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甯帝心中存着疑惑,目光卻是仿若随意的略過言穆清和卓雅郡主,并無發現任何問題,又低頭拍了拍言雲修,道:“修兒當時放紙鸢身邊都有誰跟着?
”
言雲修乖巧的回答道:“回皇祖父,小慶子和小明子都跟着呢。
”
“哦?
原來如此。
”康甯帝眸光閃了閃,語氣依然和順,“修兒乖,你先出去玩一會兒,皇祖父和你六叔有幾句話要說。
”
言雲修一直對言穆清這個六叔都很是喜歡,難得得着機會拉着六叔,就想和六叔一起玩,這會兒聽康甯帝這麼說自然是有些不情願,但是他一向乖巧懂事,所以聽到康甯帝的吩咐倒也很是聽話的點點小腦袋,隻是到底還是個小娃娃,不會遮掩自己的情緒,臉上的失落和委屈還是顯露了出來。
皇後見此,便起身走過去,拉着言雲修的小手,道:“皇祖母都不知道咱們修兒已經會放紙鸢了呢,正巧皇祖母也想去放紙鸢,這會兒還有點風,不如,修兒就陪着皇祖母一起,可好?
”
言雲修一聽皇祖母願意陪他一起玩,肉嘟嘟的小臉蛋馬上亮了起來,歡快的點着小腦袋就拉着皇後出了院子。
太後看着皇後的背影,暗暗點了點頭,這個兒媳婦一直都是這般聰慧的,這件事既然牽扯到了言穆清,她這個做生母的是該回避。
皇後這會兒退下的原因康甯帝自然也是清楚的,夫妻多載,這個發妻處事向來都是知進退的,便是牽扯到自己的親生骨肉,她也不會越權一步,對這一點,康甯帝很是滿意,可對發妻處事态度滿意是一回事,對于言穆清的懷疑,他可是絲毫也沒有減少。
先對韓公公使了個眼色,吳公公接到示意,點點頭,就先退了下去,康甯帝這才将目光轉向言穆清,緩緩道:“老六,你可知朕叫你來是為了何事?
”
仿佛因為醉酒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是言穆清依然恭敬有加的行了禮,道:“回父皇,兒臣隻聽吳公公說父皇找兒臣來有事要問,其他卻是不知,還望父皇明示。
”
“哼!
朕希望你是真不知,而不是裝糊塗!
”接着,康甯帝便将事情說了一遍,語速不緊不慢,語氣也聽不出喜怒,但是眼睛卻沒有錯過言穆清的一絲表情。
隻見言穆清除了眉峰輕揚,倒是沒有其他表情。
無意識的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沉聲道:“對郡主所說,你可有什麼可說的?
”
言穆清隻淡淡瞥了一眼卓雅郡主便收回了目光,回看向康甯帝,語氣一如既往的低沉淡漠。
“回父皇,兒臣沒做過,無話可說。
”
隻是短短的幾句,沒有過多的解釋,仿佛對卓雅郡主的控訴很是淡然,并不放在心上。
如此态度,是真的兇懷坦蕩,還是強裝鎮定?
康甯帝心裡暗想着,面上也毫不松動,道:“你說你沒有,可有證據?
”
“既然郡主一口咬定是兒臣和鷹王串通好的陷害于她,那就請郡主拿出證據來。
”
卓雅郡主聞言苦笑了出來,眼中含着淚,道:“宣王殿下果然好手段,知道在皇宮做這件事最為穩妥,你是大周皇子,卓雅不過是個外來人,皇宮裡的人怎麼會聽我的?
再加上卓雅對皇宮又不熟悉,隻要稍加利用,那讓卓雅進了圈套不就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嗎?
如今,讓卓雅拿證據,不覺得欺人太甚?
”
卓雅郡主這話可就是把整個皇宮的人都說了進去了,而康甯帝自然也包括在其中了,莫說康甯帝和太後臉色都有點不大好了,便是丹王也是蹙了蹙眉,低咳了一聲,道:“雅兒,為父知道你受了委屈,難免會說氣話,但是皇上和太後這會兒也正是在給你讨回公道,你就好好将事情交代清楚,不要再耍孩子脾氣。
”
丹王這話便是在說卓雅年輕不懂事,方才說的話也不過是因為受了大委屈才會一時口不擇言,既然如此,康甯帝自然不好因為這種事便和卓雅郡主這個晚輩一般見識了。
康甯帝臉上也不見惱意,道:“郡主受了這等委屈,會有這種想法也是應當,朕還是那句話,若是這件事真的是有人特意為止,朕絕對不會輕饒,即便這個人是朕的親生兒子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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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雅郡主要的就是這句話,在聽了康甯帝的話之後,便行了一禮,抽噎道:“卓雅方才也是氣極了,才會一時口不擇言,還望皇上不要和卓雅一般見識,其實,卓雅在洛安的這段日子,一直十分欽佩皇上的智謀,相信皇上會給卓雅一個公道。
”
倒是給他戴了個高帽,至于目的,康甯帝心裡自然一清二楚,也不點破,隻道:“郡主大可放心,不過,方才老六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凡事講證據,郡主方才說是看到老六進了拱門,可方才修兒的話你也聽到了,他是在禦花園碰到了修兒,而去拱門的那條路和禦花園是相反的,若是想從那去禦花園,也需要經過那座拱門,所以,需得有人證明老六确實去過那裡,或者有人見到老六有從那個拱門出來過,這點朕已經示意吳公公去查看了,方才朕聽郡主說,是有個宮女指引你來這個院子的,郡主可記得那個宮女是誰?
再哪碰到的,大約什麼時候?
”
卓雅這會兒倒是後悔沒有問那個宮女的名字了,還好她還記得那個亭子的名字,于是便道:“回皇上,卓雅當時并未問那個宮女的名字,不過卓雅記得當時那個宮女是在一個叫清竹亭的涼亭附近打掃的。
隻是時辰卓雅卻不是很清楚,應該是卓雅出來之後大約一刻鐘左右。
”
這時候太後道:“郡主和哀家說要出去的時候,哀家有看了看宮漏,當時離未時還差兩刻鐘。
”
康甯帝聞言便吩咐宮人将負責安排這附近打掃事宜的管事嬷嬷領來。
這一片的打掃都是金嬷嬷安排人手的,平日裡基本也不會有什麼事,倒是清閑,這次突然被康甯帝叫來,金嬷嬷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尋思着這幾日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惹得皇上不高興了,可想了一路,不管是自己,還是手下的宮女,都沒聽過呀!
這會兒已經到了門口,擡眼一看,見那麼多人都在,心裡更是打鼓,但是到底也是在宮裡大半輩子了,倒也沒有緊張到手忙腳亂,收起心中的忐忑,恭敬有加的行了禮。
康甯帝也沒有叫起,道:“這附近的打掃事宜都是你在負責安排的?
”
“回皇上,正是老奴。
”
“今兒午時之後,是誰在清竹亭附近打掃?
”
金嬷嬷想了想,回道:“回皇上,午時之後,并無人在那打掃。
”
“你胡說!
”卓雅郡主認定金嬷嬷在說謊,“我分明在清竹亭旁邊見到了一個小宮女在打掃。
”
“回郡主,老奴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說謊啊,平日裡一般都是在辰時和申時的時候派人來打掃,除非是到了秋季或者遇到雨雪天的時候會加派人手多來幾趟,如今既不到秋季,也沒有下雨下雪,所以那時候老奴并未派人前來打掃,今日也就是辰時的時候老奴讓一個叫珠兒的宮女前來打掃,可珠兒在巳時三刻的時候就打掃完了,老奴還專門來看了看,确定打掃幹淨了,便讓她去禦花園打掃了,之後就沒有吩咐人過來。
”
康甯帝聞言便道:“既然如此,就把包括珠兒在内的負責打掃這附近的宮女都給叫來,讓郡主認認。
”
“諾。
”
待小喜子把負責打掃附近的十個宮女都找來的時候,金嬷嬷便指向其中一個身材有幾分圓潤的宮女,道:“回皇上,這個宮女就是珠兒,今兒辰時便是她打掃的。
”
珠兒不知為何金嬷嬷會提起她,到底剛進宮沒多久,沒有金嬷嬷沉得住氣,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好在沒有忘記規矩,還是行了禮。
康甯帝便對卓雅郡主擡擡手,道:“郡主看看,可是這個宮女?
”
卓雅郡主走過去一看,這宮女分明和之前見到的那個宮女不一樣,再看其她宮女,也都不是,但是她也并不驚訝,既然是他們串通好的,自然是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讓她找到,怕是這個宮女根本平日裡根本就不是在這裡當值的,于是便道:“回皇上,這裡并沒有卓雅見到的那個宮女,卓雅想着,如果真是宣王殿下和鷹王二人串謀的,以二人的心智,定然是不會讓真正在附近打掃的宮女來做這件事,這樣太容易被發現了,怕是找了其他的宮女來做,宮中宮女衆多,真要查也不容易,到時候他們便可蒙混過關了。
”
言穆清聞言便神情淡淡的道:“看來郡主是認定此事與本王有關了,郡主倒也不用擔心,如果真有這麼個宮女,想找到也不是什麼難事,請個畫師過來,郡主将那宮女的容貌詳細說說,讓畫室畫出來,挨個找,隻要真有這麼個宮女,自然能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