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琬琰聽到嶽氏的話,沒有任何驚訝的樣子,而且還頗為平靜。
嶽氏見此,有些訝異的揚起柳眉,道:“你一早就知道德妃會察覺出不對勁?
”
隻見卿琬琰點點頭,道:“不錯,德妃能得寵那麼多年,必然是個聰明人,我沒想到能瞞得過她多久。
”
瞧着卿琬琰這毫不在乎的樣子,嶽氏愣了一瞬,随即反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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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卿琬琰确實不用怕德妃,卿琬琰是宣王妃,又不是住在宮裡,德妃想對付她也沒機會,她的手還伸不到宣王府,再說,以德妃的性子,也不願将此事鬧大的。
倒是沒想到這個卿琬琰年紀輕輕,倒是看得極為透徹,行事之前,早就将一切都預估到了,而想到言穆清從小到大不近女色,卻對這個卿琬琰另眼相待,如今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麼一想,嶽氏看向卿琬琰的目光就帶着幾分贊賞,彎起唇角,笑中帶了幾分苦澀,“有時候我還真是羨慕皇後,她出身名門,入宮便是皇後,三個兒女都優秀出衆,便是兒媳,也是聰慧的,而我,到現在一無所有,連唯一的兒子都不得見一面。
”
卿琬琰看着嶽氏,淡漠道:“原本,隻要你循規蹈矩,說不定哪一日皇上心軟了,就會放二皇子歸來,如今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
“确實是我咎由自取,但是,我卻不想讓我兒再回來了。
”
“你不想?
”
“對,很早就不想了。
”嶽氏越過卿琬琰,倚在門框上,看着外面還在飄舞的雪花,笑容有幾分幽然,“我那孩兒,原本可以當個富貴閑人,卻被我拖累,一心想要奪嫡,如今雖然僥幸留下命,可那心怕是未必甘心,皇陵如此清淨的地方,或許才能讓他沉靜下來,這樣,他便不會再為這些凡塵俗世所困擾,遠比在這宮裡過得安心,所以,他能長久的留在皇陵中,挺好的。
”
說到這裡,轉頭看了看卿琬琰,微勾唇角,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既然不想讓二皇子回來,卻還要做這些?
”也不等卿琬琰回答,繼續道:“我隻是不甘心罷了,雖然我知道害得哲兒如此地步的是我,我卻隻能将這抹怨氣灑向别人,可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如今,我不過是自嘗惡果罷了。
”
卿琬琰看着于是孤寂單薄的背影,不知不覺得說道:“如今,你便甘心了?
”
嶽氏心頭一跳,轉頭看着這個小自己許多的晚輩,隻見那雙眸子黑潤透亮,仿若早就洞察了一切似的。
輕笑了一聲,有幾分自嘲道:“你這丫頭,還真是處處給人驚喜,慶幸,我比你年長許多,和你不是對手,不然,我怕是要愁上許多,你說得不錯,我還是不甘心,我不甘心之人,想來你也知道是誰,隻是,今日和你暢談一番,我反而放心了,雖然我輸給了她,可還有你,她終歸也是讨不得什麼好處。
”
挑起黛眉,卿琬琰帶着幾分淡諷道:“你又如何知道我會對付德妃,難道是為了給你出氣?
”
“自然不是為了我,而是你不得不這麼做。
”嶽氏語氣肯定,“你是聰明人,樹欲靜而風不止的道理你應該明白,有時候,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可以的,與其被動受限,還不如主動出擊,不是嗎?
”
卿琬琰定定的看向嶽氏兇有成竹的樣子,輕笑了一聲,道:“我從來不願說以後的事,因為以後太多變數,您若是心裡好奇,到時候看着便是,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
說着福了福身,就和佩心和秋靈離開了冷宮。
看着在片片雪花中漸行漸遠的背影,嶽氏低聲呢喃着:“怕是,我等不到那時候吧。
”
這一聲太小,仿若一陣極小的微風都能給吹散,讓畫眉根本就聽不清,隻能問道:“主子,您方才說了什麼?
”
嶽氏斂神,搖搖頭,道:“沒什麼,隻是覺得,這個宣王妃倒是個妙人。
”
“是呢!
”畫眉也忍不住點頭附和,“婢子原本以為宣王妃是真的尋主子的麻煩,可沒想到她居然是為了幫主子的,還是主子聰明,一開始就看出宣王妃并非惡意。
”
這時候一陣大風刮過,冷風襲來,讓畫眉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扶着嶽氏,柔聲安撫道:“主子,還是進屋把,外面涼。
”
嶽氏點點頭,轉身進屋,房門關上,冷宮又恢複了以往的清冷。
――
卻說卿琬琰離開冷宮之後,就直接去了清甯宮,剛到了門口,就見秋月匆匆出來,見是她,忙走過來扶着她,道:“王妃可算回來了!
娘娘可擔心壞了。
”
“母後醒了?
”
“醒了有一會兒了,知道您來了,就命婢子找您,可就是找不到,還好您回來了,不然,婢子可真不知該怎麼交代了。
”
原來卿琬琰剛進宮的時候,得知皇後午睡還沒醒,不想讓宮人将皇後吵醒,再加上頭一次在宮中看雪景,所以卿琬琰便想着出來走一會兒再回來見皇後,卻沒想到碰到嶽氏和德妃争執,這才費了一些時辰。
如今見秋月一臉急切的樣子,心知皇後定然是擔心了,便加快腳步向殿内走。
這可把後面跟着的佩心和秋靈吓得眼皮直跳,嘴裡不停的道:“王妃小心!
别滑倒了!
”
秋月也反應過來,扶着卿琬琰的手更緊了一分,嘴上不忘勸道:“王妃且慢些,下雪路滑,萬一摔着了,皇後娘娘又該心疼了。
”
卿琬琰聞言放慢了腳步,腳步卻不停。
而内殿中,皇後正擔心着,聽到外面通傳說宣王妃來了,剛站起來,就看卿琬琰已經進來,見她腳步匆匆,忙上前拉着她,止住她的行禮,嗔道:“你這孩子,本宮不是說了嗎,以後不用行這虛禮。
”感覺卿琬琰的手有些涼意,蹙起眉,“怎的這般涼?
李嬷嬷,快拿手爐過來。
”
原本就是擔心卿琬琰凍着,早就準備好了手爐,得了皇後的命令,李嬷嬷就将手爐送上去,卿琬琰接過手爐,面帶自責,道:“是琬琰讓母後擔心了,還請母後責罰。
”
“這有什麼怪罪的,到底是本宮的過失,宣你進宮,居然睡過頭了。
”接着看向李嬷嬷幾人,“你們幾個也是,那麼久了也不知喚本宮起來!
”
李嬷嬷幾人聞言忙行禮請罪,卿琬琰見此,擺擺手,道:“母後,是琬琰不讓他們叫醒母後的,琬琰聽說母後睡前剛用過藥,自然是要休息好,左右琬琰無事,也沒有見過宮中雪景,便趁這個機會看了看,隻是沒想到讓母後久等了,千錯萬錯都是琬琰的錯。
”
“你呀!
”皇後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帶着對晚輩的慈愛和無奈,“平日裡瞧着是個穩重的人,這懷了身孕,倒像個小孩子似的,本宮也不是怪你,隻是你現在懷着身孕,外面有那麼涼,便是這雪景再美,也得悠着點兒,以後,可不能如此了,知道嗎?
”
卿琬琰自然是不敢反駁,乖巧的點點頭,由着皇後拉着她坐下。
皇後細細打量了一下卿琬琰的臉色,見她小臉圓了些,也更紅潤了,不由得點點頭,道:“看樣子調理的不錯,最近可有哪裡不适?
”
“母後放心,琬琰一切都好,李太醫每日都會給琬琰請脈,他說琬琰肚子裡的孩子很好,還有之前嘉儀帶着楊大夫來看望琬琰,讓楊大夫給琬琰診了脈,也說一切都好。
”
李太醫和楊月娥都說沒事,那便是真的沒事了。
皇後這下才放下心來,道:“那就好,本宮盼着清兒的孩子盼了好久呢!
”瞧着卿琬琰眉眼帶笑,皇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瞧你這樣子,看來外面的雪景很和你心意,居然那麼高興?
本宮進宮幾十年,這宮裡的景緻都看膩了,卻不知,哪的雪景那麼美,讓你看了那麼久,你且說說,之後沒事,本宮也可以去看看。
”
卿琬琰聞言,笑容一收,起身福了福身,面帶歉然道:“請母後恕罪,琬琰是去了冷宮,遇到了些事情,才耽擱了些時辰。
”
冷宮?
皇後眸光微閃,将卿琬琰扶起,柔聲道:“好孩子,和母後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可遇到了什麼麻煩?
”
見皇後還在擔心自己遇到什麼麻煩,卿琬琰心中動容。
搖搖頭,道:“琬琰無事,隻是琬琰看到德妃娘娘進了冷宮,一時好奇,便跟過去看了看。
”
“德妃?
”
“嗯。
”接着,卿琬琰便将冷宮中的事都說了一遍,看着皇後若有所思的樣子,識相的沒有出聲打擾。
皇後卻不知,自己不過睡了一會兒,就發生了這麼多事,那個德妃,到底也是忍不住了,若不是此次卿琬琰看到,怕是那嶽氏讨不到絲毫好處,不過……
轉眸看向卿琬琰,緩緩道:“琬琰,你可知,你這麼做有些冒險了?
德妃畢竟是你父皇的寵妃,若是她急起來,你是讨不得好處的。
”