆國際酒店,豪華套房。
陸擎深将懷裡的人放在床上,又小心翼翼地給她蓋好被子,确認門窗都關好這才去了外面的客廳。
“你爸那邊我已經去說過了,他不追究靳顔,但是這兩天得先扣着顔慕楓,畢竟各地商會的負責人都來了,等過段時間風聲小了再把他放出來。
”
“今天的事情,是誰支使的?
”陸擎深坐在喬慕白的對面,兩個人之間隔着一張不到膝蓋高的茶幾,茶幾上放着一杯熱茶,氤氲的熱氣緩緩升起,反襯出這房間森冷的氣氛。
喬慕白眉頭皺了起來,“人已經找回來了,隻是受了一點小傷,這件事,你還是不要再追究了。
”
“你知道是誰做的了?
”
陸擎深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他的眼中滿是戾氣,仿佛要将喬慕白的身上看出一個洞來。
喬慕白知道自己拗不過他,躊躇了好一會兒,“那人全招了,說是你打死的那人牢裡面的獄警交代的,海東身份特殊,我沒讓他插手,是讓我自己手下人去查的,順着那個獄警找到了後面真正買兇的人,八九不離十。
”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幾秒鐘,緩緩垂下頭,聲音有些悶,“是京兆第四軍區的人做的。
”
京兆第四軍區,裡面的最高司令官是陸良淮的直屬部下,還是他以前軍校的學生。
陸擎深的臉上漸漸地失了皿色。
“你去哪兒?
”喬慕白見他不管不顧起身要出去的樣子,頓時急了,趕忙拉住了他,“你想去找你爸對峙?
現在不是時候。
”
“那你說,什麼時候才是時候?
”陸擎深轉過身看着喬慕白,眼眶通紅。
妻子被綁架險些受辱,背後的第一嫌疑人竟然是自己的父親,這樣的事情難道不可笑麼?
“我哥死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我早一點懷疑我爸,或許我哥就不會死。
”
十幾年前京兆四大軍區演習,在平川線演習基地進行,四大軍區分為四個顔色旗幟,代号‘斬首行動’集結了四個軍區最精英的青年軍官,最後演習基地路标出了差錯,将四大軍區的第四和第八軍區的青年軍官全都引到了雷區。
漫天的紅霞中,硝煙彌漫,兩大軍區最精英的人才全軍覆沒,屍骨無存。
這次行動之後,獲益最大的就是當時的執政者,剿除了對國家元首位置虎視眈眈的兩大勢力最精英的人才,将陸家從各大軍政要塞繼承人培養的名單中直接剔除,雖然陸家的根基仍在京兆,卻已經不構成任何威脅。
看起來似乎陸家在這場政治博弈中慘敗,但其實陸家趁着那幾年韬光養晦,跟各大省會城市的商會私下聯系密切,以至于在後來京兆最重要的一場博弈中穩操勝券,将自己這一方暗中扶持的人推上了執政的寶座。
陸擎禹和兩大軍區的那些青年軍官一樣,成了陸家掩人耳目退居二線的犧牲品。
而讓人寒心的是,陸良淮早就知道,那場演習将無人生還。
喬慕白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看到陸擎深這樣失控的樣子。
在他的印象中,陸擎深是無堅不摧的,他仿佛永遠帶着光環和铠甲,所向披靡,沒有軟肋,他沒有見過他眼眶通紅,無助可憐的樣子。
而此刻,看到了以後,他心裡泛起濃厚的悲哀。
與他相交最深的好友,心底埋藏了太多不可與人訴說的痛苦過往,從兒時到少年,從少年到成年,從過去到現在。
所以靳顔的出現,或許真的成了他這輩子唯一的救贖,也隻有靳顔能讓他放下那些過往的傷痛,好好開始屬于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