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遊晨晨聽到蕭輕塵沙啞底沉地問出:“這幅畫有名字了嗎?
”
總算要有結果了,遊晨晨趕緊回答:“還沒有,今天早上剛畫的。
”
“就叫《天地寬》吧,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的畫命名。
”蕭輕塵其實以前也極少給遊晨晨的畫命名的,為什麼要對這幅那麼優待呢?
原因恐怕他自己也一時說不明白。
“謝謝導師賜名。
”遊晨晨盡量想讓氣氛輕松一些,緩解自己的緊張。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評價她的畫,眼前的導師評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她要用心銘記。
“筆觸強勁、灑脫,意念堅韌、執着,比你以往的任何畫都有感染力、有氣勢。
我一直覺得你的畫脫離不了你的小資本質,傾一生也難擠身繪畫殿堂的最頂峰。
今天我放心了。
”蕭輕塵臉上有了笑意。
那一臉的抽動的皺紋,像極了千年枯樹突然蘇醒,盡情舒展,綻放出希望之花。
“豐盛的午餐準備好了!
”廚房裡,申镱博歡愉的聲音傳來。
午餐,蕭輕塵吃得不少。
吃完之後,蕭輕塵直言讓遊晨晨和申镱博趕緊離開;說是讓他們小夫妻在這呆了大半天,已經是他蕭輕塵的忍耐極限了。
遊晨晨說要洗碗了再走,都沒成功。
他們是直接被趕出來的。
那幅《天地寬》留下了,蕭輕塵說等酷維?湯普森下次開畫展時,直接去他那裡的拿。
遊晨晨卻覺得,隻要蕭輕塵喜歡,就放在蕭輕塵這,算是多年不見送給導師的見面禮。
可是蕭輕塵說他現在收禮隻收博緣城的甜點了,其它的他都不需要了。
至于為什麼要留下《天地寬》,是因為今天他的心情起伏太大,需要這樣的畫面沖洗一下靈魂。
兩人被趕出院,坐上了車,申镱博本來是想說幾句話再開車的,被蕭輕塵在院内喊:“還不走,磨蹭什麼呢?
别以為年青就有時間磨蹭了?
”
遊晨晨隻有摧:“趕緊開車,别讓導師着急。
”
車子怒吼着離開,刨出一路灰塵飛揚。
申镱博在車裡說了一句:“沒見過這麼性急的老頭。
也沒見過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老頭。
”
“說什麼呢?
”遊晨晨不願意聽了。
申镱博竟然越來越過分了,敢在遊晨晨面前說她導師的不是了。
看到遊晨晨拉臉,申镱博趕緊改口:“沒見過這麼有個性的大師。
”
“這還差不多!
”遊晨晨一邊嘴角拉出笑。
這本來是申镱博的招牌笑,五年之後的申镱博幾乎得了笑肌硬化症;現在這表情成了遊晨晨的招牌笑了。
斜了遊晨晨一眼,申镱博如實說:“蕭輕塵護短是出名的,現在看來你也繼承了他這點。
”
“人不護短,注定孤苦。
”遊晨晨這樣的謬論随口而出,這也是她有别于五年前的地方。
“你有理。
全是你的理。
”申镱博極裝作心服口服的樣子。
沒辦法,誰讓他現在怎麼看遊晨晨都那麼美不勝收呢。
“對了,今天導師說的關于他的一切,都不要往外說。
”遊晨晨恢複一本正經,想了想又強調:“特别是對你那兩個叔叔――申橋、申耀庭。
”
“放心,我幹嗎說那些八卦。
倒是你,見了蘇蓮娜要如何面對,需要先做好思想準備。
”
“蘇蓮娜要回A城了?
”遊晨晨可沒聽酷維?湯普森說。
“快了吧,六叔一直在忙着給她們母子裝修房間。
”
“也是,師姐回來肯定不能住她以前的房子了,當年她決定回蓮娜小時時就已經賣了。
現在新生活,肯定要住新的家。
”
“六叔緊張着她們呢,你就放心吧;會給蘇蓮娜母子住最好的房子,最好的待遇。
”
“我不擔心。
我相信。
”遊晨晨想,申耀庭都多大年紀了,如果還不知道珍惜,那就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了。
“我是想知道你的決定,蘇蓮娜真正的身世,你是不是要告訴她?
”
“你說呢?
”遊晨晨不答反問。
“我覺得不告訴為好。
”
“理由?
”遊晨晨緊着追問。
“如果保持現狀,蕭輕塵和蘇蓮娜見面那還是會客客氣氣。
”
“導師過得很苦,如果有蘇師姐的諒解,會對他精神有好處。
”遊晨晨若有所思。
“可如果蘇蓮娜知道真相,不原諒呢?
你想想蘇蓮娜的個性,她會原諒蕭輕塵?
說嚴重點,她會瘋了一樣去找蕭輕塵算帳。
說輕了,她會很傷心,多年來對蕭輕塵資助她成長的感激也會蕩然無存,然後就是深深地恨。
”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那就先按下不提,見了蘇蓮娜時再看情況做決定。
”遊晨晨同意申镱博的分析。
回到博緣城。
下車前,申镱博說:“你自己上去休息,我去辦公室。
”
“其實我總覺得你這裡像個酒店,西郊浣紗村十二号才像個家。
”遊晨晨這話的意思是想委婉的告訴申镱博,他去上班,她回西郊。
“說得也是,可是西郊離我太遠。
”申镱博想了想又說:“這樣吧,你先上樓去休息。
等我下班,一起回西郊。
”
“也好!
”遊晨晨不得不答應,因為申镱博和她說話時,對他亮了亮另一把車鑰匙――那可不就是她越野車的鑰匙嗎?
一切就按申镱博安排的進行了。
遊晨晨上到三十九層,也沒有困意,她打開電視看着廣告。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說實話,自從她以塵土的名字過日子之後,沒有幾個人給她打電話。
看着陌生的号碼,遊晨晨還是接了。
“晨晨。
”
“我是遊晨晨。
”對方就兩個字,遊晨晨就聽出是申橋。
她忙坐起來:“橋叔,有事嗎?
”
“是這樣的,現在你回來了,我很高興。
镱博也就不用我多操心了。
可是――”申橋猶豫着。
遊晨晨不出聲,她知道申橋好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她反正不着急就等着。
見遊晨晨不出聲,申橋隻有硬着頭皮說:“镱博每天上班的事情都很多,而且都是上周就排好的。
你做為他的夫人,要适應一下賢内助的角色。
”
“哦,這樣呀,我知道了。
”遊晨晨不以為然。
如果當年她剛結婚時,申橋對她說這些,她會很感激,然後很努力的去改變自己适應申镱博的生活。
可是現在她不想為任何人改變,她就是她,她有她自己的節奏。
至于申镱博要改變來适應她,那是申镱博的事,她能接受的就接受,不能接受的會直接告訴申镱博。
見申橋不挂電話也不說話,遊晨晨問:“還有别的事嗎?
橋叔。
”
“沒有了。
再見。
”
“再見。
”放下手機,遊晨晨又躺在了沙發上。
這一躺她就睡着了。
“咛――”有條短信發了進來。
手機就在茶幾上,遊晨晨竟然就給驚醒了,因為她電話很少,短信也不多。
短信内容是:“我這裡有你感興趣的東西,敢不敢一個人出來見一面?
”
出于本能,遊晨晨很快回了三個字:“你是誰?
”
對方回得也快:“你見了就知道了。
”
“那算了,我睡覺。
”遊晨晨想繼續睡。
自從五年前被那些短信一直操縱着她,讓她結果差點送了小命……到如今她對匿名短信都沒好感。
當然,她也痛定思痛,認為自己當年太敏感,太容易被人牽着鼻子走。
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犯第二次,不是嗎?
“這麼精彩的東西你都不看,你睡得着嗎?
”
“我已經過了被好奇心操縱的年齡。
不要打擾我睡覺,要不拉你進黑名單,然後舉報你短信騷擾。
”遊晨晨這是威脅還是真的不堪其煩。
好在她這一招還是靈的,竟然再也沒有短信回過來。
于是,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在遊晨晨睡着的這段時候裡有一男一女用手機隔空對話。
女:“我短信發給遊晨晨了。
”
男:“她什麼反應?
”
女:“問我是誰?
我想勾起她的好奇心,她竟然不好奇,還說在舉報的騷擾她。
”
男:“看來她是一個反應遲鈍的女人,沒你說的那麼強焊。
”
女:“還有别的辦法嗎?
我真的忍受不了他們了。
申镱博今天竟然為了陪她出門連班都沒上。
他越看重她,我就越難受。
”
男:“别急,你要好好上班,做一個優秀的上班人士。
也不要顯得多關心申镱博,因為你越關心,到時出事,就越容易引起懷疑。
”
女:“好吧,我隻有上班。
”
男:“晚上見!
”
A城機場。
申耀庭已經在那站了兩小時了。
怎麼會晚點呢?
這是他最不希望晚點的飛機,竟然晚點了。
看來,不管一個人的能耐有多大,也不能時時心想事成。
他從沒有如此激動,也沒有如此沉不住氣過,連坐都坐不住,就在那走來走去的。
是什麼人要到來,讓他如此期盼。
他的急躁行為讓很多眼光都投向了他,幸虧他不是什麼名人,行為出格也惹不出什麼大的非議。
好在,傍晚時分,申耀庭盼望的飛機安全降落在A城機場。
他看到了他久違的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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