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冬天,很快就過去了,京城中家家戶戶,撤去了火爐冬被,換上了開春用的輕快薄減的東西。
後宮之中,衆嫔妃也退去了冬日的厚重,紛紛裁剪新衣裳,好在迎春祭祀典禮上出些風頭。
久平國每年開春,都會由天子帶領文武百官,到祭壇舉行迎春祭祀典禮,以求來年風調雨順,百業興旺。
祭祀的具體日期,由禮部根據當年的黃曆測算,找出吉日吉時,舉行典禮。
一般都是趕在河水解凍之後,春耕開始之前。
祭祀典禮之後,皇上會在宮中宴請百官。
因為隆冬剛過,初春乍到,物資不如秋收冬藏那般豐厚,再加上要準備春耕的種子,所以,宴請也隻是一個形式,極其簡單。
每個大臣也就能分得一點幹果點心,略飲薄酒而已。
不過,這迎春祭奠也并不是完全沒有期待,入夜之後,會有宮中準備的歌舞奏樂。
這是後宮之中善歌舞的嫔妃,都很看重的一個機會。
要是表演得出彩,說不定就能獲得聖上恩寵,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也有一些大臣府中的班樂和坊間的樂坊,來湊這個熱鬧,為的,也是希望能蒙聖上青眼,賞賜幾個。
含芳院中,對這場儀式,更是在意,早在月餘之前,蘇巧彤就已經召集了幾個擅長歌舞的宮女,悉心教導,為的便是在祭奠儀式之後的犒勞宴上嶄露頭角。
“蘇寶林,你要的東西都備齊了。
你要不要親自過目?
”宮女進來禀報。
“衣衫,彩翎都備好了?
”蘇巧彤沒想到,自己要的東西,這麼快就備好了,心中驚喜萬分。
“是。
”
“快拿進來,讓我看看。
”
當宮女用銀盤捧着準備好的衣衫彩翎進來後,還沒有細看,蘇巧彤的臉色就變了。
隻見那銀盤之上,本該色彩豔麗,羽毛順亮的彩翎,現在卻糟秃秃,像是被人扒光了毛的雞毛撣子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蘇巧彤厲聲問道。
“這......”那宮女忙跪下,手上舉着的銀盤卻絲毫不敢亂動“求蘇寶林恕罪,奴婢去總管那裡領的時候,他說,隻有這種了......”
“怎麼可能?
這種貨色,都是該廢棄的扔貨了,怎麼可能還支出來給我們用?
你沒說,這是要在迎春祭奠上用的嗎?
”
“奴婢說了,可是,那位公公說......”宮女怯怯地擡起眼,看了看蘇巧彤的神色,終還是不敢說。
“說什麼?
”
宮女咬了咬嘴唇“說,愛要不要......”
“你!
”
那宮女吓得連忙求饒:“蘇寶林饒命啊,這是那公公說的,奴婢可不敢說這種話。
”
“哼!
”蘇巧彤也知道,這不關宮女的事情,隻好揮揮手讓她站起來“算了,起來吧。
”
“是。
”那宮女怯怯站起身來,端在手上的銀盤,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放,隻好試探地問道“那這衣衫......”
“都拿走!
還用看嗎?
彩翎都這般模樣,衣衫還能給我預備好的不成?
”蘇巧彤氣得柳眉倒豎,一雙眼睛仿佛要吃人一般。
“是,奴婢這就拿走。
”那宮女忙将銀盤端了出去,免得讓蘇寶林看到心煩。
屋裡的宮女,忙安慰道:“蘇寶林,你先别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
蘇巧彤氣悶地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嘴裡喃喃自語:“衣衫裝扮,是舞曲的外在,要是沒了這一層,可就失了大半光彩。
哎,這可怎麼辦才好?
”
“要不,我再去跟總管公公說說,塞點銀子給他,說不定,他能高擡貴手,支些好東西給我們呢?
畢竟,這迎春祭奠,可是整個後宮嫔妃都盯着的機會呢,大家都想得到最鮮亮的衣衫道具,免不了要私下用些手段。
”身邊的宮女附耳悄聲對蘇巧彤說道。
“嗯,你說的有理。
”蘇巧彤點了點頭,然後,從自己的袖中摸出一些銀子,放在她的手中,反手将她的手掌握好,以免被别人看到“這些你先拿去,要是不夠,再跟我說。
”
“夠了夠了,隻是打點而已,用不了這麼多的。
”那宮女邊說,邊将銀子揣到了自己的袖中,接着,屈身一施禮,就退了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那宮女卻遲遲不見歸來。
終于,等到掌燈十分,才見她怯怯地回來,垂頭喪氣的樣子,精神十分不振。
“翠紅,你過來!
”蘇巧彤已經等了她大半天了,此時見她回來,又兩手空空,自然知道事情沒有辦妥。
那個叫翠紅的宮女,忙依言進到屋裡,從袖中掏出銀子,原封原樣地還給了蘇巧彤。
“請蘇寶林恕罪,奴婢好話說盡,那公公就是不收,說早上已經給過我們含芳院東西了,叫我們不要不知足。
”說完,翠紅淚眼汪汪,看來沒有少給那公公說好話,受别人擠兌。
蘇巧彤等了一下午,本來心煩意亂,怒氣橫生,此時見翠紅這副慘兮兮的樣子,兇中的怒氣,陡然就消失了。
“算了算了,一個小小的物什總管,不會這麼不給我們含芳院面子。
怕是另有其人,不想讓我們含芳院在迎春祭奠上露臉。
這個事情,你也盡力了,就别哭喪個臉了。
午飯還沒吃呢吧?
去讓翠青給你熱碗粥,暖暖胃。
”蘇巧彤溫言細語,讓剛剛還惶恐委屈的翠紅,眼淚流得更洶湧了。
不過,現在是感激的眼淚。
“多謝蘇寶林。
”翠紅忙磕頭感恩。
蘇巧彤揮了揮手,示意她快起來,接着又将那些銀子揣回了自己袖中。
雖然沒有責怪翠紅,可是,蘇巧彤這心裡,還是忍不住犯愁。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開始并沒有料到,會在道具籌備上出問題,所以,沒有預留别的辦法去準備。
現在臨時出了這個亂子,一時之間,還真的不知道,該從哪裡找這些跳舞用的衣衫彩翎。
忽然,蘇巧彤站起身來,從自己的衣箱底下,翻出一件黑色的鬥篷。
她将那鬥篷披在身上,帽檐将自己的臉遮住,然後推門出去。
“蘇寶林,天色馬上就黑了,這個時候還要出去嗎?
”廊上的宮女問道。
“嗯,我出去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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