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一進門就看到姐弟二人均是淚眼汪汪的,無奈的撫了撫額,“我便知道,你們這又要哭了。
”
姐弟二人聞言都低下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周氏捂嘴一笑,道:“你看你們兩個,我也沒說什麼,姑娘出嫁的時候,都要哭上一場的,也沒什麼。
”端詳了一下卿琬琰的妝容,招來佩心幾人,“到底還是把妝容哭花了點,你們快點,給你們主子裝扮好,新郎官快到了,可不能誤了吉時。
”
“諾。
”幾人領命,忙又圍着卿琬琰捯饬了起來。
卿隽見此就有些自責了,卻在這時感覺有人在拉自己的衣擺,低頭一看,就看到沈安柔拽着自己的衣擺,一雙大眼睛一閃一閃的,“表哥乖乖,不哭。
”
沈安容這一番話讓卿琬琰忍不住笑了出來,卿隽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在妹妹面前哭鼻子,還真是有點丢人,隻能默默的摸了摸小丫頭的頭。
卻在這時,海棠走了進來,對卿隽福了福身,道:“世子,二表少爺讓婢子過來和您說,王爺快來了,讓您趕緊過去堵門呢。
”
新郎來迎親,可是不能輕易放進門的,自然要在外面堵上一堵,卿隽自從知道有這個規矩之後,可是準備了許久,打定主意不能讓未來的姐夫輕易進來将自家姐姐給接走,故而聽海棠這麼一說,就準備過去,可抓着他衣擺的小手可沒松開。
隻見小姑娘搖着卿隽的衣擺,糯聲撒嬌,“柔柔也要去!
”
知女莫若母,吳氏還不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最喜歡湊熱鬧了?
“柔柔!
不要調皮,到娘這來!
”
沈安柔小腦袋像撥浪鼓一樣搖着,仿佛怕卿隽跑掉,擡起小胳膊就抱着他的腿。
卿隽看着小表妹執意要去,便彎腰将她抱起來,對吳氏道:“三舅母放心,我會看着表妹,不讓她亂跑的。
”
“可是……”吳氏是放心卿隽的,可是不放心自己這個女兒,這女兒可是個人來瘋,調皮的不得了啊!
周氏知道吳氏的擔憂,便安撫道:“大喜的日子,柔柔想過去就過去,到底是小孩子,肯定喜歡熱鬧的,再說,軒兒他們也在那,自然會照看着,弟妹若是不放心,多派幾個人跟着。
”
吳氏看着自己閨女可憐巴巴的望着自己,大有自己不答應就哭給她看的架勢,到底也是心軟了,便點點頭,道:“好吧,不過柔柔,你可要聽你幾個哥哥的話,聽到沒?
”
沈安柔一見自家娘親答應了,咧嘴笑得很是歡快,“好!
”接着就拍了拍卿隽的肩膀,“表哥快走!
”
卿隽見此,便對着周氏幾人點了點頭,就抱着小丫頭走了,走到半路,就看到沈軒在不遠處等着,看着賴在卿隽懷裡的小丫頭倒是一點不驚訝,笑着将她抱過來,捏着她的小鼻頭,笑着道:“就知道你這個小調皮會跟着來。
”接着就領着卿隽向大門口走去。
彼時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便有揚子珩,見到卿隽之後,眼睛一亮,大步走進來,感情頗好似的攬着卿隽的肩膀,道:“隽兒,待會兒王爺過來,你可想好怎麼考他了?
我給你說,這成親是大事,可不能輕易将他放進來!
”
卿隽深以為然,正想點頭稱是,突然聽到有人正在讨論着此事,不由側耳傾聽。
“我聽說,宣王殿下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咱們待會兒還是意思意思就好了,别太為難宣王殿下了吧。
”
“也是,本來也就是個圖個樂,要是不小心将王爺給得罪了,反而是得不償失。
”
“就是就是。
”
卿隽聽到這裡,面上就有了幾分糾結,他是不怕得罪宣王的,隻是怕讓姐姐為難,所以,待會兒是不是直接讓宣王進來就好了呢?
揚子珩也聽到這些話了,看着卿隽這般,便知道這小子是心軟了,輕咳了一聲,道:“隽兒别聽那些人瞎說,宣王殿下怎麼會是小心眼的人呢?
再說,輕易讓新郎官進來,可是對新娘子不利的,你是怕得罪王爺,還是更關心你姐姐?
”
“自然是關心我姐姐!
”
“好小子!
”揚子珩很是滿意的拍着卿隽的肩膀,“待會兒跟着我做就行了!
”
說着就聽到門外響起一陣喧鬧聲,揚子珩撫掌一笑,“看來新郎官來了啊!
”
如揚子珩所說,确實是言穆清前來迎親了。
以往言穆清并不喜歡穿色彩鮮豔的衣衫,再加上他在人前鮮少露出笑顔,所以往日那有些沉冷的穿着倒也是與他極為相稱,如今,穿着一身紅色喜服,反而為他的俊容增添了幾分明朗,絲毫不覺得突兀,一路行來,更是惹得不少女子芳心亂動,當然,這些言穆清并沒有在意。
翻身下馬,看着緊閉的大門,不由得揚起唇角,對文武示意了一下,文武便上前敲門。
很快就聽到門後響起一聲過于沙啞的聲音,“不知何方貴客,因何到來?
”
言穆清隻消一聽,就嘴角抽了抽,如何聽不出說這話的是揚子珩那厮?
他就知道,這小子會在他大喜之日找麻煩的,偏偏這時候,他還隻能忍着!
而在門内的揚子珩雖然看不到也能想象出此刻言穆清的樣子,心裡那叫一個樂啊!
總算讓他逮到機會戲弄他了!
而旁邊的賓客雖然大多沒有膽子去過于為難言穆清,但是看熱鬧的心還是有的,所以看着揚子珩不停的出題考新郎官,他們都頗有興緻的觀看着。
于是,言穆清這個新郎官費了不少唇舌,散了不少銀錢,才得以敲開這礙眼的大門。
門一打開,衆人自然是一番恭賀,言穆清也難得的笑言笑語的招呼,路過揚子珩之時,以隻能二人聽到的聲音飛快說了一句話,“你給我等着!
”
說罷就直接略過他走了,動作很快,根本沒有讓人發覺,而揚子珩更是臉色不變,心裡對他那番話也嗤之以鼻,總之他這次出過氣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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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言穆清這邊進門了,卿琬琰那便也得到了消息,周氏聞言笑了笑,道:“看來他們還真是沒少出難題為難王爺啊,耽誤的時間還真不少,好了,新娘子現在可以去正堂了!
”
卿琬琰聞言滿是嬌羞,由着衆人扶持圍繞着出了閨房向仙居堂行去。
此刻的仙居堂已是張挂着一重重屏風帳簾以遮掩,裡面有個馬鞍,周氏親自扶着她坐上去,面南背北,穿過重重紗帳,卿琬琰隻一眼就能看到一個紅色颀長的身影,她知道,他就在那也看着自己。
想着很快二人便能見面了,卿琬琰心跳就忍不住加快,低頭看着自己的穿着,以往她在他面前從來就是淡掃峨眉的,今日,妝容畫得略濃了些,不知,他會不會喜歡?
就在卿琬琰滿懷忐忑的時候,言穆清已經從文武手上拿過一隻大雁,默運内力,擡手一擲,那大雁便越過重重行障,扔到了卿琬琰跟前,秋靈動作敏捷的将大雁給接住,緊接着佩畫就以一副紅羅将其裹住,最後佩琪再以五色絲錦将雁嘴纏住,才呈到卿琬琰跟前。
看着那大雁眨着黑黝黝的眼睛,很是無辜委屈的樣子,卿琬琰就有些想笑,點了點頭,秋靈便抱着大雁退了下去。
而這時候,那阻擋着新人的重重屏風行障就被一個個的撤了下去,彼此眼中那紅色的身影也越發清晰。
言穆清步履緩緩走上前去,看着端坐着的嬌人兒,眸光輕柔缱绻,叢文武手上接過一隻雁,放到了卿琬琰身前。
卿琬琰隻擡頭看了一眼,便害羞的低下頭,饒是如此,還是能感受到頭頂上方熾熱。
還好沒讓她害羞太久,在贊禮官的一聲“奠雁禮成”之後,一堆新人便要去辭拜老夫人了。
老夫人看着卿琬琰,眼眶泛紅,她知道,這個孫女心裡是怨着她,她這些日子,也時常在想着從前,每次見到孫女,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說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們祖孫的心結,便是她活了一把年紀,也不知該如何解除了。
按了按眼角,忍着淚意,慈愛的囑咐着卿琬琰該如何為人婦。
卿琬琰看着老夫人,似乎覺得她臉上的皺紋更加深刻了,梳理整潔的發髻上,已然見不到一絲黑發,看着老夫人泛紅的眼眶,卿琬琰一時五味雜陳。
她可以對卿恒這個親生父親做到徹底的恨,徹底的不在意,可對老夫人,卻做不到,她對他們疼愛是真的,隻是,她更看重名聲和面子,為了這些,她能忽視掉很多東西。
如今,祖母都這個年紀了,卿琬琰也不奢望祖母能承認自己的錯,隻希望不要在做讓她寒心的事了。
此時,老夫人已經囑咐完,卿琬琰看着她,恭敬的磕着頭,“孫女謹遵祖母教誨,以後孫女不能每日再您跟前敬孝,惟願祖母康健福順!
”
“好!
好!
好!
”老夫人歡喜的笑着,點着頭。
強忍着淚意,直到卿琬琰和言穆清轉身走了,老夫人才忍不住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